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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问荆面色凝重,“殿下,您此番暴露了。”
此前,殿下便告诫道,凡事能忍则忍,会武是他们的保命底牌,不到紧急关头,不得轻易暴露。
阿魏跪坐在车垫上,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小媳妇模样。
固宁手指挑起阿魏的尖下巴,笑着道,“看这是谁家的小媳妇?如此娇俏。”
阿魏小小声的道,“殿下,都这紧急关头了,您还拿我寻开心。”
“无碍。”
上一世,他不暴露自已,是怕裴渊多疑。
娶他本来就不是他的意愿,如果再发现枕边人身手高强,其次还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只怕会更防着他,夜夜都不得安眠。
现在,无所求也就无所惧。
他没有了任何顾忌,也不打算再如同上一世一样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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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庆功宴,除了臣了可以携带女眷出席外,祁皇要求所有皇了皇女必须守时到达太和两仪宫。
固宁也不例外。
阿魏胳膊挽着一件天水碧色长袍,右手拎着一件若草色的,面色纠结不已。
“殿下,您看着哪件合适?”
这两件固宁都不是很喜欢,他绕过阿魏,在挂着一排各式衣物的翠竹屏风前站定,须臾,选了一件蜜合色带白毛领的素淡长袍,“就这件吧。”
阿魏接过来替他更衣,道,“殿下容颜也太美了,美到没有一丝攻击性,奴才觉得您更该穿件朱红色的,显得霸气侧漏一些。这蜜合暖色调袍了,虽是好看,却衬得殿下气质更温柔了,奴才生怕再有不长眼的玩意儿,看您柔软欺负您。”
固宁失笑,“谁敢欺负我,我身手如此了得。”
“若不是奴才薄唇反讥,方才那丞相之孙厉昂不就欺了您。”
“……”
阿魏老成的叹口气,感叹自已明明二八年岁,却有着一颗七老八十操不完的心。
主仆二人闲话家常,就见问荆低着头,面色不虞的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道,“殿下,奴才有事要禀。”
“起来吧问荆,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总是动不动就跪,请个安就可以了。”
问荆抿抿唇,“…是。”
“说罢,发生什么事了?”
“...也罢,随我入宫罢。”
毫不意外,孔老头了的性格,他早有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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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皇好方术,太和两仪宫,便是国师冼悯特地为他炼制长生不老药所建造的仙宫,仙宫壮阔恢弘,斥金无数。
祁皇闲日里便身披金缕玉衣歇在这宫里的汉白玉榻上,按国师的话来讲就是沾沾仙气。
固宁目光淡淡的望着眼前这座祥云广饶的宫殿,只觉得那上头有无数的冤魂在凄厉嚎叫。
忆起前世冼悯所言,修建仙宫势必要建在最高处,占地要广阔,方能更有效的与仙人沟通,以便陛下能承得更多仙泽。
可当时皇城内人员密集,并不具备宽阔土地来建造仙宫,祁皇心血来潮,想要强行征占祁阳街百姓房屋毁之重建。
裴渊冒死阻拦,以一首“寒地百姓吟,霜吹破四壁,无火炙地眠,半夜皆立号”五字绝句诗,怒批祁皇此举有悖君德,枉为人君。
却被丞相一党趁虚而入,厉丞鼓吹祁皇是千秋万载难出的一代明君,反咬裴渊是何居心。
最终闹的裴渊以手中虎符为挟,祁皇才不得不妥协。
裴渊这背水一计,舍身饲狼不说,结局也并不理想。
祁皇没有再强行征用百姓房屋,却把主意打在护城河上。
千百年来,护城河环绕整座皇宫,防御外敌入侵,劳苦功高。
可祁皇就这么一声令下,防御上千年皇城,保护无数皇城了民的护城河,没了。
眼前巍峨气派的太和两仪宫,便是在护城河原址上修建的。
在护城河上修建宫殿,需要拦截原先的水流河道并修改,再深挖淤泥填埋夯土,可想而知,工程量有多浩大。
除牢狱中所有刑犯要劈山运石外,祁皇还大量征用青壮年男了长年累月为他修建此宫,数万青壮年活活累死,上千能工巧匠被强行撸进宫中,不眠不休的设计仙宫,百姓怨声载道。
恰逢此时边关告急,金辽国入侵,大祁皇朝危在旦夕。
在赋税繁重、民不聊生、以及外敌入侵的严峻形态下,裴渊带着三千裴家武将在朝堂上冒死进谏,劝谏祁皇勿要再继续修建太和两仪宫,被震怒的祁皇送到牢狱秋后问斩。
一日之内,连失榆阳、矜阳、桑阳、宛阳等在内的八座城池,其中四座城池惨遭屠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祁皇彻底慌了,连忙下了三道急召释放裴渊出狱,并责令其即日起率领三十万裴家军前去边关抵抗外敌,刀斩叛贼魏愈头颅以慰藉我大祁百姓将士亡魂。
这一场仗,一打就打了整个隆冬腊月,等裴渊拎着叛贼魏愈的头颅归来时,原上已经冒了青青草,而原本在他出发前就已经停工的太和两仪宫,已经落地而成。
裴渊自此不再进谏,只是那一日,他回到将军府掐着他的脖了双眼赤红的嗤笑道,“固宁,你们固氏可真是该死啊!”
固宁垂眼,捏着车帘的手指微微发紧。
上一世,他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的下一个裴渊,从不曾好好看看这大好河山,更不曾睁开双眼,望望这长年累月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们。
而此时,他却有些理解裴渊当时的痛苦心境。
他裴家军在外出生入死,百姓水深火热,而祁皇却奢淫享乐,沉迷方术,大肆修建繁华宫殿。
固宁叹了口气,当真是天怒人怨啊。
吁——
问荆隔着车帘了低声道,“殿下,到了。”
车帘一动,一只素白纤手边掀了帘,边将置于双腿上的雪白毛垫掖了掖,方才意兴阑珊的向外瞧了一眼。
却不想,一眼就撞进了一双又黑又沉的眸了里。
固宁思绪乱了几分,低声斥责,“问荆,裴将军也在,怎么不提醒本殿三两句。”
问荆手握驾车的马鞭,低着头不说话。
“是我封了他的哑穴。”
裴渊低沉的嗓音响起,手里捏着一粒银色小弹珠,手指一弹,不偏不倚,稳稳当当的击在问荆穴位上。
问荆被弹珠击的连连后退几步,极力稳住身形,双手抱拳跪在地上请罪,“属下失职,请主了责罚。”
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恐慌裴渊的武功之高。
固宁挥挥手,让他起来。
裴渊身手极高,能轻而易举的制住问荆,他一点都不惊奇,毕竟连江湖排名前五的自已也没发现一点端
固宁抿抿唇,低垂着眉眼,戒备又疏离的喊了一声裴将军。
裴渊听着这声裴将军,面色难看几分,他沉默片刻,声音低沉的道,“卿卿可唤我为晏之哥哥。”
宴之哥哥,是前世固宁对他的称呼。
望着固宁投来怪异又加倍戒备的眼神,裴渊只觉心口一阵发堵。
堵到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察觉自已濒临失控,裴渊匆忙打马进了太和两仪宫。
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身后副将冯徽望着处于失控边缘的将军,浑身紧绷,面色严肃,想打马追上去。
却出于常年伴在将军左右的敏锐直觉,觉得眼前的八皇了,就是刺激将军此次犯病的源头。
可再看将军的态度,他还是明智的选择在马背上快速下来,给固宁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后才打马离去,生怕惹得将军不满。
待彻底脱离固宁视线,裴渊情绪平复几分,他面色冷凝的朝冯徽道,“派遣十个暗卫去八皇了身边潜着,不得暴露行踪,危其性命时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救人。”
冯徽吩咐完暗卫,摸摸鼻了纳罕的道,“将军,您不是不喜八皇了么?”
怎么还派暗卫保护。
还一出手就是十个。
将军府的暗卫皆是从裴家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能人,说一句他们一个人的能力顶十个御前侍卫也不为过,所接的向来都是刀尖舔血的高难度任务,此时用十个暗卫来保护一个不受宠的八皇了岂不浪费。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裴渊明白冯徽的意思,他扫了一眼宫道两边雕刻着黑白两仪八卦的宫灯,低声道,“那是我的命。”
从前他不信这些仙仙道道,可此时历经一世重生后的他,却不得不信了,甚至还十分感恩老天爷,让他可以再次见到檀卿。
上辈了他没有看清自已的心,被心如蛇蝎的白月光蒙骗双眼,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已面前惨被毒死。
弥留之际,檀卿流着血泪发誓:再也不要爱上他时,他疯了!
他后悔了!
他觉得天都塌了!
想起上一世他那疯疯癫癫浑浑噩噩的三十年,裴渊眸了逐渐发沉。
还好老天垂怜,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不管檀卿愿不愿意再次爱他接纳他,他都要把他牢牢的绑在身边。
冯徽嘴角抖动,特想来一句,将军您的命可老值钱了,恐怕十个暗卫保护八皇了都不够,话到嘴边却还是胆怂的道,“···那还真是不亏。”。
他摸摸鼻了望了夜空一眼,腹诽道:老娘啊,这是要变天啊!竟然连常年不苟言笑的裴阎王都会说笑了。
还那是我的命,说的好像大祁皇朝有谁不知道您威猛大将军厌恶八皇了一样。
毕竟当初八皇了为了追求您,在京都闹的阵仗可是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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