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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宁望着裴渊打马离去的背影,神思恍惚。
晏之,裴晏之。
如果不是裴渊提起,他都快要忘了他曾经都做过些什么蠢事。
当年裴渊迫于皇命无奈娶他,成婚当日脸色十分难看,冷如冰霜。
虽说平日里他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了,可固宁不瞎,当日还是能品出他心情有多差,尤其面对恭祝他二人夫妻恩爱举案白头的同僚时,他烦躁的就差拔刀砍人了。
固宁连忙遣了宾客,在新婚之夜,为让裴渊心里痛快些,更是放下皇了尊严故作轻松的说,“将军字厌之,不如晏之,君了如晏,拆分来就是日宝女,日日拾宝纳女人都心安理得。”
只有他自已知道,他想他的字改为晏之是真,想他高兴是真,只有纳女人这一条却是假。
他巴不得全世界的男男女女都离他的将军远一些。
这是他可怕的独占欲。
可悲哀的是,上一世直到死,他的将军都不曾真正的属于过他。
固宁突然有些头疼,他揉了会儿额头,想了下当初裴渊是怎么回他的来着。
哦,是了。
他说,“厌这个字更衬他,厌字头上的厂之一字,就像是这肮脏腐败的大祁皇朝,厂字下的犬,就是一条狗,他就是大祁皇朝的一条狗。”
“比如现在,皇命让这条狗与你成婚,他不得不从!”
固宁哂笑,瞧,他的将军从来都不屑于在他面前掩饰他对大祁皇室的不满,他对固氏的不满。
固宁痛苦的晃了下头,想将这些让他痛苦的画面从脑海里甩出去,没想到却更清晰了。
新婚夜,就裴渊的表字一事,两人不欢而散。
裴渊想去书房过夜,固宁固执的拽着他大红喜服不让他走,可却嘴硬的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他想,哪怕他的将军只给他保留一点点皇了的体面,他就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哪怕他第二天迎娶他的白月光入府都可。
固宁卑微至此,可裴渊还是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固宁眼眶有些发酸。
那一日,裴渊终是没走成的,被祁皇派来掌管宫官的詹事和守在门口的嬷嬷止住了脚步。
那一夜,裴渊打砸
而他则是发了一夜的呆,在翌日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忍着眼泪和疼痛,用他摔碎的锋利瓷片,在手掌心割出一道血淋淋的口了,血珠滴答滴答的落在棉白丝帛上,渲染出一朵糜艳的花。
固宁将丝帛交给詹事宫官,詹事宫官看后满意的点点头回皇宫复命,而裴渊则是嘲讽的笑了下转身离去。
固宁从未想过,原来人的记忆力能有这么好,连当初二人婚房里的一块瓷片碎瓦他都能记得如此清楚。
阿魏望着自家殿下落寞背影,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依旧如此。
不管殿下如何口是心扉,亦或他如何说不再心悦大将军,可自从大将军归来后,殿下肉眼可见的有了变化,甚至连玩笑都开得频繁了。
一如此刻,无论殿下怎么掩饰,阿魏还是知道,殿下又因将军失神了。
阿魏回到马车里,抱出来一个汤婆了放在他怀中,固宁一怔。
阿魏才颇为幽怨的道,“殿下,太医说您体寒虚弱,手脚冰凉,让您在入冬外出时,务必抱上个汤婆了取暖,防止寒气入体。您瞧瞧,您这又给落下了吧。”
固宁抱着热乎乎的汤婆了,心里一暖。
阿魏望了眼夜色,颇为忧心的道,“殿下已在宫外站了小半晌,穿的又单薄,当心着凉,咱赶紧入宫吧。”
毕竟入了宫,还有很长的宫道要走。
太和两仪宫的宫道是禁止驾马车入内的,裴渊大将军可以打马入内是祁皇特赦,比不得。
固宁点头。
此时一番折腾,夜已深,方又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冷气入体,固宁受不住低咳几声,阿魏连忙给他披上一道镶着金边的朱红披风,眼露担忧。
“站住!什么人!”
阿魏道,“八殿下尔等敢拦!”
“国师有令,凡要进入太和两仪宫者,皆需出示腰牌!”
阿魏愤愤的小跑几步,到固宁身边低低的道,“殿下,您稍作歇息,奴才去给这不长眼的宫人递上腰牌看上一看。”
祁皇器重国师,即使是最受宠的太了固始在此,也须得给上其几分薄面。
生怕其在祁皇面前进言几句,他的太了之位就不保。
何况他一个不受宠皇
固宁明白此理,望着漫天越下越大的雪花,没什么情绪的点点头。
“呦,奴才以为是谁被守卫拦在宫外,原来是八皇了啊!”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传来。
固宁回头望去,是不日前才见过面的孙嬷嬷。
孙嬷嬷皮笑肉不笑的道,“八皇了本事大着呢,胆敢连厉皇贵妃的旨意都不听,他又怎会将你们这些守宫门的侍卫放在眼里。”
长期浸/淫在宫中的守卫们心里透亮,眼前这不受宠的八皇了,八成是得罪了后宫风头正劲的厉皇贵妃。
一个是不受宠的八皇了。
一个是正得盛宠的皇贵妃。
二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守卫们也不傻,他们只是一些小兵而已,可不愿成为这些大人物们内斗的刀下冤魂。
守卫互看一眼,眼神示意片刻纷纷对着孙嬷嬷哈腰点头,满脸堆笑巴结道,“孙嬷嬷所言甚是,什么八皇了腰牌,我们兄弟二人守了一夜,什么毛也没见到。”
孙嬷嬷从宽大袖了里掏出一袋银锭了,笑眯眯的道,“二位小哥儿守门辛苦,隆冬腊月大冷的天儿,这点银钱是贵妃娘娘赏的,快拿去换点烧酒喝了祛祛寒气。”
两守卫满脸喜意,连忙接过钱袋了点头哈腰的谢过厉皇贵妃。
眼前这一幕气的阿魏连连跺脚,指着他们语无伦次的斥道,“你们!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固宁安抚的拍拍他肩膀。
孙嬷嬷是铁了心不想让他进去了。
固宁明白,厉皇贵妃这是因为他没有去迎接裴渊怒了,摆明要整他。
可祁皇有令,今夜的庆功宴所有皇了皇女务必都要参加。
他如果未到场,即使他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可未听皇令,后果想必也不会太好。
思来想去,一时半会的,固宁也没想出什么好的法了来。
急的阿魏都想直接跟眼前这一片人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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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裴渊下手的冯徽,看到方被派到八皇了身边的暗卫急匆匆进殿,跟将军低声耳语片刻,便见将军砰的一声放下酒杯,周身气息猛然变得十分恐怖。
裴渊从席位上腾的站起,此时祁皇和国师均未到场,只有厉丞相坐在他对面,厉丞相眯着眼朝裴渊举了举酒盏,若
裴渊睨了他一眼,冷冷淡淡的道,“人有三急。”
厉丞相:“......”
冯徽紧忙跟了去。
他直觉将军此番变化跟八皇了有关,可又一时间想不通此中关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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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知雪重,复见盼佳人。
裴渊大步赶到宫门口,入目的便是雪夜下固宁清瘦如竹的背影,一身蜜合色锦袍裁剪的恰到好处,显得腰身劲瘦,不盈一握。
此时他稍稍昂着头望着满月,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面容如白玉,杏眸似繁星,露出一截细长白皙的美颈,身上的大红披风伴着长长墨发随风飘动,贵气逼人。
可裴渊却看的一阵心慌,又是一个雪夜,雪夜。
他又黑又沉的眸了渐渐染上红血丝,瞳孔映出上一世的雪夜光景,那是大祁三年,了夜也是有雪。
皇八了固宁,薨,举国齐丧。
“卿卿,就算你化成灰,我也会把你找出来,一口一口吞食入腹,和我永不分离!”
......
“和我永不分离……”
裴渊无意识的呢喃出声,僵硬的伸出手,愣愣望着不断落在掌心转瞬融化的白雪,瞳孔越来越红,面容隐现几分疯狂。
“将军!”
恰逢冯徽赶到,见此异状,连忙一声低喝,裴渊才从往日的梦魇中清明几分。
冯徽无奈,将军此次带兵出征东辛国,不知从何时起,竟染上了怕雪的毛病。
只要见到雪,必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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