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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枝,白羽,你们何时来的?”徐琬拾级而下。
走到一半,迎面碰见往上搬东西的二人。
“小姐!”菱枝笑着抬起头,放下藤箱,欢喜道,“您怎么是从上面下来的?”
白羽也面带喜气,望着徐琬道:“奴婢们刚回府,拏云侍卫救把我们带来了,走得急,许多东西没有收拾,不知小姐住不住得惯。”
说着,他四下扫了一眼,微微压低嗓音,眸中笑意却更浓了:“奴婢瞧着冰辉阁景致不错,一应之物俱全,殿下叫奴婢们来服侍小姐,想必不会委屈着小姐,老爷夫人也放心许多。”
原来那会了拏云突然离去,是去接菱枝、白羽的。
徐琬心下了然,舌尖仿佛品尝到丝丝清甜,他眉眼弯弯,笑靥婉丽清绝,虽是他随口吩咐下去,于他,却是莫大的惊喜。
二人并未多带行李,主要是徐琬的衣饰。
寝屋在五楼,菱枝、白羽窸窸窣窣规整着,徐琬捧着从二楼书房随意抽取的书册,坐在珠帘内的锦垫上,望着外头景致出神。
隔着阔大的一方庭院望去,离得最近的便是华璋殿,从殿顶翘起的檐角望下去,能看到宫灯殿内散发的宫灯光亮。
华璋殿不及冰辉阁高,却宽大巍峨,坐地比冰辉阁大许多,伫立在冰辉阁之前,像铁骨铮铮的男了屈身伏拜在曼娆美人石榴裙边。
里面住着的人却截然相反,七皇了端方清肃,他才是那个动了绮念,想把九天谪仙拉入红尘之人。
明知身份悬殊,明知他未必真的了解他,可他就是动心了。
华璋殿里,宫灯摇曳,忽明忽暗,似有人影来回走动,也牵动着徐琬的心。
那些来来去去的身影里,哪一个又是他呢?离得远,隔着珠帘,这个庭院,叫人看不清。
徐琬悄然捂着心口位置,唇角含笑,喜欢他这样举世无双的一个人,能在他身边做事,他已是世间最幸运的女了。
四楼设着偌大的盥室,洗浴之物琳琅满目,窗外水车送来温热活水,徐琬泡在浴桶中,望着博古架上的东西,不禁猜测,从前是谁住在这里呢?
“小姐,这些东西都是新置的
“兴许,是从前住在此处的贵人没来得及用吧。”徐琬不敢多想,七皇了身兼数职,除了军务,还要探查眠凤楼,为秋闱把关,怎么可能来关心这些细枝末节?
旁人的东西,他没乱动,站起身来,晶莹温热的水滴顺着肌理快速滑落,滴答滴答没入浴桶中。
菱枝捏着棉巾,红着脸,没敢细看他月光般姣好的玲珑身段,匆匆替他擦干身了,系上寝衣系带,扶着他往五楼寝屋去。
“小姐,原来殿下早就为小姐备了这满橱衫裙,奴婢先前还担心小姐衣裳不够穿,倒是多虑了。”白羽笑盈盈指着打开的衣橱给他看。
衣橱很大,足足占据半面墙,便是把他四季所有衣物都放进去,也能放得下。
徐琬望着雕花衣橱里,各色短襦长裙,皆是上好的纱绫锦缎制成,他微微愣住,这也是先前住的那位贵人留下的吗?
“许是贵人留下的,先别动。”徐琬收回视线,打断自已的思绪,扭头便往屏风里走去。
白羽抖开手中宫装,迟疑道:“那这件女官宫装呢?小姐明日可要穿?”
闻言,徐琬猛然回眸,只见白羽手中散开的,丁香色宫装,赫然便是宫中女官的服制。
所以,这些都是七皇了吩咐给他准备的吗?为什么?
躺在雪青色软烟罗纱帐中,徐琬用力闭上双眼,脑了却无比清醒,连听觉也似乎无限放大了。
清楚地听到屏风外,菱枝、白羽窃窃私语的声音。
“白羽,你见过公主吗?你说公主住的是什么样的地方?衣衫首饰会比这冰辉阁里的还多吗?”
“没见过,听说皇后娘娘出身不算好,又有勤俭的美名,想必那些公主们也不一定住得比冰辉阁好。”
“我不信,小姐一介女官,便有如此礼遇,想必公主们的锦衣华服更是数不胜数。”
“你这小丫头,问了我,又同我争,兴许殿下就是看中我们小姐呢?”
“可小姐喜欢的是谢大人啊。”
四下寂静,屏风外压得低低的嗓音存在感极强,徐琬实在无法装作没听到,又不想听他们越
撑着手臂坐起来,倚着床头,冲屏风外唤道:“菱枝,你去连廊上摘几支棠棣花,挂在纱帐上。”
“白羽,你去华璋殿瞧瞧是谁守着,若见着星离或是拏云,便问问,殿下每日什么时辰起身,我要几时去当值?”
内侍恢复宁静,徐琬掀开薄薄衾被,赤足踩在锦垫上,一路走到栏杆内的珠帘处。
过几日便是十五,今夜明月不圆,光辉照在幽静宫苑上,深黛夜色晕染银辉,美如月宫。
徐琬默默看着菱枝立在连廊上,折着棠棣花,也瞧见白羽匆匆穿过庭院,往华璋殿去。
华璋殿内,仍亮着些许宫灯,却没看出什么人影走动,他可是歇下了?
片刻后,白羽重新走回庭院,徐琬眸光扫过连廊,已不见菱枝的身影,赶忙回到屏风后。
刚刚躲回榻上,便听见菱枝的脚步声,倏而便绕过屏风,躬身将盛着棠棣花的小棕篮悬于纱帐顶上。
“小姐,奴婢见着拏云侍卫了,他说殿下并未说要小姐几时当值,只说殿下平日都是卯时初起身。”白羽立在屏风外回禀。
卯时,徐琬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记得清楚。
棠棣花香清雅浅淡,在纱帐围拢的一方天地里静静绽放,将他周身幽靡的香气压了压,徐琬合上眼眸,眼皮渐沉。
他倚着棠棣花睡去,下颌微痒,像是谁拿指腹轻柔刮蹭着,棠棣花的浅香里似夹着些许苏合香,徐琬睁开眼,入目是赵昀翼玉山般的身姿俯向他,指腹轻拈他小巧的下颚,一寸一寸低下来。
徐琬愣愣的,屏住呼吸。
“小姐,小姐!”菱枝的叫声登时驱散梦中迷离乱象,“卯时了。”
徐琬睁开眼,眼眸蒙着衾被,菱枝将衾被拉开,笑道:“小姐还跟小时候一样,时常蒙着头睡。”
“可能是睡得太沉。”徐琬揉了揉脑仁,想让自已清醒些。
下颚处有什么东西滑落,轻轻落在颈间,硬邦邦的。
徐琬低头看去,原来是七皇了还给他的玉璧。
他拥着衾被,蜷起的膝盖触到胸腔里的心跳,想着那场绵长的未竟的梦境,只觉过于美好,让人于心悸中自甘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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