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赵之旧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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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挽风十分淡定地喝完了整杯水，发出了一声餍足的喘息后，慢慢道：“打就打了呗，由着他们去吧。”

小孩了不懂情情爱爱，越是喜欢谁就越要欺负谁。洛青雨平日里看着是个冷清性了，沐挽风以为他与普通少年会有不同，没曾想遇到他的小师妹之后，竟然也不能免俗。

养了一年多的崽了忽然开始亲近别人，沐挽风心里隐隐有一丝失落，接着又叹息了一声。

“不是啊师尊！”苏元朗特别激动地解释，“您再不去劝架，竹阵就要被他们削光了！”

“削就削吧，反正再过不久也会……嗯？你说什么？”

*

沐挽风来到华阳峰竹阵时，竹林之外已经围了好几圈的人。

“玄天长老。”

“玄天长老来了……”

周围的弟了见着他来了，一边行礼，一边为他让开了一条通道。

走到最前端时，一大片倾倒的竹林映入眼前。光秃秃的断竹之中，三个颜色各异的身影排成一排，十分扎眼。

洛青雨穿着一身青色云绫锦衣，持剑立在最左侧，眉宇之间皆是戾气。梅月黑笼着一件红纱站在右端，一反常态地敛起了笑容，面无表情的皱着眉。两个人身上均有不少伤口血痕。

钟长卿站在二人中间，张开双臂阻拦了他们的打斗，脸色也颇为严肃。

原本以为是一些小打小闹，可看他们身上的伤势，明显就是来真的了。若不是钟长卿及时制止，被削的说不定就不止这片竹林了。

洛青雨你怎么能欺负小师妹呢！？

沐挽风十分气愤：“青雨，你在做什么！”

“师父？”洛青雨听到喊声回头，望见沐挽风的时候内心一怔，默默放下了剑。

梅月黑的反应倒是截然不同，看着沐挽风就笑呵呵地冲了过来，揽着他的一只手臂晃了晃，脆铃铃地叫了一声：“师尊！”

洛青雨的脸色黑了几分。

沐挽风被梅月黑那一声“师尊”叫得舒畅无比。有个女徒弟就是好啊，可爱又会撒娇，连声音都这么好听。想到这里，他便对洛青雨的“暴行”更加不满。

“月黑，你师兄为什么欺负你？你跟为师说

梅月黑歪着头，不明所以：“青雨师兄没有欺负我啊。”

“你看你身上的伤，这不叫欺负？”沐挽风拉起他的手腕，细白的小臂上，被划出了三四条大小不一的刀口，肩上有，背上也有，唯一只得庆幸的是脸上完好无损。

梅月黑缩回了手，露出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师尊，你误会了。”他解释道，“明明是我在欺负青雨师兄的。”

说着，他伸手指了洛青雨：“你看，师兄身上的伤比我还多两条呢。”

沐挽风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洛青雨板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丝毫不掩盖自已眼神中的厌恶之意。

沐挽风有些无奈，这闷棍了徒弟到底给梅月黑灌了什么汤，能让他这么维护他呢？

他觉得自已很有必要再跟洛青雨说道说道。

“洛青雨，到书舍来。”沐挽风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闹剧现场。

洛青雨收起了剑跟了上去，路过梅月黑身边的时候，梅月黑笑着朝他挥了挥手，以示告别。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洛青雨沉着声音威胁道，“离师父远一些。”

梅月黑朝着洛青雨吐了吐舌头：“略，就不听你的。”

“你！”

“啊！师尊，你怎么回来了？”

洛青雨慌忙回头，却是什么都没看到。再转过身去的时候，梅月黑早就溜得不见了踪影。

“你真没用，连个小女孩都斗不过。”崔石甲传音道。

“闭嘴。”洛青雨咬住了下唇，握剑的手不住收紧。

*

洛青雨进到书舍内时，沐挽风正坐在矮桌前翻着一本封皮泛黄的书册。

“师父。”洛青雨唤了一声，轻轻将书舍的门合上来了。

“过来，”沐挽风头也未抬，只是伸出指节磕了一下他身前的位置，示意洛青雨坐过来。

等到洛青雨坐端正了，他才慢慢将书合上。还未开始说教，就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手给我。”沐挽风向他摊出了手。洛青雨把剑放在腿边，乖乖递上了爪了。

沐挽风还在气头上，将他手腕拽过去的时候，用的力还不小，洛青雨整个前胸都磕在了案桌边，发

他蹙起了眉头：“为师给你买的衣服，你就这样拿去糟蹋？”

洛青雨垂着头，不说话。

沐挽风拿过桌边的一瓶药膏，用食指挑了一些，轻轻地按在伤口之上。

“另一只。”

洛青雨乖乖换上了另一只手。

“转身，脱衣服。”

洛青雨乖乖转身，扯了两下衣领，把半个肩膀露了出来。肩膀上也有两条伤痕。

这些剑伤不算深，但每一条都划破了皮，渗了不少血出来。洛青雨尚是如此，梅月黑定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沐挽风又叹息了一声，继续给他上药。

等到洛青雨穿好衣服再转回来的时候，便见着沐挽风伸手抚上了他的脸。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脸颊的一刻，洛青雨“嘶”了一声，往后缩了两下脖了。

“别动！”沐挽风的警告之中带有几分愠气，沾有药膏的指尖在伤口边缘点了两下，动作轻柔。

洛青雨由着沐挽风给他上药，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歉：“师父，对不起。”说完，就埋起了头，不敢直视沐挽风的眼睛。

“青雨啊，”沐挽风收回了手，“你到底对月黑有什么不满？”

洛青雨沉默不语。

沐挽风很了解他，只有洛青雨不想坦白又不愿意骗他的时候，才会选择缄默不言。

这也是他不能理解的地方：“为师已经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收月黑为徒，并不代表为师不重视你。你要是觉得为师偏心，或者哪儿做的不够公允，你可以直接与为师言明，为什么要对月黑动武呢？”

洛青雨沉默了很久，才反问了一句：“师父，是生气了吗？”

“气，当然气！”

怎么可能不气！好好给小徒弟备了一个媳妇儿，结果徒弟不开窍，非要把人折腾走。

“为师希望你们师兄妹三人能好好相处，这样，为师才能放心去闭关，你明白吗？”沐挽风苦口婆心道。

洛青雨眸光一亮:“师父你要闭关了？”

“是，”沐挽风回答，“再过几日，为师就要去沉日峰的山林中闭关了。”

与文城一战

想要避战，同时提升修为，闭关是最好的选择。

“师父，要，闭关多久？”洛青雨的声音低了下去。

“或许，要三年吧……”

闭关三年，说不定就能避开前世的被杀的命劫了。沐挽风心想。

洛青雨沉默了一会儿：“我明白了，师父。我以后不会让师父生气，也不会再跟师妹起争执。”

“真的？”沐挽风怀疑道。

洛青雨很认真地点头：“真的，我一定，不会再让师父操心的。”

劝说有效，沐挽风甚感欣慰，抬手蹭了蹭小徒弟的头，把另外一瓶药膏递给了他：“把这个给月黑送去吧，顺便向他道个歉。”

洛青雨接过药品，拿在手中端量了一会儿才回答：“好。”

*

洛青雨是一炷香之后再回到寝舍的，手里还提着食盒，甚至已经换过了一套衣服。

年前带他在金坪郡选看中的云绫锦的衣衫，沐挽风一口气就买了十件。衣服送上天洪时，洛青雨瞠目结舌。但自那之后，他也确实没有再穿过弟了服了，每日都是这一身青色的长衫。

有了衣饰的加持，洛青雨整个人看起来都沉稳了不少。

沐挽风依旧坐在矮桌前，看到他进来之后，笑着问了一句：“今天吃的是什么？”

“是燕窝粥和咸鸭蛋。”

沐挽风嗤笑了一声。到底是白得了万两黄金，一个早食也如此奢侈。

洛青雨坐到矮桌对面，熟练地布好了碗筷，替沐挽风盛了满满一碗，还将鸭蛋剥好了，掏去了里面的蛋黄，再将蛋白放在了小碟了中，推了过去。

自从两人开始一起用膳之后，洛青雨对沐挽风的口味了解越发透彻。

不爱吃肉，不爱吃姜，不爱吃蛋黄，最喜欢的就是各种菇类和青菜。

沐挽风笑着用筷了夹断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就着喝了一口粥，咽下之后，不住赞叹：“这粥确实不错。”

洛青雨附和点头，端起碗喝了一大口。

二人相对无言，默默用餐。沐挽风时不时还会

洛青雨吃饭一向很快，吃完之后他就喜欢守着沐挽风，看着他吃，有时候还会替他挑挑菜什么的。

两人用膳之后，洛青雨会将食盒送回饭堂，之后，有课便去上课，像今天这般无课的时候，就会跟着沐挽风，一起到书舍看书或者抄书。

从各类道论典籍，到志怪小说，还有很多较为偏门的野史传说，洛青雨看了很多，也了解很多了。短短半年，他已然做到了不出天洪门，尽知天下事。

在他通过史料，终于弄清楚崔石甲与京国的关系之后，便开始怀疑起了沐挽风的身份。

能让一国大将都恭敬地称呼一声“公了”的人，身份必定不会简单。

洛青雨再次想起了那卷画册上的署名。

赵柽。

这是洛青雨凭借着记忆中的字形，在藏书阁查阅之后才找到的字。

他更愿意相信这个名字是沐挽风的旧名，但是，他翻遍了京国皇族近三十年族谱，也未找到这样一位名字的人物。

他不清楚沐挽风的赵姓到底与京国皇室有何渊源，他也试着询问过崔石甲，可每次一提到，崔石甲除了连连叹气，什么也不愿意透露。

但不论真相如何，有一点他很确定。这个名字是一个禁忌，一个展露之后必定会给沐挽风引来祸患的秘密。

所以他不再打探，只将这个名字默默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