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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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知青们上一天工都挺累的，听俏俏这么一说，都顾不上累了。知青点点长语重心长说：“俏俏，这离婚可不是小事，你家里人知道吗？”

“是啊，俏俏你为什么要离婚啊？是嫌那里条件苦，还是他对你不好？”女知青陈玉萍也担忧地问了一句。

俏俏能走到离婚这一步，解释起来挺麻烦的，好多事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只是说：“离婚的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事，我暂时还不想告诉我爸妈，等以后有合适机会再说。”

“你真想好了吗？”

“俏俏，不到万不得已，离婚这一步，咱可不能走。”

“是啊。俏俏，你再好好想想。”

大家纷纷劝说着，就怕她冲动地做了决定，将来后悔。

俏俏点了点头，“这事我想好久了，决定了就不后悔。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现在要等离婚报告批下来，这段时间，粮食关系和户口还一时转不过来，住知青点的话，要麻烦大家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俏俏有些忐忑，毕竟，她现在在这边没有口粮的，要回来的话，吃的是知青点的饭。

张大军摆了摆手说，“我当什么事呢。咱知青们离开自己家，聚到这儿那就是一家人。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你的。你就先安心住下。”

林海娟也说：“就是，这知青点就是你的娘家，不缺你一口饭吃。”

其余人的也纷纷说，让她别有这种思想负担，回来了就安心住着。

俏俏内心感动，眼窝有点发热，穿回来后，父母的家也不再是她的家了。因为，她和哥哥都长大了，各自成家，从一家人变成了所谓的亲戚。

都说女孩子结婚就没家了，虽然这话不是绝对的，但在某种意义上和某个时候确实是这样的。

此刻，这是她穿回来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没有将她拒之门外，而是接纳了她，“谢谢，真的谢谢。”

陈玉萍嚷嚷起来：“谢什么呀，走了，先吃饭去，要饿死了！”

吃过晚饭，俏俏就去找大队长了。她回到凤凰村

，总要跟大队打一声招呼的，而且，还有点事需要队长帮忙。

“俏俏，是你啊！今天听张叔说你回来，我还不太敢相信呢。”大队长正在炕上抽旱烟呢，见俏俏来便把烟灭了。

队长媳妇则招呼着俏俏：“俏俏啊，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咋回来了呢，快坐。你瞧瞧，这瞧瞧是越来越漂亮了，跟朵花儿似得。”

“谢谢婶子，您太过奖了。”俏俏坐在了炕边，思量了一下说：“队长，我想以后回咱凤凰村知青点住。”

队长不由一愣，这冯俏俏不是随军了吗？虽说在山里，但住在部队大院里，都不用上工的，怎么突然跑回来说要住村里？

“咋的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虽说离婚这事，不该到处说的，但这事得跟队长说，因为毕竟离婚后，户口和粮食关系是要转回来的，“队长，我跟那边正在办离婚呢，所以，我就回来了。”

“啥？”队长和队长媳妇儿都吃了一惊，他们这十里八村都没听得有离婚的，这还是头一遭呢。

不过转而一想，说不定就是吵架了，赌气跑回来了，过段日子就回去了。

队长两口子很默契地没有多问，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问多了也不好。

“回来也不是不可以的，但你这口粮咋办？知青点那边咋说的？”队长问。毕竟大家口粮是跟着工分走的。

俏俏忙说：“这事我跟大家伙都商量好了。他们也都同意我回来住。队长，我这粮食关系和户口暂时也转不过来，吃的喝的都是知青点大家伙的。我想这段日子就跟大家一块上工，至于工分，就记到知青点，您看成不？”

大队长沉吟片刻笑了笑说：“你这孩子想得还挺仔细的，成，这样最好了。”

“那就谢谢您了。”俏俏解决了住的问题，也解决了吃的问题，心里总算敞亮了。以后，就开始新的生活了，真好呀！

*

梁正东参加完军区大比武，荣获第一名，载誉而归后，先去团部和营部报道，最后是三连。

刚一进连队就被在院子里等着他的战友们抬起来往高处抛，欢笑声，呼喊声，震耳欲聋，

这是他们最特别的庆祝方式。

这帮小子把他折腾够了才放下来，然后一哄而散，指导员林建国上前来，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头：“你小子，行啊！”

梁正东笑了笑，便和指导员往连队楼里走去，回到值班室后他坐下，把帽子也摘了，端端正正放在桌上，“家里挺好的吧？”

军人以营为家，通常说家里就是指的部队，而连长和指导员扮演的就相当于父母的角色。

“连队里都挺好的。”林建国给梁正东倒了一杯水，欲言又止道：“不过……”

梁正东抬眼瞧他，“不过什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说吧。”

林建国这才说：“前两天，小冯从家属院搬出去，回凤凰村知青点住了。”

梁正东喝水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黑眸也暗沉下去。

“这事怪我，没把人留住。小冯是一大早就走的，谁的招呼也没打，到了那儿打电话过来说的。

走的时候，也没拎行李，不然门口值班的战士，就把人留下了。”

林建国见梁正东脸色黯然，便拍了拍他肩膀说：“回去看看吧，这几天，你的母亲和你姐姐都挺挂念你的，问了好几次你什么时候回来。”

梁正东放下手里的搪瓷杯，拿起帽子往头上一戴，背包也没背，急急忙忙地走了。

回到家属院后，他也顾不上什么了，快跑了几步，冲进了自己家院子。俏俏种植的蘑菇大棚被拆了，似乎正准备种菜呢，梁正东的剑眉不由皱了起来。

屋子门口传来了母亲惊喜的呼喊声，“正东回来了啊！你可算回来了！”

梁翠红也从屋子里出来，却有点高兴不起来，这俏俏搬走了，自己弟弟心里肯定不舒服的，唉，想想也是可怜。

“娘。”梁正东望向了母亲，“这棚子怎么拆了？”

梁妈妈笑着说：“我看种什么蘑菇也是白扯，想着种点菜给你吃。”

“您就别折腾了，蘑菇已经种上了，毁掉可惜。”梁正东脱掉外套，挂在晾衣绳上，开始恢复塑料棚。

梁妈妈心里可委屈，她明明是为了自己儿子好，他不领情，还说她瞎折

腾，“行，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我这个当娘的管不了你了。”

翠红忙说：“哎呀，娘，我弟弟这刚回来，您就别说他了。这种蘑菇费时费力的，挖了挺可惜的。正东，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点饭吃。”

“姐，简单弄点就行。”一顿饭的功夫，梁正东把棚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洗漱了一下，回到屋子里，一切似乎跟原来一样，但俏俏的日用品和被褥不见了。

“俏俏搬走了？”梁正东虽然知道这已经是事实，但还是问了一句。

他走的时候嘱咐过那丫头，离婚的事等他回来再说，她也答应了的，突然一声不吭地搬走，肯定是有原因的。

“是啊。”梁妈妈有几分心虚，若是儿子知道，俏俏是跟她吵架后走的怎么办？但转而一想，他是自己儿子，知道了他会向着她这个当母亲的。

“您是不是又说她什么了？”让冯俏俏从他的生活消失，一直是他想要的结果。现在，她走了，可他的内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沉甸甸的，好似压了一块石头似得，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我是说了她两句，但也没说什么重话。”梁妈妈跟进了里屋，“正东，你也别太担心了，她搬去知青点，无非就是想让你低头服软。

女人就这样，一生气就往娘家跑，等着婆家低声下气去求她。你也不用去接她，过两天她保准自己就回来了！”

梁正东望向了母亲，嘴唇颤了几下，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若是以前的冯俏俏，说不定真是变着花样折腾他，可现在的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能看得出来，她说离婚是认真的，这次搬走，也不是想让他低头服软，而是真的要跟他一刀两断。

只是，她的粮食关系和户口都在这边，回知青点要怎么生活？

*

俏俏是第一次过集体生活，虽然条件艰苦了一些，但胜在热闹，就算是拌嘴，也有人陪着。

凤凰村的社员们也都知道她在闹离婚了，流言蜚语的自然满天飞了。

有看笑话的，也有劝说她的，俏俏也都一笑而过了，自己开心比较重要，别人说什么

就去说好了。

上一天工，俏俏是真累极了，浑身就跟散了架似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回到知青点，洗漱了一下就赶紧去打饭了，只有食物能让她满血复活了。

正在伙房打饭的俏俏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喊：“俏俏，俏俏，你爱人来找你了！”

俏俏反应了一下，她爱人，不就是梁正东吗？他什么时候回来了，来找她，难道是离婚报告批下来了？

她把饭盒放林海娟手里一塞，“娟姐，帮我打下饭，我出去看看！”

大家看俏俏那高兴的样子都愣住了，这是一个要离婚人该有的状态吗？听到她丈夫来，高兴的跟什么似得！

梁正东站在知青点门口，身影挺拔，威武不凡，虽一言不发，却有种逼人的气势。无形地会给人压迫感！

他的眸子一直盯着女宿舍方向，以为俏俏会从那里出来，可眼角的余光察觉到有人从伙房那个位置跑过来。视线一转，果然看到了冯俏俏。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她穿着一件碎花衬衫和蓝色裤子，满脸欢喜跑过来。娇嫩的脸在落日的余晖下，仿佛染上了一层金光，漂亮的有些不真实。

“梁正东，你怎么来了？”俏俏站在他面前，一米六五的身高，要比他矮一头，得仰着脸跟他说话。

梁正东黑眸微微一眯，她看到他就这么高兴？这个疑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俏俏却急切地问：“是不是离婚报告批下来了？”

他眸子一沉，原来她高兴的原因是以为离婚报告批下来了，不是因为看到他，是自己想多了，他薄唇轻启：“没有。”

“没有？！”俏俏花容失色，不会是组织不同意离婚吧，那问题就大了，“为什么没批啊，已经过去好些天了！”

梁正东冷她一眼，不疾不徐道：“离婚报告我还没有递交上去。”

“什么？！”俏俏那好看的桃花眼先是涌上了失望接着是愤怒。她等了这么些天，盼了这么些日子，他竟然说离婚报告还没递交？

瞬间，有种被人愚弄了的感觉，小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有几分埋怨的问：“你为什么没有递交离婚报告？”

“没来得及。”梁正东知道，自己没递交离婚报告这事把她惹毛了，那模样，好像一只要发怒的小野猫！

俏俏好想打他，现在再递交离婚报告，她还要等好久才能离婚把粮食关系和户口转过来，当下恼火地问：“那你来干嘛？”

“你也不用生气，我当时走的仓促，昨天才刚回来，离婚报告确实是没来得及递交上去。”梁正东说着顿了一下，“我今天来，是接你回去。”

“为什么接我回去呀？”俏俏脱口而问。接她回去？回去再受他家人的气么，才不要呢！

她就在这里等离婚。每天干干农活，跟大家伙玩玩闹闹，不知道多开心的！

梁正东看着俏俏，她对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最近这段时间她对她的温柔体贴和满眼欢喜仿佛都是云烟，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淡漠疏离和对他的敬而远之。

这突然就转变了的态度，让他心里莫名地郁闷和憋气，忍不住咬了咬后牙槽，冷着脸道：“你的粮食关系还在我单位，你说为什么？”

俏俏反应过来，他大概是担心她在这里没饭吃，还算他有点良心，“啊，不用了，我在这里挺好，大家对我也挺照顾的，吃吃喝喝的不成问题。希望你尽快把离婚报告递交上去，有了消息尽快通知我。我去吃饭了，你也回去吧！”

俏俏说完转身往伙房走去，梁正东就被她无情地丢在了原地。他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心里升起了一阵不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