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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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卓戈把枭鸡放在屋里。明明屋前屋后就这么一家人，他还仔仔细细看了有没有人，动作偷偷摸摸，慎重异常。

他这样，倒是让袁羽一期待了起来。到底是要去看什么？

他们从上山路不知道第几个岔道绕偏，然后七拐八拐走了有小半个时辰。应该是一条路走惯了，仅有月光，没有打火把，卓戈也如鱼得水。

卓戈停住了。环顾四周后，他扒开了一个藏在藤蔓中的洞口。

洞内黑漆漆，没什么异味，感觉像经常打理。

卓戈在完全的黑暗中走的依旧很自如，袁羽一适应了一会儿，才能勉强看到一些黑的深点儿，黑的浅点儿东西。

左突右突地绕过几个弯，卓戈声音轻快：“到了。”

袁羽一眯眼看前面，感觉有一大坨——

卓戈拿出两块石头，碰了碰，擦出火花，点亮了右手边的火台。

那里面盛着一股香的异常的油脂，芯子浸在油里，火光明亮，摇曳。

袁羽一呆住了。

洞内全是金子，光堂堂地堆在那里，宛如一个小土丘，直直顶到洞顶。

这，得，得多少钱？

在他发愣的时候，卓戈手指捏起他，走过去，把他放在金堆里。

袁羽一看看金堆，看看卓戈，再看看金堆，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卓戈陶醉地把脸埋在金堆里深深吸气，然后往里钻，还成功钻了进去。他一个滚动，塌下来的金币成功把袁羽一给埋了。

挣扎出来的袁羽一为那个估计正在为决斗愁秃头的瑞诺掬了把辛酸泪。

卓戈窝在金堆里，半阖眼，唇角带笑，“那小子人不怎样，倒是富得很。”

袁羽一拿爪子扒拉脚下的金币，实在想不通打猎技术不怎么样，脑子也不怎么样的卓戈是怎么攒出这份家财的。

卓戈翻了个身，手指挑过袁羽一把玩。他把袁羽一捧到手心，火光只能照亮他半边脸：“可惜。你是个活的。”

袁羽一尾须全部炸开。他想起了自己的色，金的！

万幸卓戈只是感叹了一下，并没有想不开，把自己弄死，也藏进金堆里。他换成仰躺的姿势，不

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有这么多钱，素食都是用皮毛和城里商人换的，荤食都是自己打的。生活里，一分钱不花。袁羽一就没在他屋里看过一个子儿。

瑞诺说卓戈吝啬，他还只当瑞诺是不知道他生活拮据。

袁羽一也爱财，但是爱到卓戈这份上的，他甘拜下风。

卓戈不打算回去了，睡在了金堆里，睡得极沉。

袁羽一睡不好，迷迷愣愣过去，突然惊醒后，看了眼脚底下的金币，没忍住，凑上去咬了一口。

微软，真金，很纯。

他四爪扒拉一个搂住，这么多金子啊——就这么大剌剌的放着，就是自己四个爪太短。不然，不拿点儿都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望金兴叹，他颌下微麻。抱爪子里的金子就不见了。

呆住，他搓搓爪子。金子呢？那么大个金子呢？？

然后，他诡异地觉得嘴里有些异样，憋了憋，最后还是吐出了一口口水——正常人指甲盖那么大，凝而不散的，金色的，嗯，口水。

他不是很想用痰形容。

那一口口水被一根指头抹走了，袁羽一反射性缠上那根手指。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的卓戈看了眼袁羽一，把他绕到另外一只手上，打量指腹托住的‘口水’。他两指碾碾金滴，起身凑到光下打量。

金光点点，凝而不散。

卓戈低头对上那双懵懵的晶粉色眼睛，手指在他柔软的尾须上揉揉：“饿了也不许吃金子。”

袁羽一抗议，他才不是饿了！明明是金子先动的手！

左右看看，实在没什么能装眼前的金滴。他手指凑到袁羽一面前：“吃回去。”

袁羽一迅速往他袖口里爬，被早有准备的卓戈掐断了后路——他捏紧了肘部的衣服。

袁羽一团团转，还是被拎了出来。逃不过，他一把把自己的尾巴塞进了嘴里。鬼才会吃自己的‘口水’，疯了吧！

卓戈嘴角一抽，看了眼手指上的金滴，又回头看看睡出余温的金床，无奈起身，吹熄了边上的灯台，往回走。

袁羽一鳞片还薄，月亮已西斜，显得格外的大而冷。他缩了一下，在晒不晒

月亮之间挣扎了一下，往卓戈衣服里爬。

反正都孵出来了，偷得浮生半日闲么。

卓戈一路到家，半路花点儿功夫折了根竹子。看看天色，就没睡，坐在门口，掏了个竹筒。这才安置好了那个金滴。

袁羽一在碗里睡得香喷喷，被拎起来往外走还是懵的。

卓戈一向日上三竿才开始活动，今天这是怎么了？

蒙蒙亮进城，袁羽一看他进城就把兜帽蒙在了脸上，头埋得低低的。

上次他们进城往左走，这次往右了。

街道凋敝，散发着异味儿。没走多远，袁羽一就听到了号子一样的吆喝声，还有丁零当啷的击打声。有热气从前面扑过来。

袁羽一往外扒了扒，微微瞪眼。

小人。不是贬义，就是纯粹的形容词。好矮的小人。一群矮小人，聚在一起。各个都显瘦弱，眼睛极大，毛发旺盛，有股和街道一样的异味儿。

看到卓戈走近，他们都放下手里的活计，盯了过来。

“做什么？”一个领头的矮人走过来，“店还没开门。”

卓戈低头：“卖你们个东西。”

“还没开门。”瘦弱矮人往回走，“你待会儿再来。”

“我说我卖你们个东西。”卓戈取下腰间的竹筒，“一枚金币。”

矮人仰头看他，神情警惕起来：“你到底想要什么？”

卓戈晃了晃：“卖个我不用的东西。”

小矮人犹豫了一下，左右看看，伸手。

卓戈把竹筒放在了他手上。

袁羽一看到了矮人粗糙厚实的手掌，和腕子上烙进去的手镣。

矮人接过竹筒，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猛地盖上，抬头瞪他：“这…这…个……”

卓戈压低声音：“一枚金币。”

矮人本就大的眼睛血丝密布，这会儿有种要凸出来的感觉：“一枚金币？”

“有没有？”卓戈手环胸。

“有有有——”矮人连忙跑回他们那一群里，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看样子在凑钱。

袁羽一看着看着，莫名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他们凑了好一会儿，捧出了两枚银币，和八十枚铜币：“

抱歉，大人。我们没有金币……”

卓戈抓过一把脏兮兮的钱，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袁羽一回头看了一眼，矮人正向这边深深鞠躬。

卓戈摘了兜帽随便找买菜的换了一枚金币，塞进了袁羽一爪子里：“这一个吃着玩。别的不许碰。”

袁羽一……谁会喜欢吃金币玩！他扒拉着，然后怀里的金币就没了。

卓戈到家把袁羽一拎出来，看见他又把尾巴塞嘴里了，顿了顿，看了眼自己的皮兜，里面晃晃悠悠黏着一个金滴。

再抬眼，袁羽一已经四爪健步如飞地钻进了亲切迎接他们的鸡兄翅膀下。

卓戈脸抽了抽。

袁羽一假装自己是个挂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