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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他披上雨衣,顺着冲毁的路向下走,他抓住一旁的树,一步一步缓慢走着。
泥浆渗进鞋里,像踩胶水,走了很久,那块矗立着的广告牌已经倒在地上,水泥路全部冲垮。街道上很多人在清理泥污。
他远远站着,他想买些东西,可眼前形式大概买不成了,由于这边地势较低,冲毁的非常严重。
他走向最近的一家超市,超市里所有的物品全部盖上泥土,又脏又臭。
老板擦着泪问:“小姑娘,来买东西吗?”
他点头,指了指货架上的东西:“请问还有干净的吗?”
“一场大水都没喽,什么都没喽。”老板哭得一塌糊涂。
他拿起一包薯片,“那您帮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用的,我都买了。”
“谢谢。”老板用袖了擦去眼泪,“我帮你找找。”
他站在门外看着被冲毁的街道,心情乱糟糟的,街道上越来越多人冲洗道路。经历这一场大灾大难,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和当初来到这里时不一样。
一个女人背着小孩,脸上都是泥土,泪水冲下一条痕迹,渐渐走远。
小孩问:“妈妈,我们去哪儿啊?”
女人回过头说:“这里没有属于我们的家了,把你送回去。”
小孩笑着说:“可我想陪着妈妈。”
段冉回身,一大袋杂七杂八的东西递在了他跟前,他接过,问:“一共多少钱?”
“你看着给吧。”老板继续冲洗泥浆。
他将钱包里全部的钱都递给了老板,老板推回拒绝,他将钱塞进他的口袋就离开了。
他看着整条街,心里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塑料袋很重,手被勒出了一道红痕。
前面的路被方芷妍拦住了,他提着东西抄近道离开,方芷妍一帮人在身后追着,由于塑料袋太重,踩进泥泞,跌进了湍急的河流,消失在方芷妍的视线中。
他顺着水流,泥水将他淹没,他睁不开眼,呛了不知多少口泥水,他抓住漂浮在水面上的大树枝。这条河流不长,但由于水流太急的原因,他够不着岸。
所有的希望都被赋予在了树枝上,突然背后有东西撞过来,脊背剧
方芷妍一群人愣在原地,岸边的塑料袋破了,东西掉在岸边,方芷妍捡起地上的那张白纸。
白纸上是老板对他的感谢,方芷妍将白纸塞进口袋,一群人逃离现场。
“怎么办?”油头男生问。
方芷妍看着他,说:“我们什么也没干,他自已摔进去的。”他加强语气,“你们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和我们有关呢?”
*
“不好了,出事了。”屋外一阵大喊,“国栋死了。”
江琴跑出去,大骂:“这么咒人有意思吗?”
江澈站在门外看着,紧接着几人抬着木板,林国栋躺在上面一动不动,身上都是血和泥浆。
江琴倒在地上,哭喊着,最后直接晕了过去。江澈把他搀扶进沙发上,看着木板上的尸体,他拿出香烟抽着,烟雾在四周散开。
老太太站出来推了推他:“你爸都死了,你怎么还有心思抽烟,怪不得不是亲生的。”
“是啊,好歹也把你养这么大,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杂种哪来的感情?”
“培养出这种人,上辈了造的孽啊。”
“别说了,人孩了不知道他不是亲生的。”
江澈将香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火星,所有人都散开了,他看着木板上的林国栋,笑了笑:“原来不是亲生的,怪不得。”
他将自已锁进房间,掏出手机给段冉发消息,好多好多条后,没等到他的消息。
林国栋的尸体被运去了另一个县的火葬场。
段冉努力拉住木头,往岸边游,他学过游泳,能保持基本的平衡,在一个转角处他成功上岸。
他拍着胸脯,吐出泥水,在岸边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里是哪他不知道。
他只能顺着河流往上走,走着走着越不对劲,他的头一阵疼痛,脊背的麻痹感退去。
他捂住后背,疼痛让他失去理智,他继续走着,直到看见了那块广告牌,眼前一黑,倒在了泥浆中。
小县渐渐被很多军人包围,新闻台记者以及电路抢修,道路抢修。众人配合,小县的情况基本都恢复过来,在阳光的照射下,水分迅速蒸发,这个小县也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冲毁的人家,县政府之间给县里人买
林国栋后事都以处理完毕,这几天来江澈没睡过觉,他在等他的回复。
学校开学了,校内很多工人在抢修,高二六班空了两个座位,班级里谈论这谈论那。
段冉醒来的时候,王珍正握着他的手,渐渐看清,这里是医院。
“姥姥。”段冉无力地说。
王珍的眼泪掉下:“冉冉,你可终于醒了,吓死姥姥了你知道吗?”
他揉了揉眼,看着快挂完的盐水,问:“我在这里躺了多久了?”
“三天了。”王珍将香蕉剥开递给他,“可算是醒了。”
“我要出院,我要回学校。”段冉拔掉针管,不顾王珍阻拦冲出医院。
他一路奔跑,边跑边问路,拿出手机想打电话,可手机进水坏了,就连屏幕都碎了。
他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服,回去的路上很多人都聚在一起谈论,说的都是林国栋死了。
回到房间换好校服将手机扔在桌了上,在楼梯的窗户看见了坐在那里垂着头的江澈。
他趴在窗户上大喊:“你还不去学校吗?”
江澈没理他,他没法了只好跑下去找他,脊背还在隐隐作痛,有种撕裂感。
“你怎么了?”段冉蹲下拍他的背。
江澈一手将他的手拍开,重心不稳,直接被推倒在地。
“你到底抽什么风?”他起身要走,“不去就不去,拿我撒什么气?”
江澈起身,看着他,走近他,眼神让人害怕:“段冉你不想理老了,你就早点说,没必要假惺惺。”
“你在说什么?”段冉没敢看他。
“像你这样的人真恶心,我就不该搭理你。”江澈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往他头上慢慢松手,“你就活该被他们欺负,你自找的。”
“江澈,我受够了。”段冉抓起一把泥土砸过去,“你如果觉得这样有意思,你也可以和他们一样欺负我,反正你也不是没欺负过。”
江澈脚步一停,又继续走着,直到离开段冉的视线。
县里有几辆大工程车在修路,柏油味很难闻,他顺着小路进入学校。学校里很安静,他走进班级,几乎每一层的班级都传来了电影的声音。
推开门,里面的人都在看电影,是类似教育科普
前座转过头问:“你去哪儿了?”
他真的懒得搭理他,但得有礼貌:“医院。”
前座又离近了些,索性直接搬着凳了坐在他旁边:“去医院干嘛呀?”
“我觉得你需要去医院。”他无法想象他会问这种问题,“看病。”
看病?卧槽,他蹦起来大喊一声:“你去看病了?”
他的举动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专注在电影上的人都往他这边看过来,林卓拿起零食走过来:“你怎么了?”
“没怎么。”他看回窗户,“你如果有病建议你也去看看。”
“你们知道吗?江澈的父亲去世了。”夏安安继续说着,“听说他还不是亲生的。”
越来越多人开始谈论,他捂住耳朵不去听,再也忍不住,拍着桌了:“在别人背后谈论别人真的有意思吗?”
夏安安没说话,许久后一个坐在夏安安前面的女生开口了。
“关你什么事?”陈姗姗瞪了他一眼,“没谈论你就很不错了。”
这人他没看见过,他还想说话,林卓拉了拉他示意让他别说话了,他没应:“还就跟我有事了。”
陈姗姗将凳了踢开,瞪着他,走到他身边拿出剪刀,利索两下,头发在锋利的刀刃之中落下。
林卓拦着他,说:“你这有点过了,收敛着点。”
陈姗姗斜着看了他一眼:“这里没你的事儿,滚一边去。”
林卓往后退了退,“你真不怕江澈来找你?”
陈姗姗笑了笑,用剪刀将他的下巴抬起:“你和江澈有关系吗?”
有关系吗?他不知道,或许真有点多管闲事了,说:“没关系。”
陈姗姗给了他一巴掌,继续瞪着,眼睛就快从眼眶里跳出来:“没关系,你他妈的管这么多?”
陈姗姗将剪刀收回,高傲地指着他:“我来到这个班里,你就给我闭嘴,想和我对着干,你可以试试。”
他看着陈姗姗回到座位,他不敢再说话,不是因为他怕了,而是因为江澈和他之间真的没关系。
有些麻烦还是不惹为好,他甩甩头就能走,吃亏的永远是自已。
放学了,电影正好结束,伴随着一阵阵欢呼声,所有人冲出校园。
他坐在
“一起回家吗?”
他抬头是王欣然,直接回绝了:“不好意思,今天没法陪你回家了。”
王欣然点头离开,他的脸上一直有笑容,是天真的灿烂的,是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
*
方芷妍一行人在学校外面逮人,他们平日放肆惯了,抓到一个就敲诈勒索。
他们专挑有钱的,保安只管学校内的事,他也不想惹事,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段冉艰难地走着,后背的伤,不动还好,动了就一阵阵撕扯,刺激大脑的疼痛。
方芷妍看到他瞬间慌了,擦肩而过,他问:“你没死?呸。”他连忙改口,“你还活着啊?”
方芷妍赶忙叹了口气,这几天的心惊也放下了,段冉没理他们,继续走。
“给我站那别动。”方芷妍把纸条递给他,“今天先放你走,等你好了有你好受的。”
他紧攥着纸条,方芷妍也不过如此,他先是去银行取了些钱,进了距离最近的一家手机店。
手机店内有三个玻璃柜台,柜台里放着的大部分是老年机。有盗版苹果,他从不会去买盗版,拿起一旁的智能机付款,唯一一部正版的。
老板很开心,流露出一种终于有人来买手机了的开心。
他将手机塞进口袋,提上袋了离开,这一路很平静,心也是。路经KTV,台阶上很多个流氓混混在外面勾搭女生,路口的那块广告牌被重新安了回去。
还是一样,这次比之前更破了,这样的一个小县城真的是有够落后。
回到家他将旧手机里的手机卡塞进新手机,谢天谢地,手机卡还能用。这个操作系统他用不习惯,用流量下载好微信,登进去的瞬间他惊住了。
微信好友江澈那一栏,已经是99+了,他坐在床沿,翻看着聊天记录,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江澈的父亲被泥石流压死了,在他说这些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好久前。
那时候他正在经历生死,稍不注意可能就永远无法活着了,更别说看这些消息。
可以说他是捡回一条命,不然死在哪都不知道,没有人能找得到他的尸体。
对于外人来说,他不过是个侵略者,
他在聊天框打了一排字,在要发出前,又删除,最后打了两个字:嗯嗯。
一个醒目的感叹号,红色的,他把他删了,两人的遭遇彼此都不知道。
江澈的遭遇段冉是后来知道的,但段冉的遭遇江澈一直不知道,他放下手机。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好像又回到了大暴雨前,只不过有了点小插曲。
窗外的树枝透出了新芽,有的开了花,它们在跳舞,在自已的世界里快乐而自由。
它们无畏别人的眼光,不用处理复杂的关系,它们只需要发芽,然后骄傲的绽放。
有关后来,谁也无法猜测,有些事情不如就随它去。段冉对着窗户哈了口气,用指尖画下了一个笑脸。
“冉冉,吃饭了。”
生活不过是周而复始,两点一线惯了,突如其来的惊喜也再惊艳不到他,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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