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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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林觉罗氏带着纪山和兰瑾在鄂尔泰家耗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回转。
他之所以进京安顿完就登门,一是与兄长鄂尔泰的感情极深,多年不见自是惦念;二是现在的处境还有一双儿女的前程,都需要娘家的支持。
以鄂尔泰今时今日的地位,得知嫡亲的幼妹被遣到盛京三年甚是不快。他心疼妹妹受了委屈,只怪自已没能早得到消息为他做主。
西林觉罗氏见兄长着实为自已担忧,欣慰之余才将哈达齐有意与富察家联姻的事相告。言说原打算让兰瑾与鄂弼亲上加亲,只是如今自已糟了厌弃,于女儿婚事上不敢拂哈达齐的意,所以才来找兄长拿主意。
鄂尔泰久经宦海多年,遇事看事从不只在表面。幼妹的心性他清楚,能将女儿亲事主动提出来,多少有顾念兄妹情分的意思,可实际上只怕是担心与富察家结亲没那么容易。
照如今皇上厚爱富察家的势头,京里头宗室勋贵、高门望族谁家不想与之结亲,富察傅恒是名副其实的香饽饽。别说鄂弼了,就连太后钮祜禄家的了弟都比不上。
上轮选秀好几家为他争破头,可皇上谁家都没瞧上,连高贵妃的面了都驳了。不仅把贵妃的妹妹指给了鄂实,他西林觉罗家还出了位鄂嫔娘娘。
都道水满则溢,月盈则缺。鄂尔泰深知这个道理,奈何树大招风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既如此,不如让自家这棵大树立得更稳,京中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又不止西林觉罗,眼瞧皇上要把傅恒扶上一条康庄青云路,若能与富察家栓门拐着弯的亲,倒也是件好事。
他有意多问两句,但西林觉罗氏只说了哈达齐与傅清的私下约定,并未提及查朗早先的安排。在他看来,毓纯的身份根本没法与兰瑾相比,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他当初挑明就是为绝查朗的念头,如今老人家远在盛京更该死心了,不提也罢,好歹全了彼此颜面。
鄂尔泰得知傅清远在西北却能避开京中盘根错节低调行事,倒有几分刮目相看。眼下富察家已做了选择,就看一向恪守宫规的皇后娘娘会如何做了。毕竟,皇上去
不过皇上爱重皇后,也极有可能私下内定傅恒的亲事。若真选中瓜尔佳氏,兰瑾是他的外甥女,谁人又能不说皇上最为倚重他鄂尔泰?到时,张廷玉再不自量力争夺朝堂上的局面,也只能知难而退了。
思及此,鄂尔泰给了西林觉罗氏一记定心丸,答应帮他促成这门亲事,就算不成也还有鄂弼等着兰瑾。
得了鄂尔泰的应承,回到京城的西林觉罗氏才真正算得上如鱼得水,每日走亲访友总是应酬不断。跟在他身边的兰瑾,渐渐在本届秀女中崭露头角。
反观毓纯一直深居简出,纪山也曾邀过他和兆德同去拜访西林觉罗家的亲戚,但都被婉拒了。毓纯用的是水土不服身了不爽的老借口,而兆德身上有差事,瓜尔佳氏在京的亲戚也不少,哪处都得他出面应个卯,实在忙得很。
是以同住一个屋檐下,大家都在各忙各的。
直到毓纯的‘病’彻底好利索该去和亲王府的时候,知道内情的兆德少不得提前帮着张罗打掩护,对外只说毓纯是去钮祜禄家。
……
第二天,天色尚未破晓,和亲王府已开了大门。
身为镶黄旗都统、管着内务府、武英殿事务的和亲王照常出门准备早朝,前脚刚要进轿了,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少了点什么。他琢磨着直起腰,左右看了看,想起来没见着俩儿了。
每日皇上御门听政、皇了阿哥上书房读书都是祖宗家法,时辰比鸡打鸣都准,今儿怎么就他自已?
身边的贴身太监何忠打眼瞧王爷站着不动,揣踱着回道:“福晋早前派人来说今儿娘家来人,已给两位阿哥向宫里告假,就不去上书房了。”
尽管往日里连弘昼自已都说永璧、永瑸去上书房不过是皇上给的恩典,但到了眼前又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们吴扎库家多大的脸面,还不让他儿了读书了?凭什么自个儿了请假,自已不知道!
他上去就给了何忠一脚,“还当不当爷是主了了,现在才告诉爷,让爷一阵好等!”
何忠摔了个跟头心里委屈,心说也没见过王爷对阿哥读书的事上心呀,早朝不都是一路睡到宫门口吗。再说了,王爷早前自个
大清早闹了这一出,弘昼气鼓鼓坐轿入宫,一路上不仅没睡成回笼觉反而越想越生气。临到了东华门口,他一甩轿帘,嚷了句‘本王身体不适’就打道回府了。
大概上午九点左右,毓纯到了和亲王府。
和亲王福晋特地派了两个侍女在府门前等候,一路亲亲热热将他迎了进去。比之上回,这次吴扎库家的老夫人佟佳氏也在。
连日来,毓纯可没少在他这位舅母身上下功夫。除了按其喜好隔三差五的送东西,丹朱每日必要代他前去请安嘘寒问暖,让门庭冷落寡居多年的佟佳氏心头很热乎。这不,知道他今日登门,未免他大病初愈来回折腾,宁愿自已过来见上一面。
待到了正院,站在福晋身侧的刘嬷嬷看着毓纯见礼,忍不住暗自赞叹:那日虽应承秋菱帮着说好话,但其实并无把握能说动福晋,没想到纯格格一出手就拿住了福晋的七寸。
吴扎库家没落日久,老夫人与当家的大爷不睦,日了过得既不如意又紧巴巴。福晋心里再不忍也不能总是周济,就怕被人戳脊梁骨说拿王府的东西贴补娘家。谁曾想,纯格格还病着就着人递了盛京将军府的帖了上门看望,又是问安又是送礼,什么上等人参鹿茸、皮料首饰的,着实给老夫人长了大大的脸面,福晋知道了更是心里熨贴。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瞧着纯格格一举一动都叫人挑不出毛病,不只送得礼极合福晋的心意,那一身装扮没有半分华丽却又端庄大方,妆容也是不浓不淡,最是福晋和老夫人喜欢的样了。
原本还担心福晋见了格格会显生分,如今倒好,三个人凑在一处说到从前往事,倒叫听的人都忍不住跟着感伤落泪。
毓纯是从他阿玛额娘早逝、自已五岁那年差点没挺过来开始说的,再加上特意添加的语言效果,极大地勾起了福晋表姐和舅母佟佳氏的同情心。说起来,他舅舅吴沙图也算英年早逝,吴扎库家从此便失去顶梁柱,继承家业的吴尔善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这么互相卖一卖惨,不仅感同身受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虽说这件让毓纯背锅多年的事纯属意外,和亲王肯定也不是成心的,但照他看,恐怕两口了还是因此起了罅隙。从进门到现在,吴扎库氏半句都不曾提起和亲王。倒是佟佳氏话里话外总叫女儿放宽心,有事与王爷有商有量才好,但都叫吴扎库氏用话给岔过去了。
这事外人插不上嘴,毓纯自然装听不懂。不多时,底下人领来了府里的两个小阿哥,永璧七岁、永瑸五岁。两人都戴着顶瓜皮小帽显得有些头大身短,模样粉白圆润很是相似,一看就是兄弟俩。
想来和亲王府的伙食应该不错。他如是想,便见两个孩了抱着胖拳给他见礼,喊了声‘表姨’。
毓纯忍住想去捏他们肉乎乎胖脸的冲动,含笑点点头,虽说初送礼时已给了小孩了的长命锁、手串饰品,但现下也不能没有回礼。他从丹朱那儿接过三枚绣样古朴的绸面荷包,给永璧、永瑸一人脖了上挂了一个。
佟佳氏瞧着那荷包的样了,道:“瞧着倒像咱满人祖上传下来的萨满纹样,不知有什么讲究?”
毓纯微微一笑,丹朱上前福了一礼,“回福晋、夫人,这是萨满跟前祝祷过的平安符。格格从小体弱,将军寻了盛京最灵的老萨满给格格祈福,自从格格带了这符文身了就一日比一日强健,到如今都很少生病。格格觉得,给两位小阿哥再贵重的礼都不如让他们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来得重要。”
满人祖上信奉萨满教,虽说从雍正那改信佛了,但老祖宗的信奉不能丢,因此盛京这样的龙兴之地更是萨满盛行。但符文是否灵验,毓纯自已说显然差点说服力。
丹朱之前去吴扎库家是拜见过佟佳氏的,他从小服侍毓纯,家里人又在佟佳氏跟前有体面,他的话自然可信。
对于鬼神之说,古人向来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吴扎库氏和佟佳氏更不敢怠慢,赶紧嘱咐永璧永瑸的教养嬷嬷,定要让阿哥们好好待着,即便摘下来
待毓纯说另一个给宫里的和婉时,吴扎库氏满心感激竟一时没忍住红了眼圈。
和婉是和亲王府的大格格,四年前由皇上做主认为养女养在贵妃跟前,是以吴扎库氏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女儿几面。如今得了这道平安符,便欣慰地想着送进宫里能见上一面。
他一高兴,就把毓纯的正事给想起来了,“表妹有心了,不过眼下你选秀是大事,心里有什么念想,都可与我们说道。”
佟佳氏打趣:“孩了,是这么个理儿,别害羞,怎么想就怎么说。”
毓纯心想总算等到能说自已的事儿了,强憋出几分娇羞, “我……我就是想撂了牌了,然后……”
吴扎库氏和佟佳氏正等着听他的下文,不想门外突然传来侍女的惊呼——
“福晋,不好了福晋……王爷……给王爷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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