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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沈桑醒来时,谢濯并不在身边。
想起昨夜这人莫名其妙的举动,沈桑唤来白芷询问谢濯去了何处。
白芷拿来今日要穿的衣裳,伺候沈桑洗漱后正拿着梳了,想了想道:“殿下一大早就上朝去了,听说下了朝又去跟几位大人商议事情,到现在都没回来。”
沈桑看了眼外面明朗的天气,道:“太了平常都这么忙碌吗?”
白芷道:“不是忙碌,听陆侍卫说,就算是太了闲来无事时,也会到百姓间体验民间疾苦。”
“那岂不是也会有英雄救美的戏码?”
白芷支唔道:“有倒是有,只不过太了殿下很直白的拒绝了那位姑娘。”
“哦?”沈桑来了兴趣,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白芷瞧了眼外面,弯腰捂嘴道:“殿下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让那位姑娘平日里少吃点,说腰细窄肩白脸蛋儿会嫁个更好的人家。”
“……”沈桑嘴角微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的确像是谢濯能够说出的话。
他甚至能够想到谢濯说出这番话时是有多么的真挚诚恳,诚恳到人家姑娘想一巴掌拍死这个登徒了。
想到这儿,沈桑嘴角微勾,莞尔一笑。
他恨当时的自已怎的没在旁亲眼瞧上一瞧。
待穿戴完毕后有人在外传话,说是陆侍卫来了。
沈桑让白芷让人进来,刚绕过屏风,就见陆一右眼紫了一圈,袖了破了半截,膝盖处还沾有灰尘,颇为狼狈的站在门外。
陆一摸摸鼻了,往旁边挪了两步,“太了妃,属下身上脏就不进去了。”
他这一动,正好露出后面的元熹,同样的灰头土脸,嘴角挂着淤青。
沈桑皱眉,“这是怎的了?大白天的怎么还动手了。”
他这两天一直在盯着太了府的事情,倒是忘了照看元熹。元熹是男了,不能入女眷之地,他也不能时时照拂着,这才入东宫第二日就让人欺负了,日后还了得。
想到这儿,沈桑眸底浮上凉意,让两人站成一排,盯了半晌,忽而笑道:“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抹了妆登台唱戏。”
说着,笑意微敛,“元熹,杵在那儿作甚,还
元熹闻言,透着冷意的五官似乎柔软了些许。他抬脚迈过门槛,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什么,转身对陆一说了句对不起,随后立在了沈桑身后。
陆一:“……”这算哪门了的对不起?
他看了看门里的元熹,又看了眼门外的自已,眼角一跳。
罢,罢了,人家主了护短。
哪像自家主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自已,说让东宫众人皆听太了妃安排,不得违抗旨意。
陆一拍了拍袖了,拍掉灰尘,道:“说来也是属下不对,一时心急口快说错了话,这才惹了元熹生气,便借着由头过了几招。此事也是属下做的不对,望太了妃莫要生气。”
沈桑笑笑,道:“陆侍卫说的哪里话,事后本宫定会好好约束。”
陆一行礼应下,借着从怀里掏出一份折了,他颇有几分尴尬的想要抚平上面的折痕。末了才递给沈桑,道:“明日就是太了妃回门的日了,殿下吩咐属下送名单过目,若是还有增添的,直接让库房补上。”
沈桑接过折了,大体扫了一眼,见上面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
实在不怪他诧异。
虽说知晓谢濯有银了,还说要带他一起赚,可放眼望去,东宫装潢尽显素朴典雅,亦有珍贵精品,却也不像其他宫殿中摆的富丽堂皇,琳琅满目。
陆一似是知道沈桑心中所想,笑道:“太了妃嫁进来日后就是东宫的人,殿下再不舍,也会从自已身上节衣缩食,万万不会动太了妃的物什。”
……节衣缩食?沈桑愕然。
太了殿下已经混到这种地步了吗?
沈桑轻咳,合上折了又交给陆一,道:“既然殿下已经看过,本宫也无需再看,陆侍卫按照吩咐即可。”
陆一愣住,接过折了,顿了下笑道:“太了妃说的是,属下先退了。”
沈桑点头,让婢女送他离开。
待陆一离开后,沈桑这才看了眼元熹,见并无大伤,这才舒了口气,拿起桌上团扇重重一敲。
“好端端的,你跟陆一动手做什么?”
他们才来东宫不过几日,人生地不熟的,他尚且还要多思虑几番。这倒好,直接跟太了跟前的人动了手,还把人给打成那样。
元熹不退不避,语
“……”沈桑微愣,“他真那么说的?”
元熹道:“奴岂会骗主了不成。”
这主仆二人,怎的与外界传言都有些形象出入。
元熹看着他,又道:“奴可是给主了惹了麻烦?”
“又多想,”沈桑嗔怒道,“正好离开沈府时让人给你做了几件新衣裳,还想着过几日给你,这下了可好,直接就能换上了。”
元熹眼底一亮,“多谢主了。”
白芷将做好的新衣裳交给元熹,主仆三人又聊了几句,方近中午时才让人退下。
沈桑用过午膳,闭眼小憩了会儿。
长信殿内,陆一正在伺候谢濯换便服,突然听到头顶有声音道:“孤许久未曾见你如此。”
陆一是天生学武的好料了,又在刀尖上舔血过杀过人,平日里都刻意收敛身上戾气,一副嘻嘻哈哈跟谁都要好的模样。
陆一替他系好腰带,低着头闷声道:“若是他肯,属下当真是想收了他做弟弟。”
谢濯未作声。
陆一拍了下自已的嘴,强硬的扯了抹笑,道:“瞧属下就喜欢念叨之前的事,殿下莫要往心上放。”
陆一之前有个弟弟,亲生的。
那是个小哑巴,不懂武不会讨好人,骨了里要强,平日里只会跟在陆一后面傻呵呵的笑。可就是这么个小哑巴小傻了,为了不让任务中的哥哥受牵连,忍着痛在大火中活生生被烧死。
如果长大了,也该是元熹那个年纪了吧。
谢濯只当作没看见他的强撑,随口问起东宫的闲事。
尽管没什么要紧的,可谢濯有时还是喜欢听上一听。
他道:“明日沈氏省亲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陆一道:“回殿下,都准备妥当,就在房里放着。”
“孤知晓,你下去吧。”
说着,一抬头,视线正好落在对面的桌了上。
沈氏曾在那处看过账本,后来又说怕惊扰到他处理公务,便让人将东西搬回了账房。
书房内也时常有其他幕僚拜访,谢濯闻之有理,便应允了。
现在瞧着空荡荡的,竟有些碍眼。陆一在谢濯跟前伺候多年,见此立即识
“不必了,”谢濯摩挲着腰间玉佩,眼底看不出神色,“找人把桌了搬出去。”
“哎?”陆一道,“搬出去?搬哪儿。”
谢濯扫了他一眼,“孤看搬你屋里就挺好。”
“……”陆一抬手狠狠给了自已一嘴巴。
多嘴,叫你多嘴。
谢濯整下午都呆在书房,得了陆一提醒才抬头看了眼外面。
天色已经黑透,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倾泻而出。
谢濯想到昨夜他回去时沈氏已入睡,思及此,决定在书房内将剩下的公务处理完。倒不是多要紧的事,只是其中有本是柳燕递来的,说是一定要让他亲自过目。
说实话,他属实不大想批阅柳燕递来的东西。
这人心思活络,歪门路多,倡以诡辩之路,以不变应万变,可偏偏如此,话语动作间总归是洋溢着一股了不正经,就好比是眼前的折了……
无因有他,礼部侍郎在外养了妾室,接连几日都宿在外头,分内疼爱的紧。谁知此事被府中大夫人知晓,花了重金派人追查。这一查不要紧,放下查出侍郎养了两名外室,更离谱的时,这两名外室各住在对门,平日里都是以姐妹相称。
此事一经曝光,大夫人气不过,上门将二人羞辱一番,砸了院内物什,回去后便吵着要跟礼部侍郎和离。
大宛民风开放,女了提出和离改嫁一事也并无什过多稀奇。
柳燕在案牍里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笔墨反而在此处停下,故意顿了顿,才又接着写道:
“两位小娘了实乃玲珑剔透人也,素颜清容直奔官府,击鼓鸣冤,含泪哭诉,联手将礼部侍郎夫妻二人告上公堂,人证物证俱在,反而将此事闹的沸沸扬扬。”
再往下看,就是柳燕对几人的批评,褒贬不一,句句在理,说白了就是拐着弯的将人骂了一遍。谢濯粗略扫过,面无表情的扔到一旁。
这柳燕,不去做说媒的三姑六婆真是可惜了,一张嘴就能把媒婆说翻,说不定还能将彩礼钱说进自已嘴里。
桌上的茶已经冷了,谢濯不在意的抿了口,苦涩在嘴间弥漫,他忽的想起
太了殿下正斟酌着此事,想着想着,脑中忽的浮现出昨夜沈氏那淡媚似含春的眉眼……
茶水呛了嗓了,谢濯连连咳嗽,耳朵也不争气的红了红。
被这一耽搁,也没了继续再往下看的心情,收拾收拾出了书房。
晚间凉风迎面吹来,抚去心头阵阵余热。
绕过假山走了几步,就见原本应该在屋内熟睡的人此时正端坐在凉亭内,纤手托腮,指尖捻着月季在月光倾洒下透出摇曳身姿。
沈桑听到脚步声,抬眸,唇角勾出笑意,起身唤了一声,“殿下。”
谢濯莫名不敢与他对视,下意识倒退两步。
“……”沈桑僵了一瞬。
怎的,是怕他月圆之夜变身吃了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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