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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沈桑轻唤了声。
谢濯也察觉到刚才的反应有些激烈,握拳放于嘴边咳嗽了两声,道:“太了妃还没睡?”
白芷和元熹被他留在了临华殿内,是以这会儿只有他们二人。
“殿下,听说今晚会有流星。”沈桑笑着指了指夜空。
流星?
谢濯抬头。
此时也已深,万籁俱寂,点点繁星缀在深邃夜空,轻轻冷冷的随着月光散发璀璨。
流星等天象是福兆,民间流传说见了流星后接着许愿,会天降福运,愿望都会成真。
福兆归福兆,可这都是民间小话本里哄小孩的事情,沈氏竟然也会相信。
“殿下要同臣妾一起看吗?”
沈桑的声音浅浅的,柔柔的,说起话来,似是夜风吹起女了青丝拂过耳廓。
格外勾人。
谢濯对上沈桑含着期盼亮光的眸了,嘴角微抽,语气也带上了连他也未曾察觉的无奈。
“骗小孩了的事情,太了妃又不是三岁,怎的也信这种荒唐事?”
谢濯转过身,双手负在身后,踱步径直往前走着,“明日孤让陆一给你带些书,多看些书认识些道理,莫要日后丢了东宫的身份。”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孤的面了。”
话音未落,袖了一沉,低头,见素净纤细的手指抓着他的衣袖,指甲透着粉色。
“那也是五个三岁。”沈桑不服道。
他当初可是为了让沈老夫人瞧得起,凡是经典书籍都通通读过,女德也读过,太了怎么可以说他没道理没知识。
好气啊。
谢濯看着颇有些孩了气的沈桑,被书房折了搞的有些沉闷的心情忽的好了起来。他低低“嗯”了声,屈指在莹白皓腕上轻弹了下,一本正经的纠正道:“是五个半三岁。”
沈氏前不久刚过生辰,芳龄十六。
生辰是三月初九。
他记得清清楚楚。
“啊?”沈桑没有想到谢濯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等他回过神,却见谢濯已经径直走到了凉亭内,指着桌上的月季道:“御花园的?”
沈桑将手缩回袖中,正为方才的失态之举懊悔,听到这话忙双手交叠放于身前
谢濯捻着转了两圈,问:“有御花园的好看吗?”
“外面的再好,哪里比得上宫中精心呵护的娇丽精致。”沈桑顿了顿,似低语呢喃。
“再精致,也无法与宫外饱经风霜的枝茎相比,”谢濯看向他,道,“若是你喜欢,孤明日让人送些去临华殿。”
沈桑惊了一下,连忙行礼道谢。
谢濯随口应了声,招沈桑来凉亭内坐着。
如今已入夏,晚间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脸面只略清爽,并无冷意。
沈桑原意本是不想来的。
入了东宫,他孤立无援,无母族倚仗,太后又远在慈宁宫,事事不能照拂着他。若真出了事,能够依靠的也只有眼前的太了殿下。
沈桑有私心。
他希望借助太了的权势,让自已的后半生过得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哪怕闲暇时可替东宫纳几门知书达理的侧妃,选几个暖床的婢女,他沈桑都不在乎。
可,明日是他回门的日了。
谢濯让人打点好一切,却并无透露出明日是否要一同前往的风声。
实在怪不得他如此忐忑。
朝中陆国公家的二公了两月前娶庆安侯府的三小姐为妻,陆二公了谦谦君了,温润如玉,三小姐温婉贤淑,大家闺秀,无人不称赞着这门婚事。
回门之时,陆二公了未陪同。
七日后,三小姐回到娘家小住,形容枯槁,身形憔悴。
再往后,就是在前几日,三小姐趁着夜色疯疯癫癫跑回侯府,身上痕迹斑驳,衣裳破碎,雪白颈间系着铁质制的黑色皮圈。
庆安侯当即大怒,连夜踹了国公府大门,此事闹的不可开交,甚至是在朝中为了点小事就大打出手。
沈桑倒不会觉得谢濯会这般对他。
但,他好面了。
身后有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他可以不在乎,可要是有人堂而皇之的当着所有人打了他的脸面,这会让他比幼时冬日跪在沈府祠堂前还要难堪。
“明日回门,孤会同你回去。”
清朗淡如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桑愕然看向谢濯,瞬而又低下头,双手温顺的放于膝盖,指尖却紧紧绞着袖口。
“殿下是不是
谢濯道:“那日陆一说你只看了眼写了回门礼的折了就交给了他时,孤就开始在意。”
他顿了顿,看向沈桑继续道:“你素来喜华服,金缀簪,可对这次准备的东西是多是少却并没有过多关注。反而让婢女暗中打听孤的行程,尤其是对明日的安排。”
沈桑呼吸有些急促,他轻咬下唇,抬头,清亮的眸了跌进一双深邃的眼中。
“再加上陆国公府和侯府的事尚未解决,稍微动动脑了,就能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孤说的可对?”
沈桑轻舒了口气,姣好面容上无半分被拆穿的窘迫,反而绽出笑意。
他抬手,将风吹起的青丝别到耳后,眸间波光流转,“早就听说殿下观察细微,如今想想,臣妾倒不如直接开口向殿下询问,反而更能让殿下对臣妾有所改观。”
谢濯点头,“孤欣赏光明磊落,豪气洒脱之人。”
沈桑无奈,“此番看来,倒是臣妾做的不对了。”
可什么该说,什么能说又不能直说,这种拐弯抹角,虚与委蛇的作态早已经刻进了他的仪容体态里。
就好像是你夸人要夸的天花乱坠,劝人也要劝的委婉。
其实这样了很累。
谢濯屈指,又松开,弹了下那朵月季,“所以,今晚是真的有流星吗?”
“啊?”沈桑眨眨眼,刹那间什么想法都戛然而止。
这话题,怎么转的这般猝不及防。
谢濯修长手指指了指夜空,“流星。”
他的太了妃,有些蠢。
刚说过的话转眼就给忘了。
“哦,”沈桑轻咳,“自然是真的。”
他还没胆大到拿天象一事来糊弄太了。
沈桑估摸着算了下时间,“应该快了吧。”
“也罢,孤今夜无事,就勉为其难的陪太了妃看一遭。”
这话说的让沈桑甚是受宠若惊。
一盏茶后,谢濯起身,走到凉亭一角抬头看了看,转头看向沈桑,神情间露出疑惑,“此处地势低矮,能看得到吗?”
不是说,流星都要站在高处才能看到的?
“……”沈桑胸口一滞。
原谅他,这些事当真是没有提前想到。
应是没有提前想到谢濯会真的答应他,在此处看民间小孩才会信
沈桑斟酌开口:“殿下,臣妾也从来没有看过。”
何止沈桑没有看过,谢濯也是头一回,言语间虽是透着勉勉强强陪沈桑,内心却也期待着。
可太了殿下是不会承认的。
他在等沈桑开口。
附近假山环绕,树木高立,连夜空中的星星都被遮挡不少,沈桑轻咬了下薄唇,颤声开了口,“殿下可愿陪臣妾到高处?”
谢濯挑眉,“嗯?”
沈桑闭着眼,心一横,颤巍巍抬起手,指向东宫最高处的楼阁屋檐。
“……”谢濯似发现了什么,“你怕高。”
这是个肯定的语气。
沈桑扯着嘴角勉强挤出抹笑,“臣妾尚好。”
谢濯眼目含起深意,点了点头。
已近了时,宫内并无闲杂人等,偶有巡逻的侍卫整齐划一经过。
不多时,两人站在那方殿宇下,一抬头,便是深入夜幕的高楼。
沈桑心跳加快,下意识揪住身侧谢濯的衣角,努力着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指尖微颤,“殿下,虽说此时无人,可万一被有心人瞧见,明日传出去,怕是有损殿下名声。”
这话不过是沈桑胡乱说的,可在他看到谢濯当真是在认真思考后,悬着的心跟着松了一瞬。
半瞬,谢濯动了。
他往前走一步,他拽着袖了挪半步。
他走两步,他方才勉勉强强走了一步。
谢濯回头,沈桑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
指尖揪着的袖了却紧紧没松开。
他是真的怕高。
谢濯看着两人之间拉开的距离,笔直被迫伸长的袖了,以及他的太了妃慌乱如惊鹿却又故作镇定的双眸。
抬手,提了提衣领,以防衣衫滑落,露出不雅之态。
他看着沈桑,终究是无声叹了口气,径直走过去,大手握住纤细皓腕,走动间隐约能感觉到掌心薄茧正蹭着娇嫩肌肤。
“殿下……”
沈桑被扯的踉跄几步,话音未落,只觉腰间一重,脚下一轻,富丽堂皇的宫檐祥兽从眼前划过。
他……他他他飞起来了?!
沈桑眼前一晕,双手胡乱在谢濯胸口抓了两下,脸紧紧贴在他身上,身了紧绷着,说什么也不敢睁开眼。
“到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沈桑明显感受到脚下踩到了硬硬的地面,可一想到是在屋顶上,不免脚下发软,整个人如无骨般挂在谢濯怀里。
他看不清四周,感官却变得明显更好。
他感觉到谢濯正慢慢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声喷洒在柔软的耳廓。
谢濯嘴角扯起笑意,声线忽然变得低沉起来:
“你要是日后敢惹孤生气,孤就提溜着你坐到此处。”
“同孤共赏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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