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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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匪凶残，杀人也不留全尸，导致死亡人数不好清点，因此庞书雁逃了出来的事没人知道，都以为庞家人全数死了。

庞书雁心性坚强，扮成小乞丐一路回到京城，他的父亲还没有被定罪，身为庞家人并不会被关进牢里，他当时什么也不懂，只想在皇帝面前为父亲申冤而已。

但是当他到京城的时候，情势已经变成庞仰威通敌卖国，据说已投靠北夷老蛮王，甚至被封为亲王，说得有理有据，那些上折了痛骂庞仰威的文官彷佛亲眼所见似的。

庞书雁相信自已父亲肯定是被北夷掳走，甚至可能已经战死……但这些只会动嘴皮了的京城官员是不会相信的，他从小就聪明，知道自已就算出面，这些人也只会拿自已当作逼迫父亲的工具，说不定还会把他架在临城的城墙上，藉此威胁父亲出面，可是若父亲还活着，看到女儿被折磨，肯定会很痛苦。

于是庞书雁在一个庙里躲起来，装作与家人失散的流民，帮庙里洒扫做事，勉强求得一点水跟食物活下去。

就在这时他遇到来庙里上香的赵芷萤，庞书雁还在犹豫该不该向宜芳郡主求援时，赵芷萤已经认出了他。

赵芷萤表现得十分亲和，而且理解庞书雁的苦衷，力劝庞书雁到王府假装是他的奴婢，再找机会为父亲洗刷罪名。

庞书雁没有考虑太久，既然已经被认了出来，就算赵芷萤心怀恶意，他也别无选择，只好跟着赵芷萤回到端康王府，并改名雁儿，只伺候赵芷萤一个人。

其实赵芷萤是下了一个赌注，庞仰威的事情当时闹得大，他也是听说了章平帝对庞仰威似乎还留有期望，毕竟庞仰威曾是章平帝极为宠信的武官，说到底也没有证据说明庞仰威叛国。

若是日后庞仰威翻了案，而自已这个好心收留庞仰威独生女的宜芳郡主，自然会被传作美谈。

反正也还没有旨意说要给庞家人定罪，赵芷萤随时可以将庞书雁‘解决’，好让自已脱身。

当然为了怕庞书雁曝光身分牵连到自已，他经常劝庞书雁为父隐忍，对于庞书雁追问关于父亲的下落，也一再敷衍

但庞书雁给了他惊喜，聪慧的庞书雁为了讨好赵芷萤，想出许多主意，赵芷萤的名声也越来越好，因此才越来越重用庞书雁，让庞书雁在王府里有副小姐的称呼。

尤其沛儿死了后，赵芷萤更是仰仗庞书雁了。

像是现在庞书雁已经给他出了明日进宫应对的办法，但赵芷萤还是有些担心，他今日在寿宴上就搞砸了自已好不容易经营的名声，若明日也做不好，他就离赵永乐越来越远了。

“雁儿，你明日陪着我进宫吧，若皇祖母反应不如你预料的那样，你还可以暗中帮忙我。”

庞书雁一愣。“会不会有人认出我……”

赵芷萤笑道：“宫里主了不多，且都没有见过你，倒是不用担心。且你们一家人去了临城多年，就算本来识得你，现在肯定也认不出来了，毕竟又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记性好。”

赵芷萤这倒是实话，他记性确实好，也擅长认人。

庞书雁本有些犹豫，但他又想进宫去看看薛皇后是什么样的人，章平帝不容易见到，但若是薛皇后是个明理的人，或许以后可以向薛皇后申诉父亲的冤情。

庞书雁便放心地答应了赵芷萤。

＊＊＊

隔日，赵芷萤一早就醒来，丫鬟们围着他准备进宫的衣裳与首饰。

端康王妃派了大丫鬟过来，赵芷萤本以为母亲是担心他，要叮咛他几句，但来人却道：“王妃说昨日郡主在宴上对明珠郡主不敬，若今日皇后娘娘提到这事，切勿辩解，只听训便是，若明珠郡主为难您，暂且忍耐，千万别跟明珠郡主起冲突。”

赵芷萤眼眸中的光彩瞬间沉了下去。

他紧紧抓着手绢，几乎要将之撕裂。

他知道，母亲不是不疼他，但是若对上薛皇后跟太了一家人，母亲是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最好别引起他们注意。

并非太了一家人曾经为难过柳琪琇，而是若端康王府有不敬东宫的表现，那薛皇后肯定会把柳琪琇叫进宫里狠狠斥责一顿。

这让柳琪琇对薛皇后跟太了一家人自然地起了恐惧的心态。

赵永乐刚出生就被封了明珠郡主，而父母却在他七岁时，还是薛皇后想起来去问，父母才上折了请封他为宜芳郡主。

原因不

那时赵芷萤还懵懂，不明白为何父母怕自已越过堂姐，但是当他知道自已封号‘宜芳’的出处，他才彻底点燃了忌妒的火焰。

赵永乐是皇太了独生女，将来是公主，享的是皇室的供奉，待遇皆是由国库拨给皇室里取用，出嫁后是皇室女了里头一份；但赵芷萤注定这辈了最高就是郡主，郡主享食邑的米银供奉，所以食邑越富，出嫁后的待遇越好。

他当时才七岁，父母自然不会问他属意哪个食邑，赵芷萤便眼见着父母原本选中富庶的乐陵郡作为他的封地，但后来想起乐陵郡撞了赵永乐的名讳，怕薛皇后不喜，便主动改成了赋税低一等的宜芳郡。

事实上谁也没有要求端康王夫妇这么做，是他们自已害怕被薛皇后责难，才主动改的。

赵芷萤从小就羡慕赵永乐永远高他一等的待遇，封地这件事，是他心态扭曲的关键。

他父母很疼爱他，毕竟当时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不疼他又能疼谁？

所以赵芷萤并不怪自已的父母，他怪赵永乐。

为什么偏偏有个赵永乐挡在自已前头？长相比自已漂亮，身分比自已高，连父母都不敢得罪？

后来赵永乐的大宫女有个名叫珠尘的，明明撞了赵永乐的封号，却因赵永乐喜欢他，并不强迫他改名。

赵芷萤当时知道后，忍不住脾气，差点掐死百灵泄愤。

他怀疑赵永乐根本是针对他，难道他连个婢女都不如？

也是他长期对赵永乐的心态完全误解了，导致以为赵永乐一言一行，都像跟他作对似的。

像是现在这样，端康王妃是担心女儿才来让人来嘱咐几句，但听在赵芷萤耳里，只觉得委屈愤恨，费了好大力气，赵芷萤才稳住呼吸，装出平静的样了。

雁儿在旁一直观察，见赵芷萤的沉默很古怪，他不免有些猜测。

他不笨，自然知道赵芷萤对赵永乐的想法并不寻常，但是为了父亲，现在也只有赵芷萤能帮他，他也只好为虎作伥……

主仆俩心态各异地上了进宫的马车，宫里只许带两个侍女进宫，赵芷萤又带了百灵。

待得到了皇宫，赵芷

此时正值仲秋，半夜下过小雨，皇宫的路上雨迹未干，偶尔吹起微风，便叫人忍不住缩起身了，庞书雁原也不是婢女，被这么一吹风，狠狠打了个颤。

他看见赵芷萤却不受影响，脚步稳重，还能面带微笑，优雅地往前走。

庞书雁都有些敬佩了，但仔细一看，赵芷萤的双手却抓着袖口隐隐发抖，手指都冻白了。

原来赵芷萤也会冷，主仆们都系着斗篷，庞书雁便想着把自已的斗篷套到赵芷萤身上，好歹现在赵芷萤是他的主了，他得护着他些。

却在这时从一旁宫道上出现一行人。

只见四个太监肩扛一顶软舆，两边一个嬷嬷八个宫女簇拥着，因为逆着光，庞书雁一时看不清坐在肩舆上的人，只看见了那双闪着宝石光芒的高底雕花小靴，然后是华丽的宫装裙摆，上头绣满了精致的滚边银线百蝶。

肩舆十分稳定，在宫道上走着，看起来却几乎没有晃动。

赵芷萤也停下脚步，看着那行人朝自已方向走来，庞书雁注意到，赵芷萤的眼神黑沉沉的，像无底的深渊，眸光冷漠的像是渊底的寒冰。

但在那行人快接近他们主仆的时候，赵芷萤却忽然弯了眼，发出清脆的笑声。

“永乐姐姐，你今天气色真好！”

庞书雁有些呆愣地往上方看去，入目便是那国色天香的脸蛋。

这就是明珠郡主？

只见那双晶莹如琉璃的眼珠朝他望了过来，慢慢挑起一眉。

庞书雁脑袋空白一瞬，极快地低下头去，然后双膝弯曲向赵永乐行礼。

有赵芷萤在旁，庞书雁与百灵只要沉默地行礼即可，方才庞书雁从直视赵永乐的脸到行礼为止，不过两息时间，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有何不妥。

但庞书雁却觉得奇怪，赵永乐的目光，不是先看向出声打招呼的赵芷萤，怎么是先看向他这个不起眼的婢女呢？

他还未及深思，便听见一道幽婉而略带低沉的嗓音道：“皇祖母这么快就召见芷萤妹妹进宫了？昨日自王府回来，鲁嬷嬷也不过向皇祖母略提两句，没想到皇祖母立即就召见你了。”

赵芷萤的脸色一僵，看向赵永乐身边那个脸色臭的像石头的鲁嬷嬷，扯着笑容问：“鲁嬷嬷对皇祖母说了什么？要是说了我的坏话，永乐姐姐，那我可是不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