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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一役,令张清梦威望大增,随即西征平定肖鲁,肖鲁败逃西域,一统北方。天下之人无不歌颂其恩德,期盼能改天换日,他们早已对泰威帝国之暴虐恨之入骨。
而天下形势又发生了更有利于张清梦的变化:就在其同刘照对战之际,越王韩进率四万军队同华统三十六万大军决战于天阙山。谁也没想到,拥有极大优势的华统竟遭致重创,惨败于韩进大将蒋正坤、董赫,江东易主。
随后韩进命麾下大将洪天虎、邓子安、阮大越陆续击破残余势力,平定江东。如此短时间内,江东很难发动一场大规模战役,急需稳定的外部环境,故不断对张清梦示好,遣使不断。
而其他军阀难以形成反对的力量,时机已到。只需一个契机,便可登上那九五至尊。
如此,其手下文武幕僚便开始了具体谋划:首先便是祥瑞,据郑地一带官员上奏,当地稻穗今年异常高大,收获极丰。还有人看见一条五爪之龙于田中盘旋,后又跃居苍天,照亮夜空。其他地区也出现了诸如谶书、碑言、童谣一类佐证张清梦为帝的正当性,传至京城,引得京城纷纷热议。
张清梦为避嫌,特地罢朝数日,于王府居。毕竟这种事情总会有人去做:魏副久、上官同、段崇文、陈衰、高丑五人联合百官,开始对小皇帝泰不染施加压力。
高丑坦言:“今天下百姓心皆附不郑王,于泰威则无人不唾,民心所向,祥瑞频出,天命所归。陛下理应退位让贤,以从万民之所愿。”
泰不染属实被朝臣如此架势吓怕了,声音略有惊惧:“朕岂能将太祖皇帝遗留之基业供手让人?”
陈衰回答:“昔唐尧禅贤于虞舜,故能明其德,今陛下如仿古之圣君之事,则上可保宗庙,保名节,保贤德;下可安民心,安天意,安众望,是百利而无一害也。”
见小皇帝犹豫不绝,魏副久面露凶光,高声厉喝:“若无郑王庇护,天下欲毁泰氏之祠者岂止一人!?”
小皇帝吓的连连后退,不慎跘倒在玉阶上,众臣竟无动于衷地盯着一切。还是上官同上前将其扶起,轻声劝道:“陛下,退位吧。”
小皇帝满腔委屈,再瞧瞧群臣讥笑他的模样,几乎快要哭出声来。没有办法,他只好说到:“不知丞相何意?”
“陛下可拟一份诏书,于王府问询。”
小皇帝无奈,在段崇文草拟好诏书后,便命人去王府宣诏,可张清梦却出奇震怒:“我不过是一臣子,岂敢觊觎天子之位?”
众臣一时没有对策,只好放过了小皇帝,不甘心的众臣又去拜访了于济滔寻求对策。
于济滔轻摇折扇,缓缓而答:“诸位莫非不知‘三让’之礼?郑王仁厚,必不会行此之事。如此则依赖臣工担后世骂名。”
众臣领会后,次日再一次向小皇帝发难。皇帝说道:“丞相即无此心,卿等何必强求?”
“郑王仁厚,不肯接受为意料之事,陛下可再次拟旨,以命郑王接受!”
不待小皇帝开口,段崇文便从袖中拿出先备好的草诏,令人抄录,这次又将传国玉玺及十二旒冠冕一并送至王府。
这次张清梦的态度则柔和下来:“清梦无德,还望陛下让贤于他人。”再度拒绝。
众臣无法,再度问计于济滔。他献计而答:“可使陛下建一封禅台,令军队挟大王于圣旨上盖玺,则万事大全。”
众臣第三次向小皇帝发令营建封禅台,并将禅位诏书排布龙案,令其盖玺。
小皇帝读毕圣旨,浑身哆嗦,胸膛浸满泪水,双手握紧玉玺,悬于中空,迟迟不肯下印。
“陛下还等什么!”
高丑一声厉喝,上前将悬于半空的玉玺一把按下。
“咚——”
沉重的印声回荡于殿内,宫外钟声响起,小皇帝先是低声抽泣,继而扑倒于案前,两只手攥成拳头疯狂地砸着,绝望痛哭。
至此,统治中原四百余年的泰威帝国,消散于历史长河之中。
另一边,众臣又将此事添油加醋去怂勇尼皓,尼皓怒道:“我只认梦子做的皇帝,除了梦子,谁也别想做!”遂带兵闯入王府:
“梦子,天下人要你当皇帝,咱也要你当皇帝,还推脱什么?”
不待张清梦开口,众臣便将临时龙袍披在他的身上,又将垂旒戴于其头顶,一齐跪伏高呼:“万岁!”
张清梦佯装叹气:“这都是你们害了我啊!”
群臣诸将哈哈大笑,张清梦拨弄着冠冤垂旒,心中无比欣喜。他于圣旨上盖下印玺,接受禅让。
登基大典定于次月京郊泰山台举行,在此之前,朝廷都必须做好全部准备,全体文武各司其职,忙忙碌碌,整个京城洋溢在喜悦与紧张的氛围中,城中各处皆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立国之初,最为重要的是定国号、年号、编定历法。张清梦对此更加重视,亲自召见了太常卿吕珲在内的一众相关官员,询问情况。
吕珲奏报:“启禀陛下,我朝不知当以帝国续名还是复王朝之名,叩请圣裁。”
“有何见解?”
一位约莫二十五岁的男人起身而答:“昔陈并天下,三十余年而乱,后康大祖迟邯复归一统,陈康二代皆以王朝之名,茨期儿夺四海,始建帝国之号,前朝顺延。然茨、泰二氏暴虐昏溃,如新朝继以帝国之名,则臣恐天下难平矣。”张清梦十分欣赏此人,向吕珲问道:“此何人?”
吕珲起身:“回陛下,此乃臣之爱徒赵紫福,现于礼部供职。”
“紫福之言极是,朕当以王朝之名而废帝国之号。”
“谢陛下。”“赵紫福缓缓退下。
朕以郑王之位受禅前朝,故国号定为‘大郑’,诸卿以为何如?”
“我皇圣明。”
过一会,吕珲与一众人将一修订的历法奉上:“还望陛下御览。”
张清梦略微看过后,眉头一皱:“众卿尚未敲定年号?吕珲十分无奈:“年号之重,不言而喻。夫年号者,正朔之名,天子之制。帝王受命于天,代天授时,定天下时序,以服远邦,以御万民。群臣意见不一,不知如何敲定。”
身旁的太监韩实贵将每人拟定的年号一并辈奉于御前,张清梦一一阅览:什么“德康”“安宁”“仁归”“庆元”等等。张清梦愈看愈不耐烦,翻阅的速度也更加快,
突然,他翻越的手停下来,将其中一份年号挑出细看,推开其他:“好年号,正合朕意,何人所献,朕将重赏。”
韩实贵将那年号向众人展示,众人定睛一看,赫然书写着两个大字:“天统”
赵紫福避席作揖:“谢陛下褒赞,臣不胜欣喜。”
“紫福果真有大才,可否为朕详解?”
赵紫福甩动衣袖,声音高亢:“天者,苍穹也,至尊莫如天,天以下又莫如君父,从一大也。统者,总领也,《疏》云:‘天有三统,土有三王。三王者,所以统天下也。《周书》又云:‘何言乎王道?大一统也’如此观之,大郑之年号应取‘受命于天,统领九州’之意,即为‘天统’。”
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终于令张清梦拍板决定,因赵紫福的能力出众,张清梦令其为礼部右侍郎,赏赐珠宝,赵紫福高呼“谢陛下隆恩!”
此类事务毕后,魏翰林上奏称武将行为松散,无知礼仪,如仕庙堂,则必习规矩。张清梦又命赵紫福前去教授,并口谕:“凡登基之日不谨规矩者,罢官充军,如抗礼令者,立斩不赦。”
之后,他又召集众臣商议分封诸将,立后、立储之事。前两项进行的十分顺利,可到立储君一事上,众臣却意见不和,魏副久提出建议:“皇次子张君依,系皇后嫡出长子,地位尊贵,理应立为储君”
上官同当即反对:“魏大人此言差矣!皇长子张君生虽非皇后所生,然已过继于皇后,是名附其实之嫡长子。且皇长子性情仁厚,聪慧明智,乃是储君最优之选。皇次子尚于襁褓,何以观其德行?”
魏副久一时激动,高声大嚷:“舞女之子焉能立为太子!”
“咚!!!!”
张清梦怒捶御桌,吓的众人心头一震,跪伏于地,不停颤抖。上官同暗自窃喜,他知道张君生之母是最为忌讳之事,如此则事半功倍。
张清梦鹰一般的眼神死抓魏副久,咬牙切齿:“舞女之夫焉能立为皇帝!?”魏副久惊惧大哭,磕头如捣蒜。
“朕决定,立皇长子张君生为太子,不必多言!”
如此半月工作准备下来,张清梦身心疲惫。这日夜里,他于王府饮茶小憩之际,又有人前来奏报:“越王韩进、成都王李环、荆公刘思遣使已到,于驿馆中安歇。”
“明天见!别来烦朕!”张清梦挥手将其赶下,闭着双眼,听着四周收拾行李声音,什么也不愿恩索。“舞女”二字却又冒出脑海,令他烦躁。
恰在此时,张君生足音顿顿走来。张清梦瞥了他一眼,语气和缓地问道:“还没有睡下吗?”
“孩儿睡不着。”张君生轻声回答。
张清梦思虑半晌,决定要将其生母之事告知:“江儿,你也有十四岁了,爹想和你谈谈你的身世……”
“我都知道的。”
“啊?你知道什么?”
张君生平静地说:“我娘其实是周成皇宫的舞女,叫作季冬丽,对吧。”
张清梦听着儿子变声后平静的声音,十分震惊,但他也只是说:“知道便好。”
过一会,他又问道:“你嫌弃吗?”
“孩儿听说了议太子的事,如果让我否认我的亲生母亲,我宁可不要这个太子之位。”
“好孩子,不枉你娘舍命生下你。”
张君生自变声期一到,愈加沉默寡言,这也让张清梦更加难以猜出他的心思。
“父王……父皇,没事的话我要去读书了。”张君生的声音深沉且富有磁性,几乎像换了个人说话。经张清梦默许后离开。
望着儿子稳定规矩的步伐,他不无感叹:“明明之前,都是蹦蹦跳跳的走路,如果江儿永远长不大,该多好啊……”
只有如此清闲之际,他才能偷得一点自己的时间。
次日,张清梦首先在王府召见越王使者董赫,华绫。二人递上书信,表明韩进愿向大郑称臣。
张清梦缓缓开口:“越王功勋卓著。替朝廷镇守江东,朕心其慰,着改封越王韩进为楚王!”
“谢陛下!”
张清梦瞧一眼董赫:“你便是天阙山之战一以一敌百的虎将?”
“正是在下!”董赫傲然屹立:“便是一千,末将又何俱之有?”
“好勇气!”张清梦重赏二人,命其回驿馆休息。随后召见成都王使者李凉、严从谦。
“成都王使者参见大郑皇帝!”二人一齐跪拜。
“朕知道你,昔日你父亲李六郎为朕去疾,曾提起过你。”
“家父善行医道,此必是一念之善,陛下不必挂怀。”
“朕听说你主持加筑城墙,兴修水利,为民造福,可谓功勋卓著呀。”
“此皆乃王之英明,凉一介武夫,焉有如此之绩?”
“谦虚自谨乃人之修养,成都王有这般手下,令朕羡慕。”
“中原亦有良将,陛下不必如此。”
“巴蜀有奇才,西川多俊杰,朕若得之,则心安矣。
一旁的严从谦厉声质问:“陛下健忘华统之事乎?!”
李凉给他使个眼色:“哪有你说话的份?退下!“
张清梦呵呵一笑:“好啊,说的好,朕绝不忘华统之教训。”随后又相继召见了刘思使臣、汉江国、妖星、鬼华国使臣。最后是大安吉瓦帝国使臣波义耳。张清梦见了他,如同见了亲兄弟般嘘寒问暖。
“纳兰怎么样?”
“托陛下的福,安哥一向安好。”二人畅谈许久,好不快活。
登基大典之日,晴空万里,阳光和煦,诸臣及百姓一齐来到现场,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在各项仪式进行毕后,伴着威严的角声奏响,张清梦身着黑色龙袍,头顶十二旒冠冕,缓缓朝着泰山台之巅走去,大郑旗帜随风而展,象征一个崭新的天下在向苍生挥手。
这是极为神圣之时刻,这个身材高大,相貌威严,散发出一服王者气质的男人,终于登上了权力巅峰。在接受泰不染三拜之礼后,他手捧玉玺缓缓举起,雄心万丈的双眼眺向天空,心中无比激昂:
“宣诏!”
此令一出,礼乐皆息,无数臣工百姓敛息凝神,注视着泰山台上的那条苍龙。
“朕!今日登于泰山之巅,诏告天下苍生,佑明四海皇祇。郑王张清梦于今日接受禅让,承天地之封,行九鼎之礼;建元称帝,立国号大郑,改昭德七年为天统元年。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山河同明,日月同光;广开言路,致万众倾心,四方仰德,以固我大郑万世之基业,钦此!”
“吾皇————万岁————万万岁!!!!!”
无数臣工百姓跪伏于泰山台下,山呼万岁。礼乐再度奏响,无尽的荣耀与激昂涌入胸膛,心中流淌不息的热血亦为这一声声山呼而汹涌澎湃。
他心中明白,脚下的封禅台是无数将士与天下苍生用一具具骸骨搭建起来的。万岁?谁又能活那么久呢?
他不禁觉得自己是何等可笑:他从海波起义至今,吃尽了多少苦,流尽了多少泪,只为换来这一声虚伪的“万岁”。
大典毕,张清梦入主未央宫,开始进行封赏:
穆鸣锐为三英将之首威英将军魏国公
尼皓为三英将武英将军赵国公
高鱼为三英将肃英将军鲁国公
娄宁为五威将之首龙威将军吴国公领兵部尚书
王骊为五威将朱威将军吴国夫人
关琅为五威将虎威将军宋国公领京兆尹
东方园为五威将玄威将军代国公
张霸天为五威将麒威将军陈国公
左文为征北将军领并州刺史
赵福里为安南将军
苑航为破虏将军
韦肃为度辽将军
韦莫为中郎将
赵红炎为侍卫统领
于济滔为丞相齐国公领户部尚书
高丑为太尉燕国公领龙云部尚书
上官庆为御史大夫梁国公
陈衰为尚书令寿国公
魏翰林为太子詹事汝南侯
段崇文为吏部尚书丹阳候
魏副久为中书令常山候
上官同为门下侍郎广平侯领大鸿泸
赵紫福为礼部右侍郎颖川候
施青云为国子监祭洒
上官欢为工部左侍郎
曾仕禄为工部给侍中
李彬为户部右侍郎
王湛为钦天监总司
册封姚秋为皇后,立皇长子张君生为太子,皇太子张君生兼秦王,皇长子张君依为晋王,皇长女张小欣为怡安公主。
改封刘照为涿郡侯、王富为陈留候、张文波为安邑候、文博为定陶候。
封泰威未代皇帝泰不染为真定公,准其在期地用天子之仪,其余大小官员一应封赏。张君生因年龄尚小,同皇后于坤宁宫居住。
“时辰已到,众臣早朝——”
一声清脆嘹亮的嗓音划过午门,隆重的大典乐奏响,在一阵阵钟声之下,文臣于东,武将于西,如同两条飘带随风缓缓飘入议政殿。
朝堂之上,文臣以于济滔为首,武将以穆鸣锐为首,皆手持玉笏,规规矩矩。武将们在赵紫福的训练下,皆具备了帝国官员应有的礼节与气质。
“皇上驾到!”
随着禁门缓缓开启,龙辇仪仗一行缓缓入内,直到议政殿前。龙辇上的那个身着黑金五爪龙袍,头顶十二旒冠冕,满身散发着尊贵威严气质的男人,才慢步走下,一步一步登向那至高无上的龙椅,甩开长袖,稳稳地坐在龙椅之上,君临天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臣武将跪伏于天子阶下,山呼之声回荡朝堂,震动天地。
“众卿平身!”
“谢皇上。”众臣侍立恭听。
张清梦龙颅微抬,垂旒轻晃:“今日朝会,乃我大郑开国首朝,诸卿应尽扫前朝尸位素餐之气,一改气象,为后世之楷模。”
“我皇圣明!”
上官庆手执玉笏,出身进言:“启禀陛下,臣以为前朝灭亡之原因,在于臣工比结朋党,相互倾轧,致使朝廷意见不一,难以对外。结党营私,乃官员之温床,诚可谓祸国之源。我大郑欲传千秋万世,不可不察前朝兴亡之教训。”
“御史大夫所言极是,朕告诫诸位,凡有行朋党之迹,蒙上欺下者,立诛不赦!”
“臣等明白。”
大郑开国首次朝会,君臣兴致高亢,迅速且有效地处理了无数件积攒的政务,北方大地上,到处皆是一片欣欣向荣,朝气蓬勃的复苏景气。
大郑王朝的黎明正冲破云雾,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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