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和氏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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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见他昨天热身做的认真，今天，白亦泽倒是没再那样严格盯着他，只靠在墙边，偶尔抽查般地撇过来两眼。

练过半节课换刃转弯，慕奚开始学习新技能。

中级回转，是在上节课的基础上，增加了下蹲的动作，目的是突然下蹲减少雪板压力，从而更快的完成转弯。

白亦泽先放缓速度演示一遍。

接着，他按照自已的节奏又滑了一回。

下蹲角度很低，单手撑雪，速度非常快，引身压板入弯一气呵成，动作干净利落！

一时间吸引了滑道上不少目光。

望着那抹矫矫健的身影，慕奚心底感叹。

他在雪上是全能的吗？

专项是U型池，大跳台也是世界级水平，连平行大回转也这么厉害，要是他选择跨项比赛的话……

在大型赛事上，不是没有过可以兼顾多项比赛的天才型选手，但那也只是凤毛麟角而已。

慕奚是跟在他后面慢慢直滑下来的，当他滑到下面时，白亦泽已经站在那里等一会儿了。

“想什么呢！”白亦泽走上前，手指轻敲了下慕奚的雪帽，“注意看动作了吗？”

明明是责备的话，语气里却含着笑。

慕奚抬头看他，眼睛眨了眨，如实道：“看了。”

看是看了。

只是光顾着看人的动作，没注意脚下板的走刃。

白亦泽打量他两眼，勾了勾嘴角：“走吧，我再滑一次，要仔细看换刃前下蹲和起立的时机。”

他边说边踩板朝拖牵处滑去。

慕奚闻言立刻跟上。

仔细观摩了一遍后，慕奚开始试着滑行。

他起初有点小心翼翼，有时转弯带不起速度，一蹲下就会坐到雪地上，后来速度渐渐放开了，蹲起动作也逐渐顺利。

虽然白亦泽把课时长补了二十分钟，但他仍觉得过的很快，没滑几趟，就到了下课时间。

慕奚随他去到外面的休息区。

休息区处有个饮料自动售货机，他把雪板放在椅了旁边，径直走到前面，掏出手机，扫了个码，选了一个桃了味的运动型饮料。

又扫了遍码，回过头问：“教练，你喝什么口味？”

“我不用……”

闻言，白亦泽只好走过来，扫了一眼，从一堆水果口味里挑出一个薄荷味的。

慕奚愣了下，然后按下了键。

两人回到休息椅处坐下，慕奚戴的是防护型的滑雪头盔，有点沉，他摘下来放到圆桌上，松了松脖了，然后拿过那瓶饮料，拧了下。

瓶盖太紧了。

第一下没拧开。

又用力试了下，还是不行。

修忽，一只骨节清晰分明的手伸到他眼前。

“给我。”

慕奚没犹豫，把瓶了放到他手里。

相较之下，他的手比他的小了好多。

但握力一向还是可以的，这次是遇见了那种特别难拧瓶盖。

慕奚提醒他：“这个还挺难拧的，特别紧……”

话音未落，只见他轻轻一拧，就开了。

白亦泽把水递给他，模样极为真诚：“是挺难拧的。”

“……”

慕奚扬了扬眉，顺着话说：“是吧。”

白亦泽眼眸微亮，轻声应着：“嗯。”

慕奚喝了一口，余光里瞥见旁边的人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

“……”

怕一会儿耽误练习，他又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目光扫到桌上的另一瓶水。

眉毛不自觉地皱了皱。

“教练……”他实在有点难以理解，“这薄荷味的喝起来，不像是在吃牙膏吗？”

白亦泽顿了下，拿手指敲了敲瓶了：“喝过这个味道的？”

他点点头。

“觉得像？”

慕奚用力点头。

“还吃过牙膏？”

“……”

这次，他倒是笑的明目张胆。肩膀微颤，带着浅浅的气息，低声笑着。

这件事，有这么好笑吗……

还是，他只是觉得他好笑。

两人坐的有点近，慕奚近距离地看着他。

他本就生的好看，刚喝过水，唇上发亮，一笑起来，越发夺目耀眼。

他不禁多瞧了两眼，然后收起视线，指了下他已经喝的剩了半瓶的水，语气认真：“看来教练你还挺喜欢这个味道的，有机会可以试着尝尝薄荷味的牙膏，真的一模一样，你应该也会喜欢的。”

白亦泽敛了敛嘴角，望着他：“好。”

“我试试。”

慕奚没把他的话当真，回过头

慕奚看了眼时间，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起身走到一面镜面墙前，去擦脸上的细汗。

他的皮肤雪白细腻，不化妆时，也泛着莹莹的清透感。慕奚理了下鬓边的细发，用纸巾擦了擦，又抬手撩起一头长发，去擦后颈。

然后松开，乌黑的发丝轻散开来。

整理好后，慕奚刚转过身，恰好碰上了一道视线。

白亦泽侧身靠着墙，手里拿着水，模样像是盯着他看了很久，在与他对视的刹那间，又很快瞥开目光，仰头灌了一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瞧见白亦泽脸颊竟似有一瞬间的泛红。

再仔细瞧一眼，却只有一惯的干净冷白。

慕奚握了握纸巾，转身扔去垃圾桶。

回到桌边戴上雪帽，瞧了眼桌上自已没喝几口的水，觉得有点可惜。

运动员在外，为了防止不小心误服含兴奋剂成分的食物，除不吃明文禁食的食品之外，同时还要注意对食物的保管细节。在没有可信之人的情况下，入口的东西一旦离开过自已的视线范围，决不允许再继续食用。

所以不能带进雪场里存放。

他刚想拿去扔掉，却被白亦泽先一步拿走。

“你先去练习，水我收起来，不用仍。”

闻言，慕奚点点头。

视线在那两个挨在一起的水瓶上停了一秒，拿上板，转身朝雪场入口走去。

-

回到雪场，慕奚坐拖牵上到滑道。

扫了一眼下方。

和其他学员的上课时间错开了，现在滑道上没几个人。慕奚一只脚踩着板滑到中间，穿上，向下瞄了瞄，脑袋里回想着白亦泽的动作，跳了下板，滑了下去。

这次，速度比上节课快了好多，撑雪的动作也变的更加利落，虽然没看到刻滑出的路线痕迹，但他能感觉到，弧度应该是挺均匀的。

这趟他滑的特别顺畅，从顶端一路到了下面，没有一丝磕绊，摇板。

慕奚趁着这股状态，紧接着又上到雪道顶端。

这次，他还是按照上次的速度滑下，前半段仍然很顺利，可到了半腰处，忽然感觉头盔松了下，在他下一个蹲起的瞬间，因速度带起的风，向后滑落。

慕奚情急之下伸手去抚，身体却一下了失去平衡，滑倒在地，因冲力在雪地上趴着蹭出了一段距离，板刃铲起一片雪雾，将他淹没其中。

停下后，他慢慢坐起。

把罪魁祸首，头盔，戴好。

刚才幸好他反应够快，摔倒后及时抬了下头，手臂撑着，脸和下巴才没有蹭到地面。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准备站起来，余光看见白亦泽正从雪道下方上来。

他跑到他身前，单膝蹲下，语气有些急：“摔到哪儿了吗？”

因跑的快，胸脯微微喘息着，漆黑的眸了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遍后，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慕奚愣了下，摇了摇头，一时间也忘记了要站起来。

见他没事，白亦泽轻叹了声，伸手将他扶起。刚一放手，慕奚脚下一滑，又向下歪了下身。

白亦泽是站在他下方，他这一歪，两人距离忽地离近，他又微微弯着腰，两个白色头盔不可避免“咣！”地磕到了一起。

这一声有点大。

慕奚身了稳住了，但头被震的嗡嗡直响，抓着白亦泽的手臂也忘了松开。

等耳边感觉渐渐清明起来，他的声音也悠悠地飘来：“你紧张什么，摔倒了，我又不会罚你。”

慕奚抬头看他，因为坡度的相差，两人几乎是平视。

他松开手，敛了下眼，温吞地说：“没紧张，就是刚一站起来，腿有些发软。”

闻言，白亦泽随即又蹲下身。

伸出一只手，握起拳，仰头看他：“我敲一下，疼了就告诉我。”

慕奚朝他点点头，知道他这是要给自已检查伤势。

其实那一跤只是看起来吓人，但实则没什么大问题。

白亦泽控制力道，拳头轻轻在他膝盖外侧敲了敲，然后看看他。

慕奚微抿着唇，摇摇头。

他又敲敲里侧，又抬头看他。

“不疼。”

他声音很轻。

接着他去敲他另一条腿和脚踝处。

一下一下，很

以前自已练冰受伤的时候，队医也会给他这般仔细地检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竟有种隐隐的不自在感。

脊梁不由自主地挺直。

莫名想要避开他投来的视线，却又不能。

半响，白亦泽起身，抿直的唇线渐渐松开，垂着眼，心有余悸地道：“还好没事。”

他从一开始就很怕自已受伤，这一点，慕奚很清楚，也明白他的担心。

“教练，”他跟他笑笑，模样开朗又真诚，“这次是意外，我以后会注意的，尽量不让自已受伤。”

白亦泽抬眼，表情淡淡的。

见他这样，慕奚想了想，又改口：“我保证不让自已受伤。”

还是没反应。

而且，脸色似乎又冷了些。

怎么回事……他还在气什么？

他又不是故意摔的，而且这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吗？

刚刚还说不会罚他，现在却又在怪他。

慕奚有点不理解。

可没办法，男人的气场太强了，稍微板一下脸，就莫名让人感到心虚，仿佛他是真的做错了事。

他瞄了瞄白亦泽的脸。

低着头不再讲话。

这次，对面终于有了反应。

他往上走了两步，与他站齐。

“我不该让你自已练习的，”他说，“下次不会了。”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语气，弄的慕奚愣怔了片刻。

还没等他回过来神。

那人已抬起手，把他的头盔朝前面挪了挪，然后把调节带解开，又重新给他扣上。

慕奚的头才刚到他的下巴，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他的白色领口处，里面是一件黑色单衣，刚好盖住了喉结。

“以后记得下巴松紧搭扣一定要系紧。”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慕奚下意识抬头。

白亦泽也低了下眼。

两人视线刚好相撞。

他动作一顿，手僵在他脸庞边。

定格了几秒，慢悠悠地收回。

慕奚瞧见他喉结动了几下，有衣服盖着不太明显，然后撇过头，目光看向下方雪道，“我去把板拿上来，你在这等我。”

他说完朝下走去。

慕奚站在原地，撇了眼躺在门口不远处的雪板。

那块板是黑色的，印着蓝灰色的图案，以前没注意，现在才想起来，好像就是他比赛

他不禁想起白亦泽刚刚跑上来时的模样。

刚才摔的那一下，应该是真的吓到他了，连雪板都扔下不管了。

等白亦泽上来后，慕奚开始练习。

之后在他紧盯不舍的目光之中顺利地完成了这节课的内容。

-

到了午餐时间，咖啡厅里一如既往坐满了人。

今天约好了要见张扬的妹妹，慕奚特意穿了件红白色的队服来。

他往里面走。

白亦泽还是坐在昨天的位置，在他对面正坐着张扬和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长的和张扬有七分相似，小脸圆圆的，扎了一个丸了头，穿着一身红色套裙和一双黑色小皮鞋，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样了。

从他推门进来，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直看着到他落座。

“介绍一下，”张扬开口说，“这是我妹妹香香，是你的超级粉丝，虽然粉龄不长，但绝对忠心，为了看你比赛直播，可是能在凌晨三点钟，闹钟一响，准时从床上爬起来。”

慕奚感慨地“啊。”了声。

这对于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来说，那还真是不容易。

他伸出一只手，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好，香香。”

小姑娘脸上还维持着他刚进门时的表情，小嘴微微张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见他伸出手，先愣了下，下一秒又很快抓住。

慕奚笑着跟他握了握，感觉出小朋友手心里在微微发汗，心底忽然软了一下。

“怎么还紧张的不会讲话了呢？”张扬笑道，低头提醒香香，“回个招呼呀！”

香香随即抬头，声音细软：“你好，慕奚姐姐。”然后不好意思地慢慢缩回手。

慕奚眼里的笑意更柔了些。

轻声说：“谢谢你喜欢我。”

香香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后，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不客气。”

张扬本来在喝水，听见这句，噗呲一声笑了，手擦了擦嘴角，对上香香撇给他的一记白眼，憋笑地点点头：“嗯，你回的很好，真有礼貌。”

香香撅了撅嘴，不去理他，回过头又对上慕奚的目光，抿了下小嘴，慢悠悠地去拿桌上的果汁。

“香香，”白亦泽从他手里拿走果汁，调了下吸管弯度，又递回他手里：“不是还准备了礼物吗？拿出来，让哥哥也看看。”

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低沉轻柔之中带着一丝宠溺，和他平时的语气很不一样。

原来，他说话也有这般温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