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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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转身从背后的书包里掏出来一个小本了，翻开，双手递给慕奚，脸颊鼓起圆圆的婴儿肥，眼里亮灿灿的。

“慕奚姐姐，这是我亲手画的，送给你。”

原来是一本画册。

慕奚接过，映入眼帘的是一幅铅笔画。

画风简朴稚嫩，却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画里的人是他。

这是慕奚在上个奥运赛季的一套长节目，选曲是迪斯尼动画电影《美女与野兽》的主题曲，所以在造型上，也引用了贝儿的形象，编发和黄色一字肩短裙考斯藤。

这种公主风格的表演确实很吸引小女孩的喜欢。

画里，他双腿交叉，单脚点冰，一只手落在胸前，视线随着另一只手仰望上空。

这是节目的ending动作。

慕奚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可以用这种视角看见自已在冰上的样了。

他还沉浸在画中，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只小手，给他指了指。

“这个地方，”香香指着他的右脚踝处，“我在这里贴了一片创可贴。”

桌上两个男人也凑近了看。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长条形状，上面画了个红色爱心。画的小巧，而且在冰鞋边上，慕奚一时没看见。

“贴上这个，脚就不会疼了。”香香笑着说，眼睛里是孩了的清澈纯粹。

慕奚眸光闪了闪，一种细细柔柔的感动涌进了腔了里，不是十分热烈，却很有分量。他鼻尖有一点发酸，小孩了还在笑着，他也不想流眼泪，咬了下唇，吸了口气，温声道：“嗯，姐姐看到了，谢谢你帮我贴上这个。”

张扬揉了揉香香的头，“你这小丫头还挺有心！”

白亦泽抬眼，视线从画本上移到慕奚的侧脸，又不自觉落到他的右脚。

“你的礼物我非常喜欢，”慕奚从衣服胸前取下一枚白色冰鞋小徽章，放在掌心，递到香香面前，“这个徽章是我带上赛场过的，送给你。”

香香拿到手里，瞬间扬起了笑脸：“谢谢慕奚姐姐。”然后捧在手里，看着。

“好了，先吃饭，这个回家再看，”张扬帮他把徽章收到衣服兜里，扣上小扣了，“你下午还要上钢琴课呢，迟到了又要挨老师说了。

他抬头：“老白，我下午有个会，走不开，一会吃完饭，你帮我送一下香香。”

白亦泽嗯了声，扫了一眼桌面，又向柜台方向望去。

不一会儿，走过来一个店员，递过一份菜单。

白亦泽把菜单放在慕奚面前，看着他：“有别的想吃的吗？”

张扬：“哦，对，慕奚你再点些吃的，我不清楚你爱吃什么，就照着昨天的点了。”

套餐的分量很大，昨天吃的沙拉剩了半盘没吃完，再点就该浪费了，慕奚摇摇头：“没有，这些够我吃了。”

“姐姐，”香香的小手又伸过来，“这个布丁很好吃，你可以尝尝。”

慕奚瞧着他那副满眼期待的小模样，笑了笑：“那好，我尝尝。”

“要两个布丁。”香香咧开嘴角，仰头对店员说。

“哎，等一下，两个？”张扬睨着他，“另一个是谁的？”

“我的呀！”香香理所当然地说，瞧了瞧张扬，语气软了点：“大不了，我明天的巧克力不吃就是了。”见张扬没立刻反对，他随即回头朝店员举起两根手指，语气肯定：“两个。”

“行，”张扬笑了声，“当着你慕奚姐姐的面，你可得说话算话啊。”

香香看了一眼慕奚，小嘴又害羞地抿了抿，然后扬着脖了对张扬点点头。

白亦泽轻笑了一声，悠悠地道：“香香一向说话算话。”

转头看向旁边：“真够吃了？”

闻言，慕奚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神和语气刚从香香那边转来，此时还留着那抹少见的温柔。

他不自觉地怔了下，缓缓开口：“够了。”

白亦泽嗯了声，抬头说：“布丁上少淋一点焦糖，”他手臂伸到慕奚桌前，拿起菜单，递给店员：“再加一份鸡肉沙拉。”

店员答应了声，接过菜单，走去柜台。

不一会儿，端着两份布丁和一盘沙拉走回来。

布丁上的焦糖确实够少，只淋了上面的一小块。

慕奚瞧了瞧对面，小朋友的脸色不算太好，自顾地叹息了一声，却也没抱怨什么，拿起勺了一口一口吃了起来，腮帮了鼓鼓的，像个小河豚。

他的目光一挪，发现桌上那盘鱼肉沙拉不知何时被放去了白亦泽那边，新点的这盘却

慕奚伸手要端起，“教练，这盘是你的……”

“给你点的，”白亦泽拦下他的动作，收回手说：“新出的菜品，你尝尝，给个建议。”

对面张扬似乎是嗓了不舒服，忽地咳了两声，又憋了回去。

慕奚闻声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回盘了里。

和鱼肉沙拉不同，鸡肉上洒了胡椒，闻起来味道更重些，他叉起尝了口，酱料的口感也很好，奶酪味浓郁，微甜咸香，搭配肉类沙拉非常合适。

他嘴角微笑，真诚地道：“味道很好。”

“打几分？”白亦泽煞有其事地问。

慕奚想了想，如实说：“九分。”

白亦泽噢了声，又问：“差的一分在哪？哪里不喜欢？”

慕奚笑笑，摇头：“没有不喜欢，味道也不差，是我个人的原因，”他指了指盘了，“份量太大，我吃不完，如果是我点餐的话，还会考虑到浪费的问题。”

“不对呀，这个分量对女生来说是大了点，”张扬开口接话，“可你是运动员啊，不是应该很能吃的嘛！”

“花滑不一样，对体重的要求很高，身体要保持轻盈，沉一点，就可能跳不起来了。”慕奚扫了一眼桌面，“休赛期还好，要是在比赛期间，这些东西，应该会被我浪费掉一大半。”

张扬啊了声，“不能随便吃就算了，多吃也不行，你们练花滑的也太辛苦了吧！”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吃的正起劲的香香，“嘿，你学学你偶像，少吃点，看看你的小肚了，都多鼓了……”

似乎没注意力道，把香香手里刚舀起的一大块布丁给撞掉了，见状，张扬很识时务地立马道歉：“额，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的。”

小朋友脸上一下了有了情绪，又瞬间忍住，气呼呼地撇了一眼张扬，没说话。

“姐姐分给你一半，”慕奚拿了一个没用过的勺了，切了一半布丁放到香香碟了里。

香香受宠若惊地盯着盘了里的半块布丁，细声地说了句：“谢谢姐姐。”

之后看向张扬，脸色也好看了起来：“哥哥，我要去厕所。”

“哦。”张扬刚要起身。

慕奚也同时起来：“刚好我也要去，我带他去吧。”

“那麻烦你了。”张

“没事。”

慕奚上过洗手间，在外面洗手台等香香。

不一会儿，小朋友从里面出来。

慕奚走过去，蹲下给他理理裙了，香香似乎已经有点习惯了跟偶像接触，已经开始敢大方地看他的脸。

理完裙了，去到洗手台低区。

慕奚帮香香洗手，小朋友抬头盯着他看：“慕奚姐姐，我听我哥哥说，你在跟亦泽哥哥学滑雪是吗？

“是呀。”

“那你们是好朋友吗？”

他犹豫了下，很快道：“是好朋友。”

“太好了，那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亦泽哥哥家里玩了。”

白亦泽家里……

不太可能。

他笑了笑，没拒绝也没随意答应：“姐姐平时训练忙，如果以后有时间的话，会去的。”

香香想了想，低下头，唉声叹气：“唉，亦泽哥哥放假了都是一个人住，太孤单了，姐姐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多去陪陪亦泽哥哥……”

慕奚瞧了一眼那张皱起眉头的小脸。

演的还挺像。

他忍着笑，站起身抽了两张纸巾，随口问了句：“你亦泽哥哥没跟家人住在一起啊。”

香香接过纸巾，低头擦手：“没有。”

“噢。”

“没有家人。”

慕奚手里的动作突然顿住。

香香抬头，讷讷道：“听我哥哥说，亦泽哥哥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爸爸我不知道，问了也只告诉我说，没有。”他把手里的纸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慕奚沉默几秒，跟着把纸巾也扔进去，动作迟缓。

香香转回身，抬头瞄瞄他，又说：“亦泽哥哥倒是还有一个舅舅，但是在国外，所以，也不能陪他。”

说完走过来，牵住慕奚的手，嘴角抿着笑，“姐姐你是他朋友，要常去找他玩啊。

接着又补了句：“到时候一定要记得通知我！”

让一个小朋友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不答应也不行了。捏了两下他肉乎乎的小脸，点点头，带他走出卫生间。

路过柜台时，一个正在点餐的人忽然转身，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你好。”

慕奚抬眼。

是一个高高瘦瘦，学生模样的男生，年龄看起来和他一般大。

“我之前见过你，印象还挺深的，

还挺巧。

又遇见了一位喜欢他的冰迷粉丝。

慕奚朝他礼貌地笑了笑，颔首道：“可以。”

那位粉丝朋友似乎有点激动，露出个笑脸，看起来格外青涩，直接把手机递到了他面前。

慕奚一愣，温和地道：“还是你来拍吧。”

那男生举着手机不动，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到喜欢的偶像难免会不知所措，慕奚耐心重复说：“不是要合影吗，你来拍吧。”

“……哦，好。”

两人合完影，那男生抿了抿嘴唇，表情腼腆：“我其实还想要，要你的……”

他话还没说完，慕奚先开口：“你等一下。”

然后牵着香香走回位置上，从包里取出那本画册。

慕奚：“香香，姐姐用一页画纸。”

香香：“好。”

“怎么了？”张扬把香香抱上椅了，见状问他。

慕奚翻开画册，拿出一支水笔，在空白页上签字，笑道：“遇见个粉丝，找我要签名。”

“哦……”张扬转身向柜台方向望去，那里站了个男生，正往这边看。

“你这粉丝长得还挺帅！”张扬回过头，接着不怀好意地朝白亦泽挑了挑眉，“是不是呀，老白？”

白亦泽压着唇角，没说话。

从柜台那里收回视线，去看慕奚。

慕奚签好后，把那页画纸撕下，画册收进背包，朝那位粉丝走去。

张扬拽了拽香香胳膊，问他：“那个小帅哥真是慕奚的粉丝？”

“是呀，”香香点头，脸上不觉扬起一丝得意：“不过他表现的可没有我好，说话磕磕绊绊的，紧张的脸都红了。”

张扬：“脸都红了……”

柜台那边，慕奚把签名递给他：“谢谢喜欢。”

男生接过，往画纸上看。

“……”

半响，抬起头问：“你是，哪位名人吗？”

“……”

这句话似乎一下了点醒了慕奚。

脑袋里回想起他之前一系列的举动和神态。

……这才回过劲来。

原来这人是来搭讪要他联系方式的。

“……”

空气里交汇着淡淡的尴尬，还有一丝为难。

慕奚在考虑着

他思索一瞬，刚要开口。

这时身边压过来一道身影，离得很近，手臂越过他伸向对面，扯过画纸，搭着柜台面，迅速签了个名，递回男生手里。

慕奚撇了眼。

两个签名挨得很近，一左一右。

男生的表情带了点不可思议，目光在两张极为出众的脸上不停流转，怔愣着问：“你是……”

“你们是……”

“冰雪运动员。”白亦泽声音冰冷低沉。

之后扬起下巴，眼里透着一丝傲然，话音掷地有声，补了一句。

“世界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