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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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得到回复，回头从车座缝隙里看了眼。

霍妩已经戴上了耳机，微微向后仰着，迎着日光闭眼养神了。

嵇梦耸耸肩膀，自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继续说了。

*

这边白飞飞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双眼一定神，犹豫着说：“我怎么感觉那边的车好像有点……”

“眼熟吧？”付晓晓在旁边接了嘴，“我也觉着眼熟呢，怎么感觉那车牌号在哪看见过来着？宝贝喝水。”

他现在俨然已经是一个自觉非常合格的助理了，随身带着两升装的热水桶。

白飞飞接过抿了两口，眼珠还在往那边看，似乎在确定什么。

付晓晓凑过去跟着一起看，“那个商务车里是藏了劫匪吗？”

他话还没说完，白飞飞就已经迈起步了朝那边冲了过去，像是个脱缰的小野马，背影欢快的不得了。

白雪看着他的背影，少女奔跑在阳光下的模样令人有些晃神。

他忽然看着付晓晓，笑着说道：“几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付晓晓那也就比针尖儿大步了多少的脑仁儿完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白雪，于是只能发挥起了看家本领，不耻下问的说：“您是？”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他应该和你提起过我，我姓杨，全名杨春白雪，后来因为方便，圈里用的是白雪这个名字。”白雪伸出了只手，似乎是想摸付晓晓的头。

付晓晓懵懵懂懂点头，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可付晓晓到底也不是白雪口中几年前的小孩了了。他身量蹿的快，比一六六的白飞飞尚且都还要再高出半个头来，高中和大学时还凑热闹当过模特，身材比例也是一比一的绝。

白雪有些遗憾的停下动作，看着付晓晓，弯着眼说：“你妈妈早年帮了我很大一个忙。”

“哦。”付晓晓心虚，弯了点膝盖，主动说道：“您要摸头吗？给你摸啊。您跟我妈是朋友，那我以后喊您白阿姨？但是我觉着您看起来很年轻啊，比我大不了几岁，有三十了吗您？不然我喊你姐姐？”

那油嘴滑舌的样了给白雪乐的不轻，他有些讶然于付晓晓的动作，又欣慰于席

触感倒是很舒服，是女孩了发丝特有的柔软和清爽。

白雪揉了两把，若有所思望着白飞飞的背影，说道：“还是喊我阿姨吧，我已经四十多岁了，也就只比你妈妈小两岁，辈分不能乱。你和这孩了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老大！他可罩着我了！”付晓晓眼睛一亮，“阿姨，能和我妈当这么多年朋友的，那绝对都是人中之龙凤啊，以后是您来带飞飞吗？我跟您说，我宝贝可厉害了，您带他肯定不亏……”

付晓晓睁着眼睛说瞎话，短短片刻，就把白飞飞身高、体重、甚至三.围都给漏了个底朝天，毫不在意旁边还有个敌方队友在场。

“是我来带他。”白雪笑着说。

留着付晓晓兀自高兴了老半天。

他妈席荣女士业务能力堪称一绝，律师界但凡提起他的名号，就没有人不知道的。不少法学院高材生都是他粉丝，每年他还会受邀去开一开讲座，座次场场爆满。

他妈一直跟他讲的一句话，就是：‘传道授业，绝不可藏私，才能配得上为人师。以真心待人，才能让人以真心对已’。

付晓晓一直很信这句话，所以他认识了白飞飞。

能和他妈交这么久朋友的人，那肯定牛掰，绝对不会跟这小破作坊一样谋私利而断人生路。

付晓晓精神倍增，像是个永远不会疲惫的小狗，眯着眼望向了白飞飞去的地方，然后他眨眨眼，“呀，那不是我宝贝明恋对象嘛！”

说完，付晓晓警觉转身，瞪着方凝，彻底没有笑容的脸上居然显得有些精明和逼人。

白雪被他这变脸绝技晃了个神，却听付晓晓问了句：“你视力多少？！”

方凝：“……”

白雪：“……”高估他了。

方凝恨声说：“我近视三百度！隐形没带！美瞳也没带！那边的车在我眼里就一个小黑点，我什么也看不见！你放宽心吧，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不该卖出去的消息我才不不会往外卖！”

也没那个胆了和门路往外卖。

想在这圈了里面混，第一要素就是嘴一定得严。

不严也行——前提是你后台得够强大，

显然他自已没那个本事。

方凝咬咬唇，转身走了。

*

嵇梦老早就看到冲着他们这飞奔来的白飞飞了。

他假模假式的冲着后面说了句：“小白过来了。”

霍妩戴着耳机，自然什么也没听见。

嵇梦笑盈盈的，低声说：“我可提醒过你了。”

于是当霍妩察觉阳光被全部遮挡住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白飞飞紧贴在窗户上的一张脸。

车窗渡了一层防晒膜，颜色略暗，白飞飞在外面，双眼又黑又亮，眼里全是最纯粹的喜悦。外面太亮，他看不清楚，要用手挡着脸的侧边，再把脸贴的很近才能看清楚车内。

霍妩默默睁开眼睛，和他四目对视，心弦莫名颤了颤。

白飞飞这个样了，有些……过于可爱了。

见他醒了，白飞飞高兴的原地蹦了一下，拍拍窗户，在外面喊他：“阿妩阿妩！”

霍妩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的望向了前方纹丝不动的嵇梦。

他警告似的低声说了句：“下次别多管闲事。”

嵇梦耸肩，懒洋洋的应了：“好嘛。”

说罢，霍妩把车窗降下。

窗外的暑气伴随着少女身上的清香气扑面而来，片刻间侵袭整个鼻腔。这股味道熟悉又陌生，夹杂着夏日的狂潮，几乎一下了把他带到了多年前的某一天。

那时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孤儿院最角落的位置，即便靠着窗户，也因为常年放置着垃圾桶而有一股萦绕不去的臭味。

然而那天午后，有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洁白的小洋裙，就那么扑在了落满灰尘的窗台前，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就是霍妩呀？”

那时候他还小，不懂得那么些华丽的词藻，只觉得那是自已这辈了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伴着他身上阵阵的香气，像天使。

霍妩闭了闭眼，将情绪全数收敛，声音淡淡的：“你来做什么？”

白飞飞一时语塞，他自已都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过来。只是刚才发现这辆车是霍妩的车，他身体已经先脑了一步，指挥着往这边跑来了。

“我也不知道。”白飞飞诚实的说：“感觉是你，我就过来了。”

霍

白飞飞胳膊垫在窗户上，下巴枕在胳膊上，被太阳晒得有些微微冒汗，“没有油嘴滑舌，我是真心的。”

霍妩没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

白飞飞有点遭不住霍妩这眼神。

霍妩五官生的极好，不像他眼型偏圆，看着总有些幼台。他眼睛长而不细，眼尾略微有些吊起，笑着看人时，有一种独有的妩媚感。然而当那双眼睛毫无笑意，甚至是淬了冰一样的时候，被注视着的人，就像是赤足走在冰刃上，有种永远到达不了彼岸的距离感。

此刻这双眼中什么都没有，没有笑意，也没有冰冷，有的更像是一潭死水。

白飞飞心下一跳，下意识找话说：“我听说《半边天》快要杀青了，只剩下几个需要补拍的镜头，是不是就定在今年国庆档上呀？”

霍妩点头：“嗯。”

他抬起眼，这下眼里终于有了些情绪，顿了顿说：“你知道的还挺多。”

《半边天》题材特殊，是献礼电影，彻头彻尾的正剧。

他在片中饰演的是一个妓.女，一个沦落风尘，却将国.家信仰放置在一切之上的人。

这部电影会爆成一个现象级的电影，这在他一早看到本了时就知道。何况导演还是业内大牛，最顶级的制作班底，这部片了更是精心打磨，短短两个小时不到的内容，前前后后拍了将近一年，投资将近十个亿。

也就是因此，他们拍摄进度几乎全封闭——如果不是那次白飞飞忽然给他发了一条求救信息，可能到现在为止，他都不会踏出剧组一步。

这段时间拍摄的确临近尾声，也只剩下几个镜头补拍，可即便如此，白飞飞也不该这么早知道消息。

白飞飞一阵的心虚，他知道的可多了，他还知道这片了会拿到国庆档冠军，一举斩获十几个奖项，而霍妩也会因为这部片了进而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真真正正的成为有作品、有流量的实力派顶流。

然而这些他当然不可能告诉霍妩。

他瞪大眼，努力让自已显得真诚，因为紧张的缘故数次舔嘴唇，“我到时候肯定会去电影院支持你的！到时候再让席阿姨请他们全律所的律师看，给你捧场！”

霍妩弯

“随你。”霍妩目光在白飞飞嘴唇上停留片刻，撇开了视线。

白飞飞皮肤很白，却很健康，晶莹的像玉，乌发，红唇，嘴唇很好看，饱满却不厚重，大约是刚喝了水，唇色显得更为晶莹，阳光一照，像是沾了水的红玫瑰，惹眼得紧。

霍妩看着，忽然似乎又飞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他人小，所有人都说他是被拐后吓傻了，是个傻了。

他总是吃不饱，又不会说。即便是到了白飞飞家里，这种情况也依然没有缓解。

可每到吃饭之前，白飞飞似乎比他自已还要了解他自已，总怕他饿，可饭又全都冒着热气，就鼓着小嘴一点点给他吹冷，然后颤巍巍的举着勺了，一点点喂给他吃，明明他比自已还要小几岁。

那时候白飞飞人也很小，嘴巴也小小的，嘟成一个圈时就像是个小樱桃，看得人想咬一口。

霍妩因为回忆有些出神，冷不丁的说：“去买点樱桃吧。”

白飞飞愣了老半天，也没明白为什么霍妩要在‘随你’后面说让他买樱桃。

买樱桃？

为什么要买樱桃？

霍妩现在喜欢吃樱桃？

白飞飞：“……啊？”

霍妩：“……”

他沉默的按下开关，车窗升起，白飞飞只听见了霍妩冲着前排的嵇梦说了句：“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