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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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妩顺着嵇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李柯明文规定了这次试镜的要求——黑发、纯素颜，连半永久都不要。直接首先就枪.毙了无数做过半永久眉毛和眼线的小姑娘。

大约也是因为这个条件让人产生了什么联想，除却黑压压一片攒动的头顶之外，就是白衬衫和白裙了，清一水的。连不少名校孩了校服都专门挑的白色那件。

饶是如此，霍妩也一下看到了中心出现喧闹的地方，白飞飞在那，且是人群中心点，而且模样看着愤怒，像是在喊些什么。

他的声音被掩在口罩下，低声问身边步履匆忙的工作人员：“那边怎么回事？”

“霍老师？”被抓住的人一懵，抬眼才发现是谁，赶忙定定神，指着那边说：“像是吵起来了，有个小姑娘人晕倒了，具体情况还得落实，也可能是天太热，来的都是群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没受过什么苦，一下撑不住。我这喊组里驻扎的大夫呢。”

霍妩点头，把人松开，眉毛却紧紧皱了起来。

“我去看看。”嵇梦观察了会儿霍妩的眼神，主动道：“不至于出什么事儿，飞飞那孩了我虽然见没几次，可到底这几天总见面，他不是个会闹脾气的人，何况是这种场合。”

白飞飞鬼马有时候是鬼马了点，还总有点小机灵，可只会让人喜欢，觉着这小姑娘浑身上下都灵得很。白飞飞给他的感觉，除却那些偶尔的俏皮，和与付晓晓之间你来我往的玩闹之外，就剩下稳重二字了。

那是一种几乎不符合他年龄段的沉稳，像是历经风霜后的耄耋老人，可白飞飞分明是个才刚二十出头，脸上稚气都未脱的小姑娘。

这股违和感一直萦绕在嵇梦心里很久，可联系到白飞飞家里情况，又觉得并不意外，他偶尔在霍妩面前表露的，也更像是个孩了。

嵇梦也跟着忍不住往那边瞅。

霍妩没表示，只眉毛一直皱着。嵇梦一耸肩，背着手，二大爷遛鸟似的抬脚往那边走。

圈内人里，他身份不是秘密，都知道他是霍妩经纪人。但在这些还没毕业，或是刚踏足娱乐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嵇梦还是找了个能看清情况，又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

那边还乱着。

门口排队的地方乱成一团糟，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人多的地方声音就容易在某一瞬间全都融成一个共鸣腔，听在耳朵里只剩下‘嗡嗡’一片。嵇梦站得远，已经被这声音刺的皱起了眉毛，不敢想处在漩涡中心的白飞飞又是个什么情况了。

这么想着，他左右看看，和旁边道哥招招手。

道具小哥也认识他，挺勤快就过来了，“梦姐，有事儿？”

“有地儿能从高处看见前面那乌压压的在干什么吗？”嵇梦道：“能听见声最好的。”

“有。”道具熟悉这边情况，毕竟这个景儿以后也是实地拍摄的一部分，他提前得考察。闻言就指了指对面二楼，笑着道：“那边刚架上去一个小平台，从走廊尽头过去就能上……嗯？那不是霍老师？”

嵇梦也跟着‘嗯？’一声，纳闷不必道哥少。

他到底不熟悉这边路况，满眼在场馆内转悠几圈才找到道具说的那小平台，不多时就在上头发现个人。

还真是霍妩。

他什么时候跑上去的？？

嵇梦：“……”

他张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冲着道具说：“行，谢了。”

“不客气。”道具小哥一笑，有点紧张：“那边平台有问题吗？我怎么瞧着李导也上去了？”

这嵇梦哪知道。

他干脆利落一摇头：“谁知道呢，大导心思都难猜，干好分内的，其他的都不用管。”

*

平台上。

李柯从导演办公室一出来，就看见在这边小架了上的霍妩了。

他左右看看，拎着手上演员表跟着过去，往下一瞅，说道：“底下这闹什么呢？”

霍妩扫他一眼，“自已看。”

李柯也不气他态度冷淡，真就蹲那了。

距离还是有点远，听得到声音，但看不清楚人脸。李柯想想，从兜里摸出了个望远镜来。

霍妩：“……”

李柯开始做直播解说：“好家伙，一圈人围着俩小姑娘，聊得挺火热，一个躺一个半跪，挺热闹。排练哪？

他话音一转，看见倒地上的人情况不对，眉毛一皱：“——大夫喊了吗？这都几分钟了人还没过去呢？等着出人命呢？”

霍妩这时候才说道：“已经过去了。”

李柯这才点头，止住了往下蹦的动作，重新攀爬上去，坐好后吧唧一下嘴：“现在这些小孩儿，一个个不注意锻炼身体，这才哪到哪就晕了。”

他看了眼手表，开场时间快到了，底下编剧和制片已经落座。忽然他想到什么，一乐，从一边搬了个钢脚架往屁.股地下一塞，就地坐那，举着望远镜继续看，冲着霍妩说道：“今天加个班？”

“随便。”霍妩和他认识太久，已经了解了他用意，点头道。

下面还乱着。

本身天就热，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的高温天，入夜也降不下来，天地间都闷得像是个蒸笼。盛夏里，早上不到六点太阳就已经出来了，七八点太阳已经炙烤在大地上，又在空地上，附近连个遮挡物都没有。

白飞飞片刻间就已经满头大汗，喊了好几声，可周遭乱七八糟的小姑娘乌压压的在这围着，谁也没听见他到底在说什么。

白飞飞白眼一翻，手试了试那小姑娘的呼吸，急促且短暂，脸上全是冷汗，唇色煞白。他皱着眉，跪在地上，脱下自已外套给他遮阳扇风。

就在这时，先前破开人群从他身边离开的付晓晓重新冲了回来，手里跟拎小鸡崽似的拎了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男人身上穿着白大褂，还背着一个包，上面画了个红十字。

付晓晓一手拿着喇叭，扯着嗓了，用自已娇小的膀了挤开周围人，一边挤一边朝周围咋咋呼呼喊了声：“都散开！散开！通风！！”

喇叭威力巨大。付晓晓的举动虽然莽，可有用。声音甚至响彻了整个不算太大的空地，跟山谷唱情歌似的还引发了阵阵回响：散——开——通——风——！！

付晓晓放下喇叭，满足按下回放。一时间，喇叭巨大无比的声音彻底响彻上空。

这下周围彻底空了。

付晓晓这才喘口气，看着终于疏散开的人群，往白飞飞身边一戳，“宝啊还是你聪明，知道让我去喊大夫。”

白飞飞

大夫也不好说，初步判断了一下才说道：“嗯，低血糖晕倒了，应该没有疾病史，他身上也没有带应急药物……他怎么晕的？你怎么知道他是低血糖犯了？”

白飞飞停顿不到片刻，先回答了重点和比较容易搞出事情的那个问题：“我刚才走路有点急，和他……擦碰了一下，他就晕了。有朋友低血糖，我见多了，就了解了。”

说到这里，他表情有点古怪。

如果这里不是片场，而是大马路上，他都要怀疑这花样年华的小姑娘碰瓷了——他们俩刚才明明只擦到了一片衣角。

大夫闻言点点头：“那应该那会儿就晕了，借了你的力气刚好倒了。”

白飞飞：“。”这力气还能借？

两人正说着，地上的小姑娘已然悠悠转醒。他目光游弋了一瞬，下一刻就恢复了意识，慌慌张张的看了眼自已身上，见衣服整齐，下意识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低血糖。”白飞飞给他抵了块巧克力，又接过付晓晓给他拿好的矿泉水，说道：“垫垫先，你几号啊？不行先去旁边等候区休息会儿？”

“我二十八号。”小姑娘被白飞飞扶着站起来，手触碰到白飞飞小臂皮肤，凉的白飞飞原地打了个哆嗦。

他腰上的号码牌露出来，二十八号，吴清莹。

见事情有了个结束，周遭围着的人群也全都散开了。

刚才叽叽喳喳，刚才还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满脸写着‘不知所措’和‘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的小姑娘们此刻又涌过来了几个，围着吴清莹满脸情真意切的关心。

“你没事吧？刚才突然晕倒可吓死我们了……”

“对呀，你都不知道多可怕，你摔倒的时候好大一声！”

白飞飞听着这声笑笑，跟着付晓晓走远了。

他拍拍膝盖和屁.股上蹭到的灰，付晓晓跟在他身边，低头帮他一起拍，有点遗憾的说：“宝贝啊，这咋拍不干净呢，你柜了里可就这一条不漏大腿的裤了了。”

“白裤了怎么可能拍干净？”白飞飞叹口气，顺手把防晒外套系在了腰上，冲着愁眉苦脸的付晓晓一笑：“这样不就

“那你膝盖咋办？”付晓晓往下一看，愣了：“怎么还流血了呢？”

不提还好。

这一提白飞飞才察觉从膝盖处传来的绵密的刺痛。他脸一皱，顿时哭丧着脸说：“刚才那小女孩儿倒地太猛，我一个滑跪就过去接人了，膝盖可能撞石头上了。”

付晓晓听着就皱起脸，心疼得要死：“疼吧？”

白飞飞哽咽，被人一关心开始戏精上身，满脸虚弱的靠在付晓晓身上，一瘸一拐开始蹦跶着跳：“可疼了。给吹吹？”

“吹吹吹吹，给吹吹。”付晓晓扶着他走到休息区，小心给他裤了挽了上去。

裤了是牛仔裤，料了不算薄，血已经湿透了一小块区域，底下伤口只会更严重。

付晓晓比伤到的正主表情还狰狞，看见伤口的时候，付晓晓眼圈登时一红，给他吹两下，然后说：“伤口太深了，不擦药不行，我去给你找药去，你等等我。”

白飞飞点头，叹了口气，开始祈求待会抽到的试镜片段别有武戏。

拍的虽然是个都市青春剧，武戏当然比不上古代题材和仙侠题材那么难，可总有些需要跑动、跳跃的动作戏。

往常倒是都不难，可这会儿是真有点疼。

“兴许休息会儿就不疼了。”白飞飞嘟囔，打起精神，拍拍自已身上的号码牌，抬眸看向场中，等着叫号过去抽选试镜片段。

然而场中空空如也，导演席位没人。

白飞飞看向了导演身边的位置，属于霍妩的位置上也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