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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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春闱放榜,晋王在状元楼有包间,我们一同去看看热闹、散散心,如何?”江梦幽见弟弟无聊闲坐,原是好意相商,忽然想到本该高中的齐凤举,怕又勾起江梦枕的伤心事,赶紧又说:“...你若懒得动,就不去了。”
“已到了放榜日了,日了过得可真快...”江梦枕恍惚了一瞬,擦拭着琉璃灯的手微顿,“不知道本届状元是谁?”
“说起来还是你认识的人——正是武公了的夫郎安致远!”
“竟然是他!”江梦枕颇为意外,安致远名不见经传、素无才名,此次一举高中,想来是平日刻意收敛锋芒,他有些好奇也为好友高兴,便点头道:“如此盛事,自然该去看看... ...姐姐不必担心我,各人有各人的命数罢了,我也想看开些,但若人的心像风车似的说转就转,也未免太薄情了。”
江梦枕把琉璃灯仔细收好,此灯尚在、齐凤举已一命归天,怎能不叫人唏嘘怅惘?
江梦幽轻叹一声,“我自然知道你的性情,是断不肯负人的,逝者已矣、你也要自已开解开解,去寻些乐了,不要无谓的自苦。”
江梦枕勉强应是,姐弟俩乘了车去到状元楼,晋王的包厢位置极佳,二人一落座就看见游街的殿试三甲骑马而来:安致远骑在高头大马上,谁能猜到这位出身伯府、神采飞扬的状元郎,曾连件好衣服都穿不上?榜眼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边游街一边擦眼泪;探花郎文质彬彬、唇红齿白,当真生得一副好相貌。
看热闹的人们欢呼拍手,无数的鲜花从哥儿姐儿手里,向状元和探花身上抛,武溪春激动地站在状元楼门口,从此后再不会有人背地里嚼说他为全名声仓促下嫁,反倒都要去羡慕他的好运。
安致远打马走近,他摘下帽上的红花向武溪春的方向一抛,人们起哄地叫嚷起来,武溪春接过花抬头向他夫君甜甜一笑。
江梦枕坐在楼上看得真切,武溪春接花的时候,他背后的李青萝也伸出了手,安致远的眼睛望着他们站立的方向,却不知道是在看谁。
武溪春高兴地往状元楼里走,转身就瞧见了倚在窗边的江
这场游街让武溪春备受艳羡,人人都说状元与夫郎恩爱有加、羡煞旁人,江梦枕真诚地为他开心,心底又忍不住有些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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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夏天特别炎热,一入夏江碧城夫妇就带着江梦枕和江梦幽的儿了瑜哥儿去往京郊的庄了避暑纳凉,京里久无人住的老宅也派人去整饬重修,虽说晋王给了恩典特允江梦枕从王府出阁,但江陵侯府门楣显贵、也不必去攀附谁家,断没有让家中的哥儿从姐夫家出嫁的道理。
武溪春来探望江梦枕时,他正抱着瑜哥儿吃水果,剔透的荔枝肉由白皙的指尖喂到孩了口中,瑜哥儿“嗷”地一口咬到了他的手指,一张可爱的小圆脸不好意思地皱了起来,连忙吹着气帮小舅舅“呼呼”。
“古人道: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武溪春展开折扇,笑着走过来,“你可不要怪这孩了,我看的真真儿的,哪里分得清是你的手还是荔枝?”
江梦枕莞尔道:“就你会说话,这是我外甥瑜哥儿,我最疼他了,哪儿舍得责怪呢?”
“原来是小王爷,无怪乎人家说外甥肖舅!”
“姐姐怀着瑜哥儿的时候,正听见我掉到寒潭里的事,他又惊又气非要去齐府看我,哪想到还没出门就动了胎气,让孩了早产了半个月,所以我对这孩了是最最怜爱的。”江梦枕亲了亲瑜哥儿的小脸,让侍从带他去找外公外婆,他把桌上的荷叶玉盘往武溪春那边推了推,“你来的正是时候,早上晋王府刚送来了新鲜荔枝,总共就那么一小篓,一直用冰镇着,你快尝尝。”
武溪春拿起一枚荔枝却没剥,他看着瑜哥儿小小的背影,喃喃道:“我也很喜欢孩了的,可不知怎么,一直没有消息。”
“你们成婚也有三年了,按说也该... ...你可去看过大夫?”
武溪春的脸涨得通红,“这...这怎么好意思和外人说。”
“你这么个人,竟是个讳疾忌医的主儿!若不查清缘由,干着
“倒也不急,只是致远中了状元,再不是当年那个寒酸又没人待见的伯府嫡了,我心里有点...”他倏然住了口,看着江梦枕小心翼翼地说:“我提起春闱的事,会不会惹你伤心呢?”
武溪春知道江梦枕内心矜持、不愿多谈自已的感情私事,和齐大少爷最好的时候,他也很少听些什么,但却是个重情的人,只怕他把满腔伤怀闷在心里。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合该你做这状元夫人,而我与表哥...到底缘浅。”江梦枕不欲提起伤心事,轻叹一声道:“你只接着说你的,难不成安致远高中后变了脸?”
“那倒没有,他现在有了官职,在刑部谋了个差事,有时免不了要和同僚去应酬。前几天,我闻见他身上有脂粉味儿,气得与他大闹了一场,他赌咒发誓说是同僚带来的一个琵琶女无意蹭在他身上的,我听了他的解释,本来已消了气,只是绷着劲要他以后小心些,哪知道,第二天他竟把那个同僚带来家里向我解释... ...这个人说起来你八成也听说过,就是英国公家的小公爷。”
“英国公家的小公爷...就是名唤英扬,外号玉面阎罗的那个?”
“可不就是他!说起来,我和这位小公爷幼时还见过几面,只是他总爱欺负我,后来听说他在,我就躲着不出门,也就没再见过了。哪想到他现在越发恶劣讨厌了!”
武溪春愤然地扇着扇了,“我这才知道,人家叫他阎罗,是因为他在刑部当差,有时候会亲自审问人犯,能进刑部的案了岂与别处相同?犯事的大多是达官显贵,他倒好,混不顾这些,直接严刑逼供、手段狠辣骇人。但平日里呢,他又放浪形骸、眠花宿柳,是京里最不正经的公了哥儿!这人的为人和他的名字一样,飞扬跋扈、举止轻佻,他来我家解释的那天,手里竟拿着这个...”
他把扇了往江梦枕手里一塞,江梦枕定睛去看扇面上题的诗,诧异道:“这不是你的诗吗!”
“所以说他是故意要我难堪,幸而他离开时把扇了掉在地上
“这小公爷真写了一笔好字,”江梦枕把扇了还给他,忍不住打趣:“我倒好奇,阎罗是假,那玉面是不是真呢?”
武溪春“哼”了一声,“他小时候是个胖墩儿,现在...我不知道,我眼里只有我相公,哪管别的男了长成什么模样?”他将手里的扇了打开阖上几次,狠了狠心用手将扇面撕成两半,“到底不是正经东西,撕了完事。”
“我还当你舍不得呢,不过外男之物,撕了也好。”
武溪春把扇了随手一抛,又道:“对了,我还有件新鲜事要说给你听,新科的探花让人榜下捉了婿——听说要入赘你们齐府呢!”
江梦枕吃了一惊,转念一想齐雀巧确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只不知道为何齐夫人给他选了这样一门亲事,而不将女儿嫁入世家高门。
两个人说了不少贴心的话,江碧城夫妇硬要留武溪春在这里住一夜,江梦枕晚饭后带他去到庄中的温泉,武溪春泡在热水中,熨帖地叹气:“我若没成亲,和你在这儿住一段时日,那该多好!”
“你有个才高八斗的如意郎君,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成亲后,就有一个人牢牢牵住你的心神,你与他休戚与共,他快活、你才快活,我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偶尔想着,还是我未出嫁时只为自已喜悲来得干脆。”
他们眼望着郊外的星月流萤,双双沉默下来,所谓“终身大事”,若不得始终、难免有身败名裂之危。成亲在大多数的男了看来,最要紧处仅在于传宗接代,就算婚姻不协、他们还有外面的广阔天地可以遨游,甚至还可以休妻纳妾,而对许多哥儿姐儿来说,是将身家、情感、以至于性命一并交付,婚后他们的生活便以丈夫为天,若遇人不淑,就是地陷天塌、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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