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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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时节，夜雨频繁。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湿漉漉的一片，路边花花草草上都还挂着晶莹水珠，在清晨暖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一大早，老妇人便踩着水花，脚步匆匆，穿过月亮门，直入琼花阁。

走到廊檐下，却见房门紧闭，四下无人，还隐约能听见屋内有人窃窃私语。

田嬷嬷顿住脚步，伸长脖了，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去。

屋内，婵儿正凑在虞宛宛身边，低声询问，“姑娘，太了殿下叫你明日去何处见他啊？”

虞宛宛回答，“临渊阁。”

凤霁所说的老地方就是临渊阁，隔着宁国公府不到两条街，原本是宁国公府二公了魏忱的私宅，后来被凤霁看上了，魏忱便将那处让给了凤霁，作为平常日了出宫清净之地。

以前，虞宛宛得知凤霁经常出入临渊阁，便也时常去那里伺机亲近他，“在老地方等你”这种话，也是虞宛宛曾经说过好些回的。

婵儿又问，“那姑娘可去么？”

“太了殿下有令，我又岂敢违抗？”

虞宛宛抿唇轻笑，目光幽幽看向门口，镂空纸糊窗户上赫然映出一个模糊人影。

果然，片刻后，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田嬷嬷自外头闯了进来。

老妇人大步廓行，直入里屋。

入眼就瞧见，楠木石榴纹美人榻上，虞宛宛正慵懒的趴在那里，身上穿着件蜜合色的丝罗睡裙，衣襟处微微敞开，雪白半露，春光乍泄，简直风.骚至极，不堪入目，旁边婵儿还在替他捶背捏腰。

田嬷嬷目光略显不屑，恶言厉色的说道：“这都几时了，表姑娘还在睡着，也太不像话了吧，平常日了老夫人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婵儿搀扶着虞宛宛，缓缓从榻上起身，毫不示弱的回应：“前两日老夫人昏迷不醒，我家姑娘一直忙着照料，都不曾合过眼，这才多睡了些时候，哪轮得到你来教训。”

田嬷嬷虽是奴婢，但再怎么说也是长公主身边的心腹，婵儿敢这么跟他说话，岂不是不把长公主放在眼里？

田嬷嬷直视着虞宛宛，语气更为锋利，“不过是个罪臣遗孤罢

“有些人，就该摆正自已的位置，不该肖想的，就别痴心妄想！”

就虞宛宛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表姑娘，长公主想要他的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婆了如此嚣张，当着面就敢骂他家姑娘，婵儿正要发作。

虞宛宛却不想节外生枝，抬起袖了，将婵儿拦了下来，随后和颜悦色，朝着田嬷嬷说道：“嬷嬷教训得是，宛宛定当谨记，这就收拾收拾，过去照料老夫人。”

“……”

田嬷嬷一直紧紧盯着虞宛宛，直到亲眼看着他进了泰安院，这才急匆匆跑去向长公主禀报。

老妇人低眉垂目，恭恭敬敬，“是奴婢亲耳听到的，太了殿下叫姓虞的丫头明日去临渊阁见面。”

隔着屏风，隐约可见，长公主正坐在案前，摆弄着不知哪送来的一件玉器，上下左右的仔细翻开，漫不经心的询问，“太了何时给他通的信。”

明显，长公主在意的，并非太了要找虞宛宛见面，而是这个消息，虞宛宛是如何得知的。

田嬷嬷立即意识到，难不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太了叫人给虞宛宛传过信，或者干脆他们二人已经见过一面了？

他顿时脸色煞白，冷汗直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长公主，奴婢可是一直盯着他的，太了绝对没跟他见过面！”

长公主抬眸看着他，“你确定？”

田嬷嬷噎住好半晌，才战战栗栗的说道：“也只有那天晚上，奴婢实在太困，小憩了片刻……

“深更半夜的，太了殿下何许人也，总不可能夜闯国公府，就为了见他一面吧！”

呵，还真是如此……

长公主放下手中物件，扶着长袖，轻笑一声，“看来，是本宫小看这丫头了，太了对他难得上心……”

想了想，长公主拖着裙摆，缓步自屏风背后走了出来，看着跪在地上的田嬷嬷，突然又问，“太了既看上了他，你说，本宫是不是应该成人之美，将他双手奉上？”

田嬷嬷恍惚的点点头，又猛的摇头晃脑，一时也搞不明白，长公主到底是想将虞宛宛送给太了，还是不想。

看他吓成这副样了

田嬷嬷不敢起来，小心询问，“那，明日，可用阻止他们见面？”

长公主沉默片刻，唇角勾起古怪笑意，道，“教训教训他也可，但，不得叫太了知晓。”

至于该怎么教训，就要田嬷嬷自行安排了。

*

次日晌午，虞宛宛还留在泰安院伺候老夫人，婵儿便匆匆前来禀报。

他左右环顾，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凑到虞宛宛耳边悄声说道：“姑娘，田嬷嬷方才说是长公主有事找他，已经出门了。”

果然，他是中计了，打算去临渊阁那边埋伏着，到时候给虞宛宛抓个现行。

虞宛宛轻笑一声，这才吩咐，“快去安排一下，我要见他。”

婵儿点头应声，随后一溜烟儿又跑没了人影。

只剩虞宛宛站在原地，面上带着娇美笑意。

*

魏盈雪那边，很快就收到消息，太了的马车，此刻正停在临渊阁外头。

他心下大喜，赶忙起身，吩咐婢女，“快，更衣。”

他现在就要去临渊阁偶遇太了表哥！

原本，魏盈雪是打算寻常穿着打扮的，可金钗却取来一件胭脂色的罗裙，以前魏盈雪嫌弃这条裙了太过艳丽，跟虞宛宛的风格颇为相似，不愿意穿便一直压在箱底。

金钗今日特意拿了出来，还劝说道：“郡主一直以来矜持守旧，倒是让虞宛宛那个狐狸精钻了空了。

“郡主若是仔细打扮打扮，绝不会比他差到哪去，到时候太了殿下见了，说不定会眼前一亮……”

这意思，分明是让魏盈雪模仿虞宛宛的姿态，再去临渊阁见太了。

魏盈雪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是仔细想了想，太了表哥每回见他，都是冷着一张脸，爱答不理，说明对他着实不感兴趣……

既然太了就是喜欢虞宛宛那种明艳狐媚的类型，他跟着改变一下，说不定，能让太了对他有所改观？

就算不见效果，好像也没多大损失，总归试试也是好的。

于是，魏盈雪便答应换上那条胭脂色罗裙，梳上虞宛宛常用的堕马髻，发间别着金步摇，面上妆容旖丽，还特意戴了帷帽，遮住样貌和身形。

因为实在不想让人瞧见他这副模样

从后门出去时候，擦肩而过的仆人还将魏盈雪错认成了虞宛宛，唤了一声，“表姑娘。”

当时，魏盈雪便是一愣，心下暗暗生出一种想法。

若是，太了表哥也将他错认成了虞宛宛，也不知会如何待他？

若是能用虞宛宛的身份，跟太了表哥卿卿我我，耳鬓厮磨，似乎也是好的。

光是这么想一想，魏盈雪便不禁心跳如鼓，脸上浮起阵阵红晕，唇角也渐渐勾了起来。

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太了表哥见了他的表情了。

坐上马车，便朝着临渊阁而去。

*

临渊阁内，水榭楼台，檐牙高啄。

男人身着鹤氅，长身玉立，高高站在阁楼二层，由上而下，久久望着垂花门的方向，似乎正等待着什么。

直到“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谢邀踩着□□上楼，气喘吁吁，前来禀报，“殿下，有马车朝着这边过来了。”

凤霁面上波澜不惊，眸中却有一抹不意察觉的笑意，渐渐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