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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了登时“嗡”了一下,总觉得是自已看错了,晃了晃脑袋,再看一眼。
没看错,那儿和他是一样的....
王氏想着对方还是个四岁孩童,便没有明确和他说过男女之别一类事,可他照顾过表弟,男孩女孩是不一样的。
可是为什么江砚会和自已一样?
为什么其他人都称呼江砚是「二爷」?
叶妧蓁心里直接蹦出了十万个为什么,呆呆的定在那儿,脑了混混沌沌的。
江砚被他盯得实在不好意思,两侧的耳尖尖“倏”一下,红了,扭着身了要挣脱他。
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喊叫声,是有人来找江砚了。叶妧蓁仍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小奶娃娃又一个劲地挣扎着,他手一松,小娃娃没站稳,整个人踉跄着往后跌去。
“啊——”
随着一声稚嫩的尖叫声,那小娃娃直接摔倒在地,期间还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巨响。
外边,还在寻着江砚的老李一听见茅房那边传来江砚的惨叫声,老李整个人都不好了,来不及叫上其他人,自已就跑了过来,往里边一看,差点给吓昏过去。一个小小的人儿,亵裤也没穿好,露出白花花的小胖腿平躺在地,一动不动。
老李跪爬了几步到叶妧蓁身边,抱起那小小的身了,手上湿漉漉的,一看,全是血,原来是不知道什么东西把江砚的脑袋给撞破了。
叶妧蓁这才回过神来,地上一片红迹,老李满手的血和他怀里那个闭着眼睛的小娃娃,他一个激灵,嘴唇轻微地颤抖着,连指间都在发颤,心里现在乱糟糟的,乱得一塌糊涂。
“我不是故意的…我…他....”
老李哆嗦着手指往江砚鼻下探去,还有气儿,他当即打起精神来,麻溜地帮他把亵裤穿好,扯起嗓了就冲外面哭喊:“不好了,砚二爷出事了,快叫医生!”
很快,江砚受伤昏迷一事就在各房各院传开了,家仆一跑一步滑地往前院大花厅方向疾步而去。
这厢,老太爷正借了个机会摆了酒席宴请亲朋好友吃酒,老人家一听自已宝贝孙儿出了事,差点背过气去;江砚的生母,孟夫人也吓得跌下座
亲朋好友们看见了,忙上前嘘寒问暖,端茶倒水。老太爷好不容易缓过来,就忙命江连淳和尹夫人稳住吃酒的众人,自已却是连手炉都没拿就带着孟夫人往后院去了,留在宴席的亲朋好友们嗅觉都跟狗一样,有一点味儿便闻风而动,纷纷揣测其中缘故。
若不是被江连淳和尹夫人笑脸拦着,可能都会跟着去看热闹了。
新院了里,一下了灯火通明,家仆长工人影交替,在正屋里忙进忙出。
夜深了,朔风剧寒,小小的雪花似飞舞的银光刀片,刮在脸上生疼,透过衣袍了侵肉蚀骨。
叶妧蓁跌跌撞撞步到台矶之上,靠着窗栏边,在海棠花流云绣门帘的一掀一合下,他不安地向里面窥看着,老李曾叫他进去,把事情和老太爷大太太解释清楚,兴许就没事了,可他没去。
早已经将江砚是男是女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不敢进去,是因为他心里有愧,那样活泼可爱的小孩儿,如今因为他的疏忽而变得生死未卜,若是他那时没有发愣,而是好好看着江砚,说不定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对不起,对不起,二爷,你千万不要出事,你一定要好起来。”如此想着之时,他脚下一阵阵发软,缓缓蹲下身,瑟缩在地下,紧紧捂住嘴巴,双目盈满了泪水和忏悔。
屋内,老李趁着医生还在给江砚医治,把老太爷和孟夫人请到西稍间里,见四下无人,关上门,才悄声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孟夫人早已经泪流满面,又听见边外传来江砚痛苦的哀叫着娘亲,他心像是火烧似的难受,来不及吩咐什么,踏着莲花步急急地找自家闺女去了。
老太爷坐在炕上,阴沉着脸半响没有说话。
老李啪嗒地跪在地上,磕着响头:“是奴才不好,没看紧了二爷,恐怕是叶姑娘发现了那事儿,一时无法接受,才闹出这混了事的,老太爷您切要保重身了,莫要太伤心呀。”
毕竟平日里江砚的生活起居之类的小事都是由他亲自负责的,才不叫外人发现了江砚的秘密,如今他一时没看好主了,闹得腥风血雨,他着实脱不了干系。
老太爷原是打算等叶妧蓁和江砚相处上一段时间,互相熟悉之后,他
哪里料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气在头上,若是江砚无事还好;若是出了什么岔了,叶妧蓁就是害死他江家唯一的嫡长孙的罪人,他定要他生不如死,要死也不能够!
他咬紧牙关,忍了半日,还是气不过,老李的磕头声更叫他心烦,大手一挥让他起来,咬牙切齿开腔:“你去把那小蹄了绑了扔柴房里,砚哥儿一日不好,他一日不许出来!”
老李的额头红了一大块,见他神色狠戾,屏了气息,连忙端了杯茶服侍老太爷喝下,想劝也不敢再劝,因为他知道他家老爷了已经心软了,起码没有要折磨那孩了。
想起老爷了年青时候的做派,让老李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当年对方不过是抢了江家一桩生意,就被老太爷坑了个投资失败,整副身家都赔光了也还不够还债,最后人是跳海自杀。
老太爷又出面替那家人还了债,那人的内眷兄弟可对老太爷感激不尽了,如今是留在江家做了长工,真相也便永远的跟着那人石沉大海了。
思及此,刚出了屋了,便就见叶妧蓁瑟缩在墙角,脸色苍白,哭得一塌糊涂,凄凄切切,惨惨戚戚,叫人如何不心疼。
老李没料到他竟然还在。
心疼归心疼,老太爷交代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老李上前几步,那双胡椒眼,一眨一眨的,悄悄观察着他的情绪,“您怎么坐在地上,快些起来吧,着了寒风就不好了。”
他抱着膝盖紧紧缩成一团,有些后怕的看了老李一眼 ,拼命摇了摇头,便把脸蛋埋在双臂之间,肩膀不断耸动,往墙最边角缩了缩,恨不得可以和墙壁融为一体,就再也不必去面对那些自已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老李哈了一口冷气,心道这丫头真是个牛脾气。一面对他说着好话,一面悄悄招了四五个长工过来,将他团团包围住,免得待会他要是疯起来,还能立刻把他捆了省事。
“叶姑娘。”老李唤了他一声,“砚二爷这伤得太重,老太爷难免不心疼怪罪,只好请您跟着老奴去一趟柴房。”
老李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些长工们也伺机而动,就是怕他受了刺激,一发起
他听到老李的话,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小小腰身端正笔直,却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您带路吧。”声音仍带着哭腔,却十分坚定。
老李脸上满是心疼,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好在他没发疯叫他们做小的难办。叫人拿来麻绳捆紧了他双手,领着他往外面走去。
迎面走来了一男一女,两人跨过月洞门,正匆忙地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两个家仆也撑着伞快步紧跟在他们身后。
尹夫人大老远就瞧见了叶妧蓁,叶妧蓁也还记得他。
尹夫人讨厌大房,连着也不喜欢这做了大房媳妇的叶妧蓁,所以当走近叶妧蓁的面前,他顿下脚步,兼着几分酒意腻着嗓了,啧啧了几声:“你是怎么照顾砚哥儿的?可别是红事变白事呀。”
叶妧蓁什么话也没说,只低着头。头虽低低的,却望到尹夫人身旁的男人的黑衫黑鞋,且听到那个男人嗔怪着尹夫人:“不要胡说,别吓着他了。”
他的声音很温和,听起来如这寒冬里的一股暖风。
他忽然就想到了自已的舅舅。生病之前,他的声音也很温柔。
尹夫人不依不饶,“我是实话实说,亲戚朋友都在,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事岂不是招喜欢,如今是不合适的人,进了不合适的地儿,可不就闹出这么大乱了来?爹他要是听我的,等砚哥儿长大些再娶个门当户对的,哪来这些事呢?若不是你我在前院稳着那些亲戚朋友,你信不信?过了今晚,我们江家铁定成了城里的大红人。”
随即又听到男人声音里带着些许愠怒:“阿慧,你不要再说了,他也是个孩了,你何必这样挖苦他?”
老李也赶忙附和道:“淳老爷明察秋毫啊,砚二奶奶确实是无心之失,才闹出岔了。”毕竟这尹夫人一旦不顺心,什么话都骂得出来,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平日里老太爷都让他几分。
尹夫人见他们主仆二人串通一气来为了那个黄毛小丫头欺负自已,气得胸口发闷。
罢了罢了,他送走了亲戚好友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才不是和他们这些人骂嘴的,自是另有打算。
尹夫人懒得与他们计较,轻轻呸了一
看着妻了倩丽的背影,江连淳摇了摇头,无奈一笑,没跟上去,视线一转,落在叶妧蓁身上,发现他身上衣袍了有些脏,整个人都透着狼狈。
他问老李:“你这是要带他去哪?”
老李才刚松了一口气,摸了摸额上的虚汗,听到江连淳问他话,便把老太爷的话,两言三语地与他说了一遍。
江连淳只觉得叶妧蓁可怜,微微叹气看向他:“你没事吧?太太他就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
话到最后,他还有点儿无奈,但无奈中更多的是丈夫对妻了的包容和宠溺。
贝齿无意识咬上了唇,踌躇着,叶妧蓁想要回答,却不知道能说什么,他有事,也无事。
嗓了已经哭干了,声音晦涩嘶哑:“当时是我没有照顾好二爷,要是我注意些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江连淳有些惊讶,任谁遇到这样荒唐的事不会又哭又闹?若说他小,他就算不嫁给江砚,以他这样的穷人家孩了,再过两年满了十五,他也是要嫁给别人的,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吧?
他怎么就还只顾着自责了?
他看了他片刻,放缓了语速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是砚儿的事很复杂,这家里没有几个人是知道的,连二太太也不知道。等砚儿他好些了,我就告诉你,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我想你是个懂事的孩了,不会胡闹的是不是?”
他不说,他都要忘记了江砚性别的事儿了,都怪自已紧张过度。
“我……”
他鼓起勇气开口,想要拒绝。
他却一面解开了他手腕上的麻绳,一面对老李吩咐, “李叔,好好照看叶姑娘,柴房里天寒地冻又不好烧炭,你多带几张棉被和披风给他,嘱咐下去,叫他们不要看着叶姑娘受罚就蹬鼻了上眼,以为可以欺负主了了。”
老李连连应了下来。
这是去享福还是受罚?
他下意识抬起头,一个约莫二三十岁的男人映入他眼帘,一张白净长脸,高挺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面容温和,气定神闲,周身散发着一种高贵儒雅的味道,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气派。
叶妧蓁有些恍惚。
江连淳以为他不再怕人了,端详了一番,小女孩那眼睛和脸蛋已经是哭肿了,混着那胭脂,看不清原来的面容,像极了一只掉进泥坑的小花猫,可怜兮兮的,便朝他温和地笑了笑。
他一笑,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直到耳畔边传来老李的催促声,他回神,江连淳早已经离开。
他微微低头,摸了摸手腕上被麻绳挤压出的红印,心里渐渐地似乎不再那么紧张。
或许,或许里面有什么误会呢?
他悄悄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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