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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汤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满脸都是讨好之色的壮汉,他很难想象的出,这个家伙在不久之前就是将自己逼得无比窘迫,将自己全身上下所有人的钱粮都拿走的家伙。

张汤没有着急接过那壮汉送过来的东西,他在等待着张小刀发话,想看看张小刀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若是仅仅凭着一张脸,他恐怕做不到答应自己的这件事。

看着张汤没有接过自己手中的东西,也没有吭声,就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站着,那壮汉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不由的将头偏了过去,看向了另一边的老刀把子。

那老刀把子这是面无表情的看了壮汉一眼,就让他的脸色再次难看了三分不止,本就有些颤颤巍巍的身体,居然都颤抖的有些幅度了。

“小人有眼无珠,狗眼看人低,无意间冒犯了这位爷爷,小子在这里给您赔罪了!”那壮汉突然朝着张汤大吼了一声,然后快速的将手中拖着的东西放在地上,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刀,就在张汤的面前,直接一刀下去将自己id小手指头剁了去。

“啊~”强忍着的惨叫更加的让人感觉到凄厉,此时那壮汉没有满地打滚,只是紧咬牙关止不住的浑身颤栗,馒头的冷汗代表着他现在到底是有多么的疼痛。

俗话说十指连心,这种断指之痛,纵然张汤没有感受过他也是能够理解的,看到这汉子这么果决的就剁了自己的一根小手指头,也是让张汤对他们的印象大为惊诧了起来。

而张汤的惊诧还没有结束,就在张汤发呆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另一边的老刀把子看着张汤依旧一言不发,直接冷哼了一声。

“马三儿,没看到大人还没有原谅你么?”

这一句话将马三儿,也就是那个壮汉再次说的一个激灵,脸色已经不能用苦涩了。

就在张汤惊诧颤抖的眼神中,短刀再次划下去,这次断的是他的一根无名指。

两根手指就在这么短的时间之中消失了,若非是亲眼所见,张汤还真不知道这群人还能这般的凶狠,而且张汤看着那马上儿的模样,若是自己继续默不作声的话,恐怕他还敢继续下手。

“好了!”就在张汤纠结要不要张口的时候,张小刀直接吸溜了一口酒之后,一句话让马三儿的脸色终于放松了下来,同时短刀也扔到了地上。

“刀爷,都是小的们不懂规矩,这次算是给那位爷的赔罪,东西我等如数奉还,但是刀爷您也知道,我们并没有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所以还请刀爷给我们一条生路!”

“你觉得你干的事情只是因不懂规矩?”张小刀冷笑了一声,看向老刀把子的眼神也有些许的不善了起来,“你真当我张小刀不敢杀人么?”

“刀爷心狠手辣的名声,我等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刀爷那讲理的名声我等也是知道的,您就算是要杀人也要给我等一个合适的理由吧!”

对于张小刀的威胁,老刀把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一样,说完这些之后她还朝着张汤拱手说道,“若是非要说起来,这个小兄弟乃是首告吧,那么就请这个小兄弟说一说,您要状告我等什么?

若是说我等欺骗您,虽然现在我们关系还好,但是我欠了马三儿的钱那也是证据确凿,这女儿也是我的亲生女儿,还不上钱当然要将这个女儿送给马三,任凭马三儿前去抵债。

您是一个好心人,您给了我等一条活路,您也给了我等一个机会,让我等能够从新做人,这些我等都感激您,您说那玉珏价值千八百两之多的银子,今日我等将它还给您,您若是觉得它不值我母女两个您四百两,那您稍等些许日子,我等去筹些银子还您就是了!”

这老刀把子说的那是合情合理,一时之间张汤竟然被他说的自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仿佛自己才是仗势欺人的那个恶人一般。

看着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的张汤,老刀把子和她身边的几个混子都露出了一个轻笑,这种看似聪慧的公子哥是他们最喜欢的了。

毕竟没有什么经验,就算后台硬气,但是自己只要站住了理那就不怕他们,至于他的后台,谁让这枉死城是一个讲理的地方呢,大不了闹大了再说,枉死城丢不起这个人,这个公子哥也丢不起这个人。

最重要的是,她老刀把子说的合情合理,真的没有一丝一毫违法乱纪之处,让人无从下手!

张汤也知道老刀把子刚刚说的倒也是合情合理的,俗话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他们干的这事儿就像是那群善于偷盗的扒手一样。

若是你有关系,重要的东西可以要回去,但是钱不行,若是将这群人断了生路,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毕竟俗话说的又好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所以说,老刀把子一看到张小刀和张汤两个人之后就知道自己今日的事儿得认栽,但是事儿可以认栽,但是钱却不能全给。

两百两银子,换马三儿的两根手指头这不亏。

张小刀没有着急回话,就在那里继续大吃大喝的,任凭剩下的人该站着站着,该跪着跪着,丝毫没有一个当客人的模样。

而张汤也在张小刀的招呼之下坐了过去,不过和大吃大喝的张小刀不同,张汤看着面前的这一桌子的酒肉,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两根血淋淋的手指头,自己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小刀终于打了一个饱嗝,然后拍着肚子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满桌子的残羹剩饭,露出了一个冷笑。

“众人都说这贫民窟乃是这枉死城中的法外之地,看似穷困潦倒,实则让人欲罢不能,还有的人说,这贫民窟里面的人,这吃穿用度比我们城主府的还要好,之前还不信,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

张小刀这种话让众人听了心中一凛,尤其是老刀把子,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将这两尊瘟神送走。

不过他也知道张小刀不敢真的将他如何,双方的底线是什么大家已经心知肚明了,枉死城之中没有秘密,若是因为这几百两银子,因为这几块破玉就将自己这群人杀死在这里,那枉死城这段时间付出的努力可就真的白费了。

张小刀看着也学张汤一样沉默不语的老刀把子,不由的冷笑一声,若非有十足把握,他哪里敢在张汤面前夸下海口,说能够将这个小姑娘带出苦海之中。

“张汤兄弟,去将那的东西捡回来吧,正好某家也想要让这个老刀把子死个明明白白!”张小刀朝着张汤吩咐一句,让他将那玉珏和剑门身份铭牌拿回来,同时张汤也伸手将那身份铭牌拿到了自己的手中。

此时老刀把子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看着张小刀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善了起来,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张小刀也没有让老刀把子在这里纠结多久,直接将手中的身份铭牌把玩一会儿之后就扔到了老刀把子的面前,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知道这上面的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么?”张小刀冷哼了一声,看向老刀把子的时候,眼神变得更加的阴冷。

老刀把子将面前的玉质铭牌拿起来之后,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了,“刀爷明明知道我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鄙汉子,这上面写的什么字恐怕也是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

老刀把子说完之后就将那玉质铭牌拍在了桌案上,发出了更大的一声脆响,听得一旁的张汤是那般的心疼。

“你对它最好客气一些,否则你的这条贱命恐怕真的不够赔的!”张小刀发出了一声冷笑,指了指那桌案上的玉质铭牌,朝着老刀把子使劲儿的啐了一口“某家告诉你这几个字是什么,剑门张汤!

你们这群家伙坑蒙拐骗糊弄到剑门的身上了,这事儿若非是老子拦下来了,若是让城主大人知道了你们敢糊弄他的师侄,你们是活腻了么?”

张小刀的话说的那叫一个阴寒,阴寒到周围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脸色全都大变!

那个刚刚剁了自己两根手指头的马三儿此时仿佛也顾不上疼痛了,满脸都是震惊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叫做张汤的家伙。

此时那老刀把子的心中也是惊涛骇浪的,若是这天下真的有后悔药卖,她就是倾家荡产为奴为婢他也要买上两幅喝了!

之前他们若是知道这个心慈手软的雏儿是剑门之中的人,那她说什么都不敢露出这个想法来!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是问题是整个天狼国最大的地头蛇就是剑门,没看见现在天下不敢说,这并州边疆的几多郡县,都恨不得拜入剑门之中!

若非是因为压根找不到剑门的跟脚,也没有听说过剑门广开山门的话,恐怕现在这天狼国早就已经被人挤满了!

他们所在的枉死城,说白了那就是剑门的私产,现在枉死城的那些人愿意制定规矩,愿意和他们遵守规则,愿意让他们在这里能够活下去,那是因为他们愿意,而不是因为他们只能这么做。

若是自己真的得罪了剑门的弟子,鬼知道这群人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将他们给连根拔起,人生在世谁愿意死呢,特别是这枉死城的人,若非是因为不想死,谁又愿意来。

“马三儿!”老刀把子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善了了,直接一声怒吼过去,将马三儿的魂儿叫回来。

而马三儿听到这一声大吼也是回过神魂,然后一把抓起自己刚刚扔在地上的短刀,直接就朝着自己的心口捅了过去,希望能够以死谢罪,这么果决的动作还真是把张汤这个半大孩子给惊着了。

“噹~”就在马三儿的短刀即将刺穿他的心口的时候,张小刀随手扔过去一根筷子直接将马三儿的短刀打开了,让他的自尽没有成功,也算是救下来他这一条贱命。

“老刀把子,你若是再玩这种事,你信不信老子直接将你的皮给扒下来!”将马三儿救下来之后的张小刀朝着老刀把子冷哼一声,“你难不成真的觉得老子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收他马三儿的一条贱命的?”

“我等当然不敢这么想!”老刀把子当然不敢再硬气了,这个时候他只希望的事情就是剑门能够不要死他们不放,“刀爷今日和我等说了这么多话,想来不是为了将我等杀了这么简单的把。”

“废话,若是想要杀了尔等,老子哪里需要亲自跑一趟!”张小刀直接冷哼了一声,“这件事虽然老子给你们拦下来了,现在还没有闹到城主那里去,但是城主大人的本事你们是知道的,若是你们觉得这件事我们兄弟不说就能过去,那你们也太天真了一些。”

“刀爷说得对,还请刀爷给我等一条活路!”老刀把子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同时满脸肉疼但是没有一丁点犹豫的从怀中掏出来了几根一看就分量十足的金条,放到张小刀的脚底下,“我们知道这等凡俗之物自然是不能入了您的眼睛,但是我们任明轻贱,也实在是拿不出什么真正的好东西了,还望刀爷能够笑纳。”

这一幕看的张汤满心震撼,他震撼的地方不是因为这几根金条,也不是因为这群人的态度竟然如此的谦卑,他惊讶的是因为张小刀竟然只用了剑门两个字就让这群人立刻变得如此前倨后恭。

这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威慑力才能做到,之前他只是知道剑门很厉害,但是剑门到底有多么厉害他不知道,沈富和他说过很多次他都不能够理解的了沈富语气之中的那种崇拜。

因为一直在闭门造车的张汤理解不了那种由弱变强,一手翻天覆地的本事所造成的震撼,换句话说,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拜了一个什么样子的师傅。

现在张汤心中到底怎么想并不重要,张小刀一脚将那几根金条踢到了一边儿去,然后看着周围已经满脸惊恐的跪了一地的众人冷声继续说道。

“行了,莫要动这种小脑筋了,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去打点,明天晚上我要在枉死城的大牢之中见到你们几个,最少半年的时间你们是别想着出来了,至于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张小刀说完之后直接叫上张汤扭头就走,完全不管那个小姑娘的事情,似乎他今日前来也和那个小姑娘完全没有关系。

直到他们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张小刀才漫不经心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然后突然转过身看向了那个同样是满脸恍然惊恐的小姑娘身上。

“这个丫头似乎也参与了进去,今日将她洗刷干净之后,然后送到我府中,让她亲自给我兄弟磕头赔罪!”

“明白,我等明白,刀爷放心就是了!”众人哪里敢说什么废话,一个个的点头如捣蒜,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丫头洗刷干净之后送进去。

进大牢之中带上一年半载的都是小事情,像他们这种人哪个不是滑不留手的,去大牢里面住上一年半载那也是小事情,真正对他们的惩罚也不是在大牢里面折磨他们。

既然没有选择现在将他们一网打尽全都杀死,那么剩下的事情自然不会是为了在大牢之中折磨他们,这城主府的人没有这么没品。

对于他们真正的惩罚是一年半载之后,他们的底盘也就都消失不见了,一切都要从头再来,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这种每天靠着坑蒙拐骗过日子的家伙来说,才是最为难受的。

不过相比被杀死,保住一条性命那已经是得天之幸了,哪里还敢有什么意见,最重要的是,这群人还有一天的时间去准备打点,这就是给了他们一条后路,他们也得记了张小刀的好,这就是枉死城的规矩。

两个人带着鬼虎和鬼鸟就从这个算是简陋的棚子里离开了,然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从这个“贫民窟”离开了。

一路上两个人分外的沉默,张小刀是习惯了沉默寡言不再多说话,而张汤则是不知道自己心中该想着什么,让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两个人回到了张小刀的府门之外,他们都是沉默着的。

“我等为何不进去?”看着停下来不走了的张小刀,张汤终于还是张开了嘴,“是因为我等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么?”

“没有事情了,回府睡觉就是了!”张小刀轻笑了一声,不过依旧没有挪动自己的脚步,而且还制止了张汤的话语,“在门外等一等,我等的酒味儿太大,散一散身上的酒味儿再说。”

张汤张了张嘴,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一个什么性子,刚刚在贫民窟的时候,大吃大喝相当的豪迈,怎么到了自己的家门口反倒是细心到了连酒味都要散一散再回家。

不过虽然不理解,但是他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直接就学着张小刀的模样随便的坐到了府门前的台阶上,跟着他一起“散散酒味”,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怎么会有酒味。

还没有等到他们的酒味散干净,他们就最先看见了从远处匆匆赶来的一行人,正是那将女儿“洗刷干净”的老刀把子等人。

当他们走到张汤他们面前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被他们围到中间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子,十岁不到的年级,确实打扮的十分成熟,而且还穿了一身分外艳丽的衣服,若是这个女孩儿年级再大一些,倚在门框上,就真的和那勾栏处的女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一幕再次让张汤惊住, 他虽然知道之前张小刀的那些话有些不好的意思,不过他没有想到这群人真的就将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儿这么送到了这里来,而且看那个女孩子的模样,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么打扮了。

“倒是真听话!”张小刀没有站起来,而是直接看着满脸谄笑的老刀把子他们冷哼了一声,“将人放下,你们就可以走了,明天晚上我会去派人巡视大牢,若是你们不想进去的话,便早点跑,或许还有活路!”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逃跑!”老刀把子等人连忙摆手,不断地说着自己不敢逃跑,那副嘴脸还真是让人不齿。

“滚吧!”张小刀怒喝了一声,“滚远一点,别碍着我们兄弟的眼!”

“是,是,我等这就滚,这就滚!”一群人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一眼都没有看那个被他们留在原地的女娃娃,似乎是真的不担心这个女娃娃在这里会面对着什么事情一样。

或许是感觉自己的酒气也散的差不多了,看着瑟瑟发抖仍然努力站的笔直的女娃,张小刀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然后直接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打开了自己的院门。

刚刚一打开院门,张汤就听到了里面的一声轻呼,“谁!”

声音有些青涩还有些害怕,应该就是张小刀的大女儿,那个十四五岁的张琪儿。

“那个回来晚了,回来晚了!”张小刀此时脸色变得柔和了很多,或许是喝了不少酒的原因,让他的脸上不和之前一样那么的冷漠无情。

很快主屋的灯就亮了,然后张汤就看到张琪儿和张珊儿两个人穿戴整齐的举着烛台走了出来,此时两个女儿还是那么脆生生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有些怜惜。

而且当他们看到了张汤和张小刀的身后还有那么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姑娘不由的有些惊讶了起来。

“这是这个你叫什么来着?”张小刀本想介绍一番,但是他突然想起来他并不知道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只能扭过头去先问了起来。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狗尾巴,说命硬!”小姑娘或许是也没有见到这种阵仗,走到张小刀的院落之后,她一直强装的坚强也有些崩溃了起来。

“狗尾巴”张小刀嘟囔了一声她的名字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此时也不是纠结她的名字的时候,而是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女儿继续朝着他们说道,“将这个丫头带走,给他好生检查一下,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就帮她治一治。”

说完之后就直接一把将那狗尾巴拎了过去,将她交给了张珊儿两人。

听到张小刀的话,张珊儿两人的深情也是微微一变,然后看向那狗尾巴的眼神之中也带着些许莫名的神色。

不过当张小刀带着狗尾巴一靠近的时候,小女儿张珊儿一下子就惊叫了一声,然后蹭的一下子就躲到了自己姐姐的身后。

张汤看得分明,那个小女孩儿此时浑身颤抖的十分厉害,像是压制着什么极大的恐惧一样。

而张琪儿在感受到自己妹妹的恐惧之后也是有些难受,看向张小刀的目光之中也带着些许的欲言又止。

“抱歉啊,我这就出去,她就交给你们了!”张小刀的背影在张汤的眼神之中也是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落寞了起来,朝着两个女儿努力的笑了笑之后就朝着门外走去。

“你累了一天了,就会某家的屋子去休息吧,鬼虎他们两个你不用管,他们晚上会找地方休息的。”

现在张汤觉得,这个外表十分冷酷的人,其实是一个很细心的男人,这种时候还不忘告诉自己不用担心鬼鸟他们。

看着张小刀满是落寞的走出了自己的家,张琪儿脸上的神情更加的纠结了,不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安抚着自己的妹妹,然后拉着满脸疑惑和害怕的狗尾巴回到了主屋之中。

至于张汤,看了看已经空荡荡的院子,以及身边的鬼鸟最后还是哂笑一声,摇着头也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主人在外面蹲着,自己在里面呼呼大睡,这种事情他还是真干不出来。

走出院门,张汤果然看见了张小刀这个家伙就蹲在自己的家门口,然后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手里漫不经心的抛着两个石子打发时间。

对于张汤的出现,他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和疑惑,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淡定的将自己的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然后腾出一个地方来。

张汤翻着白眼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边,两个人就这么相互沉默着,若非是因为他们的性别不太对,恐怕真就有人会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一样。

最后在张汤几次欲言又止之后,张小刀满脸无奈的将手中的石子扔了下去,然后轻声说道,“想说什么就说,没让你在这里藏着掖着的!”

听到张小刀的话之后,张汤也是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大门,轻声问道,“那两个女孩儿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吧?”

“废话!”张小刀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毫不客气的说道,“某家今年二十三,你告诉某家是如何生出一个十五岁的女儿的?”

“那她们?”

“张琪儿和那个狗尾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母亲早丧,从小就被自己的父亲和继母打来打去的,听说她母亲死也是因为他父亲想要一个儿子却是只生了一个女儿的缘故。

他父亲也算是在这枉死城有名有姓的人物了,某家知道了之后便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往她家中放了点城主府的东西,直接一脚将那男人和他婆娘都踹到了大牢之中,然后将她带了出来,一直跟在我的身边。

张琪儿懂事,虽然刚来的时候总是害怕会和之前一样挨打,平素里都是抢着干活,生怕我一个不满意就和她生父一样对她拳打脚踢。

至于珊儿,他生父叫做胡山,原来也算是这枉死城之中的一霸,平素里最好喝酒,喝醉之后就对她母女拳打脚踢,后来她母亲被亲手打死了之后就轮到她了。

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都已经奄奄一息了,最后还是请了城主出手才将她的神魂稳住,为了将她就回来我亲自去了一趟坞城求药,不过现在虽然她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但仍然是只要一闻到酒味就浑身颤抖,据说是之前留下来的心病。”

张汤听完之后也是不知道该评价什么,张小刀是一个好人么,看枉死城之人对他的态度,无论是地痞无赖还是什么普通百姓,那都是畏惧大于尊敬的。

很明显这不是一个好人,或者说一个好人也震慑不住枉死城这种的这群魑魅魍魉。

但是看他对自己的两个“女儿”,张汤觉得便是一个名声在外的大善人也做不到他这一点吧,张汤不傻,他看的出来张汤对自己的两个女儿真的只是怜惜,没有任何不好的念头,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很珍贵。

突然张汤想到了一件事,然后猛地看向了身边的这个家伙,有些不忍心的问道,“你刚刚说他们的家人还在大牢之中?”

“对,你也想到了是么?”张小刀突然变得更加的低沉了,“珊儿还好,她那混账父亲就算活着出来了也没有用,整个枉死城都知道老子和他们结了死仇。

他就算是出来了老子也要将他再送回去,恐怕他也知道自己的命运,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出来找刺激。

但是琪儿不同,再有几个月,琪儿的生父就要出来了,本就是栽赃陷害,我已经做到极致了,若是再继续做下去,对枉死城不利,戏志才城主也不希望某家为了一个女儿破坏了枉死城好不容易立起来的规矩,这样不行!”

张汤听完之后也是有些沉默了,他知道张小刀是什么意思,若是继续折腾下去,难免惹人非议,日后对于枉死城律法的确立都是十分为难的。

“哎”张汤也只能叹息一声,然后轻声安慰着,“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莫要太过于担心了。”

“到了那天再说吧,某家会想到办法的!”张小刀说话的时候,眼睛有些闪烁,张汤虽然不知道他的办法是什么,但是张汤却是知道这个办法一定不是一个好办法。

搓了搓有些发麻的脸颊,然后朝着张小刀继续问道。

“明日我等去哪里,难不成还要继续在枉死城的街道上巡视么?”张汤除了想要转移一下话题之外,也是想要知道自己明天干什么,虽然巡街使就应该巡街,但是他总是觉得在枉死城跟在张小刀的身后巡街,学不到东西,这个家伙的恶名太甚了。

张小刀突然轻笑了一声,然后从怀中摸了半天,最后摸出来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来。

“这是有人传给城主的,本来某家今天要去处理这件事情的,但是因为你的事情所以耽误了一天,明日咱们就得去看看了。”

张汤将信笺接了过来,打开之后就看到了一件看着就有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枉死城可是一座大城,内有百姓数以十万计,周围当然也有着无数的村落,尤其是现在枉死城在安全的前提下,也是越发的昌盛了起来。

光凭着现在城主府的那些人自然是管理不过来,每天单单是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就能将他们忙到死,所以各个区域,各个村落都有自己的村正和里长。

其中大部分都是百姓自己选出来德高望重之人,也有很多势力不错之人,不过他们或一心为民,或为非作歹都要被张小刀等人监控着,生杀大权永远都在枉死城的城主府之中,这也是保证他们做事不会太过分。

但是有人就有纷争,戏志才等人也不是神仙,他们总是有疏漏之处,尤其是像某种上下勾结之事。

信笺之中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在枉死城最偏远的一个村落之中的河里,不久之前发现了一个已经被泡的有些水肿的年轻女尸,依稀还能看得出来模样比较清秀。

一般这种事情最先想到的就是有人对她行不轨之事,然后抛尸河中。

虽然衣服还算完整,但是脸上有着明显的被殴打过的痕迹,而且村落之中有数个人证指认说某天晚上见过这个女子被人灌醉之后,被几名男子拖到了草丛之中,其中一人还不断的抽打着那个女子的脸。

但是最后村正在请了仵作验尸之后竟然给出了一个让人惊诧不已的答案。

“女子没有任何被侵犯的痕迹,没有让她损命的外伤,没有人对她不轨,具体死因是因为喝醉之后跌落到了河中淹死了,而那个被很多人看到的抽打女子的人,则是在帮助她醒酒,那是一个好人。

最后村正郑重的提醒所有的村民和百姓,希望他们能够管好自己家中的女人,不要让他们总是想着往外面跑,更不要随随便便的喝酒还把自己喝成那副德行云云。”

张汤将信笺放下之后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的深深的吸气,然后深深的呼出去,再深深的吸气,再慢慢的呼出来。

“你要是骂人就离远点,她们已经睡觉了。”张小刀眼睛一斜,看了一眼这幅左派的张汤轻声说道,“当然,若是你能够不叫唤出来,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呼~”不知道深呼吸多少次的张汤,终于让自己心中的那一股怒火平息了下来,然后看向了身边的张小刀,轻声问道,“可还有什么需要某家知道的么?”

“仵作验尸之后便催促家属将那尸体尽快下葬了,现在你想要找尸骨估计费点劲儿,因为好像是害怕瘟疫所以直接一把火烧了,这也算是那里的习俗。

之后现在很多人都在给那个抽大嘴巴的小子鼓吹,说他是一个一等一的好人如何如何,而且似乎他的名声还真算是不错,也没有传出来过犯过什么错误。

在之后就是现在河底村上上下下,从村正到吏员都是统一口径,至于百姓并没有任何的证据,仅此而已。”

张汤听完之后,不由的冷笑一声,“要么就是一个冤案,要么就是一个好官?”

“对!”张小刀点了点头,“这次的人身份还很特殊,某家的的那一套还不太好办,若是强行动手,恐怕会让很多人都自危起来的,所以某家也有些麻爪。”

张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种事情他能理解,官面儿上的事情最是难以解决,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不可妄动,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敢动手的话,恐怕会让其他地方都出现乱子。

“休息会儿吧。”张小刀看了看没有说话的张汤,直接就依靠在自己的府门上,然后很快就传出来了微微的鼾声,看来是真的睡熟了。

而他们的身边,鬼虎和鬼鸟两个人依旧在笔直的站着,在这黑夜之中,呼啸寒风吹过,让他们的斗篷都不由的开始呼呼作响,两个阴沉以及一言不发的人影,若是平素里有人看到一定会被吓一跳的。

但是已经习惯了鬼鸟跟在自己身后的张汤,此时看着身边兢兢业业守护着自己的鬼鸟不由的感觉有些安心,也就直接学着张小刀的模样,往后面一躺,直接就这么睡了起来。

很快,两个人的鼾声也开始此起彼伏了起来。

就在他们两个人都睡熟了之后,张小刀院子的侧门悄悄的打开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家伙抱着一床被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张小刀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将被子给他盖好。

然后似乎看到了还有一个张汤,停留了片刻就再次跑了回去,很快,张汤的身上也多了一张破草席子,能不能保暖不知道,反正这么卷吧卷吧感觉就可以埋了。

最后等到这个小家伙满意的走了之后,两个鼾声此起彼伏的家伙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为什么给你一床被子,给我的是一个草席子?”

“家中空余的被子就这么一个!”

“将它摊开,想来我们两个人一起用也是可以的!”

“不可,某家不习惯和人同床共枕!”

“你这不是一个合适的理由!”

“呼~呼~呼~”

“你这样子装的太差了!”

“呼!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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