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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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殊鹤的目光落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姜玉身上,她又想起方才姜易之那一番好戏。这小公子生了副柔弱美丽的皮囊，却有谈笑间取人性命的狠辣心肠，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都说美貌的女人最会骗人,可此时看来美貌的男人也不逞多让。

他是何时对姜玉下的手？

莫说姜玉,就是她一开始也没有察觉到端倪,直到姜玉的脸红得不太正常才令她生出些怪异之感。

是他熏的香还是那只杯子被动了手脚？

她想来想去，只觉得姜易之从头到脚每一处都很可疑。

她踢了踢地上的姜玉,姜玉一动不动,只是充满怨恨的盯着她，“小公子太谦虚了，公主这是中了什么毒吗？可还有回转的机会？”

这位总是张牙舞爪很有活力的公主殿下看起来只剩一口气,随时都会变成一具尸体。

姜易之撑着下巴笑盈盈的望着顾殊鹤，柔声问道：“我杀了她,顾小姐开心吗？”

顾殊鹤觉得自己不太高兴,但很显然眼前的人很高兴,他那双漂亮的凤眸因为这明媚灿烂的笑意而微微弯曲,云雾散去了,他的眼瞳在阳光下有宝石般的透明质感。

她艰难得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他,不得不挫败得承认无论看多少次，这样的美貌她也无法完全免疫。

这位小公子拥有的美貌足以令任何人心折，无论对象是男亦或女。

“我不懂，小公子为什么要帮我。”

她今日来主要是为了把那条蛇还给姜易之,当然也有些想从他这里打探一下公主的消息的意思,但她绝没有想过这件事竟会顺利到这种地步。

不需要她费尽口舌的试探，姜易之就在公主入门前将她藏在了屏风之后，把公主与胡存的安排全套了出来,反手就给公主下了这样凶烈的毒药。

她此前也曾想过要给公主下毒以方便控制，但因为一来手中没有什么合用且能让她放心的医师，二来她下不去手，最后只是给了一颗芙蓉丸便作罢。

姜玉有这样搞事的胆子大概也与她这毒药下的没给她带来什么痛苦有关。

姜易之这毒下的，想来姜玉应该不会再怀疑自己命不久矣了。

他对公主出手之果决狠辣倒不像是顾殊鹤与公主有深仇大恨，反倒像是他姜易之与公主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我想帮顾小姐，”姜易之从茶案上拿起一个干净的玉杯，一手撩起衣袖，浅金色的茶水潺潺落入玉杯之中，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笑了，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想帮一个人哪里需要理由。”

白玉杯让那双比白玉还要美的手捧到顾殊鹤面前，她垂下头望着那支手，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倒在脚边的姜玉。

一时踌躇起来，竟有些不敢接这杯茶。

姜易之看出顾殊鹤的不安与迟疑，他垂下眼将茶杯收回放在桌案上，有些说不出的委屈意味，“顾小姐不信我。”

顾殊鹤咳嗽了一声，“多谢小公子今日相助，但公主此时还不能出事。小公子，您可以先留下公主的一条命吗？”

“顾小姐要留她的性命，”姜易之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姜玉，“她却未必会愿意留你的性命。”

顾殊鹤见瞒不住姜易之，便索性透了个底，“这小公子倒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成算，公主只是不能现在死而已。”

“这东西她吃下去容易，想要救回来却难了。就算我愿意施救，她也不可能分毫无损。”姜易之脸上仍是那副委屈的神色，他瞧一眼顾殊鹤，顾殊鹤都觉得自己好像十恶不赦，“顾小姐想让她活多久？”

顾殊鹤硬着头皮在姜玉原本的位置坐下，开口道：“一个月可以吗？只要一个月就够了。”

姜易之撑着下巴望着她，一双凤眸委屈又专注，让人难免生出些怜惜，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抚一二。

她甚至有种如果自己伸手摸摸他的头，他便会如猫狗般蹭着她手心撒娇的错觉。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错觉，她从第一次见到眼前的人起就本能的感觉到危险，而公主这番惨烈遭遇毫无疑问印证了她的本能没错。

她无法分辨出他的谎言，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那张美丽的皮囊与温言软语就如包裹在毒药外的糖衣，剧毒蘑菇的鲜艳色泽，诱惑人靠近，而一旦靠近则随时可能丧命。

“顾小姐的请求，无论如何我好像都没有办法拒绝。”姜易之歪了一下头，殷红唇角一点点勾起的弧度，甚至会令人感觉甜蜜，“所以请随意吩咐我吧。我会很乐意为您做任何事。”

眼前的人似乎跟了她一路的那位性子柔弱怯懦到甚至于令人感觉好欺负的小公子有了什么微妙的不同，顾殊鹤眯了眯眼，那张脸一如既往的美丽，却好像变得更危险了。

他蹲下身以银针刺入姜玉的手心，放出一点黑色的鲜血之后又喂姜玉吃下一丸雪白的药丸便又站起身。

“这便好了？”顾殊鹤有些诧异，这是不是也太随意了，姜玉这样子看起来可病的不轻。

姜易之从怀中又掏出一个瓷瓶递给顾殊鹤，仔细给她解释起来，“这药不能解毒，只能暂保她不死而已。吃下这药虽能让她白日里行动如常，却难免夜晚腹痛，初时只痛一息，后面夜晚疼痛的时间会越来越长。若有一日断药，则即刻毙命。每日清早服一丸可保她活三月，但这药效到最后会越来越弱，她腹痛呕血的痛苦也会成倍增长。三月之后，即使服药，也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亡。”

他的声音仍如往常一般好听，讲起这般凶横的毒药也娓娓动听。

姜玉吃药之前看起来已经意识很不清醒，只能烂泥般任人摆弄，呼吸都很微弱。但一丸药入口，片刻脸上便有了血色，似乎呼吸也渐渐恢复顺畅了。

顾殊鹤见此才放下心来，她接过瓷瓶收入袖中，“小公子今日相助我不知以何报答为好。小公子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想要做的事情？”

白拿姜易之的东西总让她感觉非常不安，没有什么东西会是无偿的，帮助馈赠付出这些东西必然是渴求着更大的回报。

若坚持不需要任何回报，那么只能说明付出的人所渴求的东西已经大到无法说出口。

不写明价码的礼物往往需要以生命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