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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皇子回京啦!

这个消息如插上了风的翅膀,传遍整个京城。

人未至,排场已先摆开。今日城门大开,从朱雀大道直通皇宫的凤来门,早早就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闲杂人等一律不得由此门入城。乌衣乌甲的骑士,气质肃杀,腰间配一柄雪亮长刀,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东宫禁卫。能让太子殿下亲自出城门相迎的,除了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当今最受宠的十三皇子司马萌外,还能有谁?

说起来这十三皇子,真是天生好命。作为帝后的老来子,老蚌生珠,换了寻常人家估计得要有一番带颜色的笑话调侃,但是因为是帝后,没有人敢在御前嚼舌头,只是夸赞皇后驻颜有术、保养得宜,皇帝,呃,龙精虎猛。

因为是幼子,便如孙子一般疼宠,有点隔代亲的意思。比起从小就要阅遍百家典籍、连过年也只得半天休息、一日功课也不能荒废的太子,司马萌可谓是真正的含着金汤匙,作为帝后的眼珠子,他喜欢什么就学什么,不喜欢什么就爱学不学。

哪怕淘气惹了授课大儒的怒,也只得训斥几句,自此养成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他三岁就敢在父皇跟群臣议事的时候,偷偷上座揪他胡子;四岁学会把小虫子塞进宫妃的袖子里,吓得只会争风吃醋的女人们花容失色,当时还不是贵妃的淮王生母淑妃直接晕了过去;五岁,与他年纪相仿的皇族子弟和世家子,被他教训了个遍,除了他的伴读和个别刺儿头之外,其他人从面见他就叫一声爷;等到六岁,他开始朝他自家大哥下手,趁太子午休时偷偷溜进去在太子脸上画小猫;七岁恶作剧升级,大靖的规矩,除了早朝的那顿“朝食”是各府司食堂管以外,议政时间若是延长到了午饭时,皇宫是给管饭的,众臣都在廊下用餐,称“廊食”。

这位爷不知道怎么混进了御膳房,在廊食里面放了一粒粒耗子屎。他还贼机灵,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没有全放,专挑一些餐具更贵、菜色更丰富、显然是给品级身份更高的大臣享用的食物里面放。等到有人发现,好些饭菜已经进肚子了,甚至有人嚼吧嚼吧耗子屎,心想这是御膳房用的什么新香料,等知道真相……嗯,那画面太美不敢看。事后好几个脾气大的,趁机告病罢工。

这场祸事让司马萌被禁足好长一段时间,但这货死性不改,皇宫以内已经没有什么他能祸祸的了,他开始将目光投向皇宫外。之后遭殃的就是满京城的人,君不见一听十三皇子即将回京的消息,这条能并行八驾马车的大道上,竟然连一辆牛车都没有,行人寥寥无几,店铺门前冷清,酒馆茶楼明明挤满客人,愣是鸦雀无声;卖异国宝物的珍玩店将放在最醒目位置的宝贝撤下来藏得死死的;大小赌坊俱都挂上了今日歇业的牌子。

漂亮的千金小姐都被自家爹妈锁进闺房,绝对不允许今日出来。而诸如平康坊等烟花之地,则喜气洋洋。夜猫子的十大花魁难得早早起了床,梳洗打扮,争奇斗艳,订了朱雀大街沿街茶楼包厢里最好的位置,望着城门,痴痴地捧心想:“哎哟喂,可算将这位小祖宗盼回来了!”

那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纨绔们,则如同一个个泄了气的猪尿泡,要么蔫头蔫脑学闺阁小姐家里蹲,要么老老实实随父母等着参加皇子加冠礼。只有十三皇子的狐朋狗友格外兴奋,等着头儿带他们再次称霸京城。

寻常纨绔不敢出门,街头混混更不用说,简直是太平盛世的完美写照,非但不敢闹事,有的还做诸如扶老奶奶过马路这等好事,仿佛这样就不会遭十三皇子惦记一样,毕竟皇子殿下的原则是没有人可以比我更纨绔、更无赖、更混账!

日上三竿,城外的驿道上卷起了烟尘,五里亭,十里亭,皆有人传来消息,司马萌已到镐京城外了!

大片烟尘是皇家三百禁卫军的马蹄扬起,策马第一个入城的是太子,金袍玉冠,端的是俊俏,虽然人家娃都有俩了,但依然还是万千镐京少女和妇人的梦中情人。骑着枣红的汗血宝马,稍晚太子半步入城的男人,一件看似朴素的藏青色劲装,绣着精致暗纹,双手镂空的镶金护腕雕刻精美,滚着毛边儿的同色大斗篷罩在头上,盖住了光着的脑壳,顺带罩住小半张脸。满街躲起来的女人们男人们悄咪咪伸长脖子望着这人,兜帽外露出的半张脸,斜眉入鬓,双眼皮极深,内眼角向下,眼尾上挑,眼波流转,如蜂蝶招人,嘴角天生上扬,不喜自笑。

这位长得比太子还多几分魅惑的,无疑就是十三皇子,比起三年前,见过皇子的人看得出来,他显然个长高了,宽肩、猿臂、蜂腰,比起当初娇美的少年模样,如今整张脸的轮廓更加立体,如刀削斧凿,添了几分锋利气势。

显然这三年在无忧寺,他可不只是念念经、敲敲木鱼而已。关于司马萌出家之谜,坊间早有传说,有人道十三皇子入寺当和尚是因为太过顽劣,被皇帝押着去的;有人说他是因为喜欢宋家的那位大美人宋丹瑶,却被九哥截了胡而伤情失意,一气之下决定出家;也有人说他是馋无忧似大和尚的武艺,专程去学武的。如今看到司马萌的变化,有人揣度,第三种最为可能。

十三皇子更俊啦!不知道是谁先扔出第一支鲜花,恰被司马萌凌空接住,他往向抛花处,勾唇一笑,将花枝咬在口中,招摇过市。

“咚!”抛花人激动得晕倒了!

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红的白的紫的黄的鲜花像下雨般落下,还有香囊、鲜果,大街上很快被这些示爱的东西铺满了。太子殿下假装看不见,然而禁卫军头盔上都是花瓣,相当滑稽。

掷果盈车……不,是盈街的消息很快又如插上翅膀一样传遍整个京城。天呐,这样好的男人哪怕他桀骜了些、风流了些,那也是再好不过的夫婿啊,谁让他是最受宠的皇子呢,干什么都是对的!真是太令人嫉妒了,竟然被梁家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捷足先登!

无数闺中女儿得到消息后,捶足顿胸,铰碎不知道几条帕子。

梁家,梁以雅的侍女将街上听来的那些传闻一一向她汇报,梁以雅听得两颊绯红,两只眼睛水汪汪亮晶晶的,抓住侍女一个劲要求:“你再描述一遍,十三皇子如今什么模样?”

她的房间里如今摆满了各色珍奇古玩,有些是别家送来的,有些是平氏从梁家府库里拿来给她用的,有了这些东西充门面的,整个院落顿时变得奢华起来。但昨天让她忍不住把玩的这些东西,今天却全部都像垃圾一样入不了她的眼睛,她反反复复回忆着侍女所描述的十三皇子的样貌,发觉竟然想不起来她曾经在哪里见过。

“既然殿下如此出众,我不可能会忘记……”梁以雅捂住胸口,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但她却从激动中感受到自己的一丝丝不安,抓住侍女的手,她喃喃道:“既然皇子已回城,那宫中什么时候下旨呢?”

“小姐想嫁人啦!”侍女嘻嘻笑着宽慰她:“小姐放心,既然是圣上和老爷说过的,那肯定没有反悔的道理,金口玉言呀!”

“说的也是,”梁以雅捂着胸口,自己给自己宽心,笑着拿了一个白玉貔貅在手中把玩,“我只管等着便好。”

宫中,帝后早已翘盼许久。一入城,兄弟二人便直入皇宫,畅通无阻,司马萌又有在宫中跑马的特权,于是早早地将他哥甩到一边,策马向长乐宫驰骋而去。

“萌儿!”司马萌刚下马,皇后便不顾仪态、提着裙摆奔了过去,抱住他:“我的心肝宝贝儿,让本宫看看,瘦没瘦啊,吃苦了吧?”

“母后,你上个月才去无忧寺看过我。”司马萌无情揭穿母后这装得跟三年真的没见过一样的神态。

“小没良心的!”皇后啐他一口,拉着他的手进了宫。看见上座的龙袍天子,司马萌笑嘻嘻行了个礼,膝行至皇帝面前,一点不害臊地抱住自家老子的大腿,撒娇蹭:“父皇,儿子可想可想您了,您都不去无忧寺看人家,人家好伤心!”

皇帝本来想多保持一下冷肃的面容,但绷了一下没绷住,于是整张老脸直接笑开了花:“臭小子,说三年就三年,谁狠心不回来看我,还好意思说!”

“儿子天天在佛前给父皇母后祈福,怎么能说不想,佛祖可以作证的嘛!”

晚一步到长乐宫的太子殿下,被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幕闪瞎了眼,暗道自家弟弟真是厚脸皮,好好学习他不会,溜须拍马他最行!

见过父皇母后,接下来便是好一番忙活,先是接风洗尘,随即便是宫宴,下午还有冠礼,相当忙碌。为了冠礼还得戴顶假发,儿子回来是好事,但这光秃秃的脑壳却要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养出一头柔顺透亮的黑发了,想想这件事皇后就糟心,心里对宋家姑娘更加不满。哼,祸害人的狐媚子,幸好皇帝将她许给了老九,要是嫁给了萌儿,说不定会害得母子不合呢!

“戴什么假发,光头就光头,反正戒疤去了,不是贫僧啦!”司马萌怕疼,那结巴是用特殊药水印上去而非烫的,消去也方便,他可没有打算一辈子出家。

龙涎香熏过的锦衣华服,绵软得如同皮肤一样顺滑,比起那扎人的僧袍,舒服了不知道几千倍。司马萌这一身皇子着装上身,不自觉地理了理衣裳,穿了三年糙衣,现在还真有点不习惯。

“让母后看看,新做衣裳合不合适?哎呀我儿长高了,壮实了。”可爱!皇后越看越觉得满意,一边吩咐宫女拿下一套衣服来给儿子试穿,一边絮叨:“今日冠礼上你是一定会封王的,时间太着急,你父皇的意思是呢,先给你一个临时封号,让你在京城的府邸先住着,封地你随后再自己挑,挑中哪块满意的就选哪块,行不?”

“咋还带临时的?我该就藩了,父皇小气得连巴掌大的地方也不肯给我吗?”

“这是想多留你一些时日,别不知好歹!你看你九哥,司马璟,封了王也一直赖在京中不走,在你父皇身边,才能更加孝顺他呀。”

司马萌轻哼一声:“是给我哥添堵才是。”虽然他头上一串哥哥,但他只说“哥”时,专指亲哥太子殿下。

皇后敲他一个板栗:“怎么说话的?”她同儿子咬耳朵:“所以你也要留下帮你哥才是!”

司马萌翻了个白眼:“他才不稀罕我帮忙,我不越帮越忙,他就要感谢上苍了。”这点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皇后可不这样认为,打虎亲兄弟嘛!

她拉着儿子往书房去:“都要束冠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怎么得了?是该找个媳妇好好管管了。前几日你托琛儿捎回来的口信,你父皇和本宫都晓得是怎么回事了,你做得对,虽然咱们是皇家,但也不能置人家姑娘的清誉于不顾。不过以这个姑娘的身份呢,顶多封个侧妃,正室的话,你母后这里有一堆人选,你挑挑看,哪个喜欢?”儿子出家这三年,皇后娘娘可没有白闲着,不仅是镐京,整个大靖在及格线以上的姑娘她都挑了一遍,才堪堪选出三个满意的。

皇后打好了小算盘:“先迎娶正妃,过个一两年再将梁家的那个傻姑娘娶来,便万事大吉了。”谁知道她家这糟心的儿子,仔细看了一下美人画像,摸下巴:“都好看,不如都娶了吧!”

皇后竟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提议:“倒也不是不行,但谁为正,这得好好合计。”

“噗!”司马萌抱住他亲娘,在亲娘脸蛋上亲一口:“娘诶,您觉得我一口气抢人家三个媳妇,合适吗?”没有外人的时候,他就如寻常人家一样叫皇后,皇后也喜欢。

“有什么不合适,我们是皇家。”

“是喽,既然是皇家,那娶谁不娶谁,不都是一个合不合心意的问题吗?任她家世再无敌、样貌再好、才艺再出众,能比皇家更尊贵?”

司马萌这话,换了前几朝被世家制衡时候的大靖皇室,还没有底气说出这种话。但自女帝司马妧把各世家打服,又广纳寒门学士起,世家就有“轮流换人上、明年到我家”的趋势了。也正因如此,如今的皇子殿下才有资格说“天下谁家能尊贵过皇室”这种霸气侧漏的话。

皇后赞同点头:“你说得不错,选一个合心意的便是。”

“但母后选的这几个都不行。”

“我还有备选,这就命人拿来,来人……”

“不用忙活啦,我觉得最合我心意的就是梁家的二姑娘。叫那个,那个,对,梁宝!”差点就把胖妞喊出来。

皇后以为他在开玩笑,一个傻女养着就养着,没人敢笑话她儿子,但是当正妃可不行:“没说不把梁宝给你。”

“那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当不当正室,不一样!”

“臭小子!”皇后明白过来,气急败坏拿扇子打他:“你是不是成心膈应我,那样一个傻子,你还想娶回来供着吗!”我准你纳她为侧室已经是网开一面啦!

司马萌假意抱头鼠窜,死不松口:“如果梁宝不当正妃,我谁都不娶。冠礼也免了,不去!”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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