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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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嘉清的婚事也算定下了。再过得三年，等嘉清及笄了，男方那边也有了功名，便是一桩好事。

这么早定下嘉清的婚事也不是没理由的。嘉玉是上过战场的人，对时局的把握超出一般人。如今虽是身在内宅，但凌珩和萧景山对她从不过多隐瞒，也时常同意她换装与他们同行。

大燕看似强硬，实则在争霸的过程中已是伤了根本。如今又是匪又是外族入侵的，就算大昭帝有三头六臂，国库空虚却是不争的事实。没有钱粮，哪个会去拼命？上得战场的男子，多是为了养家糊口才会舍了性命去挣那卖命的钱。如今自个儿的温饱都成问题了，哪还有力气去打战？

嘉玉冷眼瞧着，这些官家里，在她爹的管辖内排得上号，又能在乱世中生存的，除了文成侯家，还真难以肯定的找出第二家。

文成侯家左右逢源的本事她是见过的，嘉清过去了，只要能安份守己，就算真个不幸战事被她言中，文成侯家也能保她一命。

至于萧家，与大昭帝的关系太过紧密，便是嘉玉没有忠君之心，萧景山也不会轻言放弃，更何况嘉玉本就是个忠贞之人。实到了临了，她也会想尽办法保住凌珩和萧景山。

所以，她才会一直对公孙良兄妹持怀疑态度，她可不想一切都毁在了那两人手里。“虞姑娘最近都在做什么？”

映菱坐在嘉玉榻边打着花底儿，抬眼看了看，嘉玉正在看书简，说：“虞姑娘最近倒是安静的，不过是在宁画楼里看看书，又或是找了二姑娘绣花。便是公孙公子也没见过几次。”

嘉玉听后没问虞微，倒问起公孙良来，道：“可知公孙公子在做什么？”

“听说已经跟着大公子了，□□兵士也很有一套，兵法上更是得大公子的推崇，大公子极是惜才，两人真个是形影不离了。”

嘉玉听后嘴角扯出一丝笑，有些结论她还真不敢下得太早。譬如那锦袋和凤玉，又譬如与公孙良过棋......种种看来他对萧府都极为了解，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暂时没出事儿便好，她只需要留意着便是。释怀后，嘉玉这才笑道：“我瞧着嘉清最近安份不少，定了亲心思便也定下来了。马上就要过寒食节了，你告诉厨房，该预备着的别忘了。嘉清也该送些东西去那边儿的。”

映菱答道：“早就吩咐了，厨房里已经在预备着了。只是那边儿那份康姑姑说还得二姑娘自个儿去做才好，这是定亲后的第一次送礼，得有些诚意才是。”

嘉玉丢了书简，起得身来，叹道：“该是如此的。让康姑姑多费些心，这些时日厨房里边多让嘉清学着点儿。上次那些个东西虽是精致，终究不是嘉清独立完成的，别到时出了相，闹笑话。”

映菱拿过外衣，给嘉玉套上，笑道：“大姑娘倒是想得周全，便是康姑姑她们几个年长些的，哪个不在暗地里夸大姑娘。”

嘉玉但笑不语。后宅这点儿事儿她便是没有完全做过，看也看无数次了，如今亲自操办起来虽还是有些纰漏，总是好过那些千金小姐的。

穿戴好后，眼线不意间便落在角落的一个小盒子里。那些个小玩意都是最近公孙良托人送进来的，没落了别人的口实，后宅里的三个女子都有，只是数量不同东西不一。嘉玉多了份心，特意找机会去看过嘉清与虞微的礼物。

不怪她多疑，每样送到她这里的东西都更特别一些，在细微处总有“良玉”二字出现。若不是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注意，她早将这些东西扔了。凭他是谁，私相授受这样的事儿也做出来了，依着以前的礼，便是因着这样的因由双双浸了猪笼也是常有的事儿。

嘉玉只吩咐着映菱保管好，别出了内室的门就好。

打帘的丫头往屋内觑了下，向映菱招了招手，映菱也只看了一眼，继续给嘉玉梳头，口中道：“老爷的寿辰，大姑娘想怎么办？”

嘉玉捧了铜镜，往脸上看了看道：“依着爹爹的意思是不想大办，到时请了几个熟识来便好。文成侯家的必是要请的，让萧管家亲自去一趟，其他几家让小厮送了贴子去就成。”

映菱笑着应下，还道：“白云观那边儿也通知了的。”

嘉玉拿了手推玉面儿在手中正往脸上推揉着，听到映菱这话便停了一下，说：“往年哥哥都会一起去，你去问问今年他如何打算的。”

往年的寒食节都是兄妹俩一起去的白云观，一来是祈祷，二来也要为赵氏做上一场法事。今年府中多了这些人，她这边再不好一个人过的，得叫了嘉清和虞微一起。

这时映菱才让递了眼色给打帘儿的丫头。进来的是虞微身边跟着的尔兰，说是两个姑娘闲着无聊，让厨房做了个锅子，吃涮锅，想请她一起过去，大家一块儿暖和暖和。

嘉玉听了一笑，道：“这主意定是二姑娘出的，就属她一天馋猫样儿。昨儿个说是庄头几个捕了好些雀儿，庄上送了些过来，我瞧着倒是爆香了好吃。再让康姑姑烫上两壶，东西全都送去得月楼，今儿我们姐妹三个便乐上一回。”尔兰蹲身应下。天气已经开始暖和了，二姑娘这样的主意不过是因着再过两日便是寒食节，到时三日不沾荤腥，怕是会憋坏了她。嘉玉本还以为她对亲事有看法，如今看来她行事如常，这才高兴的应下。

又吩咐映菱把那些雀儿分成了几份，送到了各房里，让大家都偿个味儿。吩咐好了，这才与映菱两人到了得月楼。还只是在院子里，便听到虞微和二姑娘两人低低的打闹声儿。嘉玉嘴角一扬，道：“我倒是错看虞姑娘了。”

映菱当是明白嘉玉所说的错看。嘉玉对虞微一直都是以礼相待，总是隔着一层看她。如今瞧着她倒是个好性情的，又能与嘉清聊到一处，算是好事。刚一迈步进去，一看两人哪还有什么闺阁小姐的样子，早在那床榻上乱成了一团，嘉玉便笑道：“你两个倒是会享受的，连榻都不愿下了。”

虞微见嘉玉进来，本能的想立身，又抚了抚有些乱的耳发，这才羞涩的道了声：“大小姐。”嘉清瞧嘉玉一来，在榻上扭捏了几下，道：“玉姐姐可要帮我，虞姐姐是个磨人精，竟往人弱处挠。”

嘉玉坐到床榻边儿，揉了揉嘉清的发，越发的显得乱了，努嘴看了看虞微比嘉清更加狼狈的样子，笑道：“好不讲理，虞姐姐上衣都快被你剥了，你还找帮手了。”

嘉清笑眯眯的睨了一眼虞微，两人眼神一换，双双对付起嘉玉来。不得一会儿，嘉便被两人的四只魔爪挠弄得与她们在榻上乱作一团。

说闹间，几个婆子便抬了小桌进来，三人这才起了身，又梳妆一番，围坐在了小桌边儿。“年前便吃过一回雀儿，味儿不如今次的好。”嘉清挟了一块入口，品尝后便赞不绝口。

嘉玉笑道：“康姑姑的手艺你是知道的，哪有能难住她的。”嘉清又道：“这几日我在厨房里头也瞧着不少的事儿，原先还不知，这柴米油盐的消耗竟如此之大。府上单厨房里的开支便占去三成，昨儿个采买的回来说米价又涨了，这些日常所需的东西竟是见天儿的涨，府上还好，那些个贫民可如何是好。”

虞微来自底层，对这些更是见惯了的，道：“如今怕还算好的，比着前些年战乱时，吃人肉食白土的日子，如今百姓的日子就算是苦点，好歹也能讨得着吃食，勤快些的还能有几分薄地，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可若还要缴赋却是不能够了。”

嘉玉心知那加赋的旨意是早就下了，如今百姓的日子恐怕真的不太好过了。嘉清自是没听过什么吃人肉食白土，当下一听便觉得有些恶心，皱了眉道：“吃人肉？再不能的，便是下河挑几条鱼也好啊，又或是山上的野菜吃着味道也不错的。”

虞微摆了摆头，道：“没粮的百姓便是挪动两步都没力气，更别说下河上山。再说，河里哪还有鱼，都被血水染红了。山也快成了秃山，能长草就不错了。”

嘉玉对这些倒是不陌生，一时战起百姓过的还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山里的人还好，城里的人却是战事一起便失了生活的来源，只能从一个城逃到另一个城，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虞微挑了一块雀儿在眼前，轻声道：“这样的野味儿，底下的人是见也不曾见过的。”

嘉清瞧她这副样子，怕是想起了早年那些流浪时的苦处，便道：“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说着又涮了块肉往虞微往里挟。

嘉玉动了动箸，挑了些蔬菜吃着，心里却总觉得有事儿想不明白。三人复又吃了起来，不再说那些扫兴的事儿。映菱却是急急的进来，道：“大姑娘，映溪来信儿了。”

嘉玉眉一紧，来信？不是应该快回来了吗？问道：“人呢？”映菱道：“人在议事堂等着。”

嘉玉知道事情不简单，便起了声，说：“你们先吃着，我去去。”两人看映菱的样子，知道是重要的事儿，也不留她，只道：“给你留着。”

却说来传信儿的正是与映溪一同去的小厮，那小厮已在议事堂里等得好一会儿，连行礼也不曾放下，一脸的奔波色。

嘉玉到时，那小厮低了头侯在门边儿，等嘉玉进去坐下了，唤了他，他才又低了头进去。

这人便将那边儿的事儿一一道来。

萧景川因着赌博惹了一屁.股的账，因着没有田契地契房契，这些个都还不曾卖了出去，碍着萧景山的面儿，也没人敢吞没了家产，可田地里的收成却是都被那些个债主收了去。如今萧景川已是携了最宠爱的小妾逃得不见了踪影儿，他的夫人又带了最小的儿子回了娘家，只留下较长的几个儿女在老宅里守着。若不是映溪这次去得正巧，怕是他那几个儿女也会被人给卖了。

映溪一去，哪还走得成。被那些个债主堵在府里，是半步也不敢出去。原先带去的银两不过是为着日常的生活，哪够还债。但映溪也有几分硬气，打着萧景山的旗号，硬是让那些个债主理了份还算合理的债单出来，说是报了这边自是少不了他们的。如此那些人才宽限了一个月的时日，让带了银子过去换人。

嘉玉自来是知道他这个叔叔的，自小是野惯了，没了父母的约束后，萧景山又是常年不在家，更是变得无法无天。当初赵氏便是看准了这一点儿提出过分家，最后仍是看在萧景山的面儿上才硬撑着没分家，否则哪还有他如今逍遥的安生子。不成想他却如此不识趣，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

嘉玉仔仔细细看了那债单。虽说数目有点大，也不是拿不出来。萧景山不在府里，也不着急去报了，立时着人到库房清点银子。

人肯定是要救的，银子的事儿嘉玉能做主，其他的事儿还只能是萧景山处理，便又连夜派人去寻萧景山。萧家只这两兄弟，一切都是萧景山说了算。如今萧景川生不见人，自个儿的夫人又回了娘家，这样打脸的事儿可不能往外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