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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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厂外挂着的卤素灯亮起来,林沐心去厨房帮着老妈上菜，很快,七张饭桌上的酒菜都布齐了。

章豫给众人敬酒，哄闹声又起，一轮轮的没完没了。

林沐心坐在灶房里吃了饭，不愿出去听他们闹腾,就把林巧和林新都带着,给他们用小老虎钳夹瓜子吃。

林巧喜欢吃香喷喷的东西，奈何盐瓜子太硬，她正处于换牙的年纪,也啃不动。

林新则喜欢甜甜的东西，捧着一块不知谁塞给他的蜂巢,吧嗒吧嗒的舔。

又过了一段时间,两个小孩都困了,林沐心就带着他们回了老林头家,稍微收拾一下让他们先睡下。

自己则又去了砖厂那边。

男人们还在喝酒划拳,拉着章豫还有孙奇正不放，林沐心靠在暗处的一棵树上,远远地看着章豫的身影。

章豫发现了,时不时递过去一个眼神,林沐心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

她偶尔抬头看看月亮，偶尔从靠着的松树上摘几根松针，揉碎了递到鼻子旁嗅一嗅，全然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等月牙儿再攀高一些,醉醺醺的男人们终于结束了今天的酒场，勾肩搭背踉踉跄跄地起身，各回各家。

林沐心不想然他们撞见自己，躲到了树后去。

她总觉得喝了酒的雄性生物危险指数成倍数增加。

不一会人走光了，林茂国被方晓梅搀着，四处找闺女。林茂国被人灌狠了，醉的不行。好在他酒品不错，只是人沉得和一滩烂泥似的，方晓梅根本扶不动。

章豫便上前背起林茂国，章远真搀着林弘文，将他俩一起送去林弘文家。

今天他们就在村里歇息下来了。

林沐心远远地缀着，等到爸妈他们都进门，章豫折返了，才站出来。

章远真一瞧这情况，迅速溜了。

“喝了很多酒？”林沐心背着手问他。

章豫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正常答道：“还好，我没醉。”

“去走走么？”林沐心邀请他。

章豫点头，和林沐心并肩走在一起，两人顺着田埂，慢慢地走着。

秋虫不甘示弱地蛰伏在干燥的稻草垛里嘶鸣，此时的田地里已经都干透，呈现出一种开裂的状态。地里堆着高高的草垛，一陇一陇的，在月色下像是一座座堡垒。

林沐心试探着在田里踩了踩，发觉不陷脚，便整个人跳下去，招呼着：“章豫，你也下来！”

章豫一躬身跃了下来，像是一只矫健的黑猫，落地悄无声息。

而此时林沐心已经朝着月色下最高的那一陇草垛跑去，这草垛足足有一人多高，里面支着一个三根扎起的竹棍，稻草不会滑下来。

“慢点儿。”章豫在身后喊了一声。

他今天酒喝了不少，虽然思维还算清晰，但身手不像往常一般矫健。

林沐心很快就跑到了稻草堆边，仰头看了看，又回头看章豫。

意思很明显，她想到这上面去。

章豫缓缓走来，月光把他的影子拉长。待他走入稻草堆影子的范围，林沐心就见到他那双仿佛落了星光在其中，熠熠生辉的双眸。

“我想上去。”她指了指稻草堆上面。

章豫抬头一看，无奈道：“上去干什么？”

“好玩。”林沐心如是答道。

于是章豫提了提袖子，半蹲下来，摊出手到她膝盖位置，道：“踩着我上去。”

这不太好吧……

林沐心瞅瞅章豫，觉得他醉了。

但是章豫单膝着地，摊开的双手叠在一起，仰着头认真地看着林沐心的模样，又仿佛什么加冕盛典一般，充满了仪式感。

想了想，林沐心弯腰撑着他的肩，将鞋脱了下来，白嫩的脚掌试探地踩上了章豫的掌心。

细嫩的足心被一烫，林沐心缩了缩，有些羞怯起来。

就在此时，章豫稍稍展起腰身，一手握住了她幼圆的小腿，低声道：“准备好了！”

下一秒，林沐心一声惊呼，整个人的视野被拔高了一大截，

不到两秒的失神后，她迅速展开双手，借着那力道，攀住稻草堆的顶，囫囵一下就坐了上去。

这一片都是平坦的田地，坐在稻草堆上的视野及其开阔。

“上面怎么样？”章豫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林沐心换了个姿势，趴着朝下看，就看见章豫仰着头看着自己，连带笑意。

“很好！”林沐心大声答了，伸手打算去拉他。

章豫从善如流握住她的小手，林沐心根本没感觉到他使力气，才一转眼，章豫就坐在了自己身边，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

片刻后，章豫松了手。

他喝了酒，浑身体温高。攥着小姑娘的手时，就像是握着一块豆腐，凉凉软软，却根本不敢用力。

林沐心慢慢收回手，挽起鬓发。

手上残留的温度染上了她耳际，惹得耳朵微微发红起来。

“上面果然不错。”章豫忽然道。

林沐心讷讷点头，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眼熟——

坐在某个高高的地方，看月亮看星星。

啊，是那个梦！

草垛垛的顶上圆圆的，就像是梦里半浮出海面的浅蓝色大章鱼。

“嘻嘻……”她窃笑起来。

“笑什么？”章豫眼神带着点空濛，酒意上头，熏得他的双眼像水波一样，能反射月光。

“你的名字……”林沐心哈哈笑了起来，“像，章鱼。”

章豫躺下来，双手叠在后脑上，语带醉意：“嗯，我妈就这么喊我的。章远真以前也这么喊我，但是我坑了他一顿，他就不敢喊了。”

“章鱼一肚子墨汁。”林沐心又联想到。

“我没有。”章豫侧了侧脸，答道。

林沐心见他躺得舒服，心中腹诽：怎么没有？

章鱼是一肚子黑色的墨汁，你是一肚子黑色的坏水。

难怪起这个名字呢。

“躺下来？”章豫问她。

林沐心便顺势躺下，这个稻草垛选得极好，两人躺下来后都绰绰有余。

整个天穹上所有的星光一并朝她落下，林沐心清了清嗓子，曼声唱到：“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欢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

林沐心只记得四句歌词，唱完后，秋虫都安静下来。

这样的安静突如其来，章豫那被酒意侵蚀的思维都觉得不对，随即跟着刚才林沐心唱得调调哼哼了两句。

林沐心听完，仿佛怕惊扰秋虫一般轻声问道：“你是回首都吗？”

“对。”

“你今年几岁？”

“比你哥小一岁。”

那就是二十六……林沐心掰着指头算了算，满意道：“你回家后，还会记得我吗？”

章豫顿了顿，道：“那自然。”

“那我现在有件事告诉你。”林沐心缓缓道。

她嗅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就像自己也喝了一般，语气带着点醉意。

“嗯？”章豫懒懒地应了一声。

“那个，”林沐心支吾着，“就是，你能不能留个通讯地址给我？我以后给你写信。”

“……”章豫低声笑起来，“就这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　　章书记日记：x年x月，晴。月光明亮，心心好像要对我说些什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