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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溟生在长安,长在长安,身为关陇世家子弟,他见过比春天的柳絮还要多的大家闺秀良家碧玉,却是头一回见到这般放肆不羁的女子,嬉笑怒骂,明亮得连初夏的日头都要让她几分。
上官溟在失神中答应了比试,继而在失神中再一次输了半招。
这一回他不是故意的。
银鞭卷在他的喉咙上,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只是擦破了一点皮。
巫芊芊收回长鞭,那鞭子上的银蝶凌厉得如刀,在阳光下亮得晃眼,一下刺进上官溟的心里,只是没流血,反倒长了芽,开出花来。
那一年,上官溟家世煊赫,年轻俊朗,洁身自好,是位掷果盈车的年轻公子。那时的巫芊芊亦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美人,武功高强,艳名远播,即便背后靠着邪教,也不乏无数青年才俊飞蛾扑火。
那一年的谈兵宴上,栀子花飘香十里,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皆正当年。
“你总跟着我做什么?”巫芊芊同掌柜的要了一碗胡椒茶和一只鸭腿,半个月来第一百零八次回头,对身后的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上官溟有礼地花钱请走了和巫芊芊拼桌的客人,自行坐下,也不点吃食:“你去何处?”
巫芊芊不吃这套:“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上官溟笑:“你不言明去向,我该如何说与你同路?”
巫芊芊:“我倒是没看出来,你一个世家子弟,脸皮竟然如此厚。”
上官溟假装讶然:“那你可真是看走眼了。我都跟了你这么一路,脸皮几尺厚,你早该发现了。”
巫芊芊咬了一口鸭腿,就着一大勺面茶,大口啃咬,细细咀嚼,姿态毫无矜持可言,却意外的与她本人相称,毫不做作,浑然自在。
上官溟就那样直直地望着她,丝毫不避讳,连隔壁桌的人都隐晦地瞥眼过来,低声议论。
“你喜荤不喜素,荤中尤喜鸡鸭牛羊,素中尤厌莼蕨苍耳。”见巫芊芊动作微微一顿,上官溟继续道,“你可知这鸭腿,若以姜酒腌制三个时辰,以蜂蜜覆盖其表,佐以茴香八角花椒面,入炉两刻,取出,再裹蜂蜜,并以土裹之,再入炉两刻,拢共半个时辰,再打开,则外酥里嫩,香气扑鼻。”
巫芊芊在咀嚼完嘴里的鸭肉后,没有再咬下一口。然而舌根却仿佛尝到了那醇香的蜂蜜与金黄的油皮,正违背主人的意志,隐隐分泌唾液。
上官溟终于得到了巫芊芊的正眼,不动声色地趁热打铁:“这些不过皮毛。我们既然同路,我都可以做给你吃。”
巫芊芊:“姜酒何来?”
上官溟:“我身上有银钱。”
巫芊芊:“蜂蜜何来?”
上官溟:“城北蜂农处购之。”
巫芊芊:“那么鸭腿何来?”
上官溟开口正待回答,却被巫芊芊打断:“城中市集购之?上官少爷,这位少爷,我看你除了钱,什么也没有。”
上官溟丝毫不害臊:“有何不妥?不过是为了旅途舒心快活,何必怪罪银钱。”
巫芊芊不理他,径自将手里的鸭腿啃得干干净净,仰头喝下碗底的一层面茶,抬袖擦嘴:“何况你弄错了,我常点鸭腿是因为卖的人多,而非我喜欢。相比之下——”她抬起手里的鞭子,轻轻拍了拍上官溟的脸,“人肉的滋味更上等些。”
上官溟的脸色唰地变白。
巫芊芊嗤之以鼻,往桌上丢了几枚铜板,一卷银鞭,走人。
上官溟木头桩子似的在原位坐了半晌,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蓦地抓起佩剑追了出去。
巫芊芊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甩掉他,脚程飞快。
上官溟飞身跟上她,几次想要伸出手去抓她,都缩了回来,自己内心纠结万分,最终还是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
巫芊芊反拧肘臂,电光火石间,二人交手数次,最终巫芊芊扬起银鞭,上官溟闪身退后,银鞭在二人之间的土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上官溟盯着那道鞭痕,仿佛那鞭子抽在了自己的身上,喃喃道:“你这么讨厌我?”
巫芊芊收回鞭子,继续转身便走:“我不讨厌你。”
上官溟追上:“你既然不讨厌我,为何不肯同我说话?为何要说人……人肉之类的话?”
巫芊芊:“你觉得我在故意吓你?”
上官溟没说话,但那神情显然是肯定的。
巫芊芊哼笑了一声:“我方才确实存了吓唬你的心思。”
上官溟捏紧了指关节。
巫芊芊继续道:“不过,人肉我也确实吃过。”
“你!”上官溟将信将疑。
“不信?不信拉倒。”巫芊芊瞥了他一眼,对上官溟此时流露出来的怀疑和惊惧习以为常,“你这种贵胄人家的少爷还是好好去和那些良家闺秀做伴罢,别来我这儿图一时新鲜。你这样一时冲动的我见多了,新鲜不了多久的,到时候不是你踹了我就是我踹了你,搞得那么难看,何必呢。”
“我……”
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是……
我是一时冲动吗?
上官溟有些发怔。
似乎确实是在擂台上交手的那一瞬间心中骤然起的悸动,毫无预兆,没有缘由。
“你若是想玩玩就跑,我可不奉陪。上官少爷,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情之前动点脑子。”巫芊芊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看,夏侯家那个娇滴滴风流雅致的小姐就很适合你,门当户对的,凑一块儿风雅论道,闲来无事比比剑,多合适。”
上官溟虽然不晓得巫芊芊所言夏侯家的小姐究竟是何人,不过光听这话就知道对方这是在挖苦他养尊处优。
上官溟将自己的身份摆得很正,他是陇西贵族出身,说是含着金汤匙也不为过。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家世好有什么错,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自己的出身带来的一切,却也素来没有瞧不起穷苦人的意思,自然也从来没有人因他出身望族而瞧不起他。
他知道有些辛勤度日之人对他们这等世家子弟有敌意,不过那些在他眼里,不过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罢了。毕竟任谁来到他的地位上,都不会拒绝那些与生俱来的好处。
然而此时,他从巫芊芊的话中听出了明显的轻视——并非那种寒门对望族饱含嫉妒的谿刻,而是“你过不来我的日子”。
上官溟忽然有些恼怒,胸中组织起一大段反驳的话,却被巫芊芊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给打得烟消云散——
巫芊芊问他:“你杀过人吗?”
不必等到回答,巫芊芊已经从那短暂愣怔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于是再次问道:“你见过杀人吗?”
“我……”
“没有?没关系,我又不是在要求你,紧张什么。”巫芊芊将鞭子在他眼前一亮,锋利的银光反射在上官溟的双眸中,“这条鞭子下有无数亡魂,若是有缘,下次带你见识见识。”她收回鞭子,目光趋冷,“现在,请你滚得远远的。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脸,烦。”
从来没有人对上官溟如此不客气,他被那一个“烦”字钉在了原地,不论心中如何纠结冲动,双脚都仿佛生了根似的扎在地面,眼看着那道窈窕的背影越走越远,头也不回。
看来是真的很讨厌自己啊。他心想。
上官溟与巫芊芊的第一次见面,以前者的一见钟情为开端,以后者的冷言冷语为结尾,就这样不欢而散。
分开后,上官溟并没有立即回长安,而是与江湖朋友漫无目的地四处游历。
巫芊芊的话给了他很大触动。在听见关于“杀人”的问话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惊愕,第二反应是排斥,最后是沉默。显然,这任何一种反应都不符合巫芊芊的期待。他惊讶于巫芊芊此人言行之凌厉,在思考巫芊芊究竟是否是那个适合自己的人的同时,也拿那两个问题去问了其他人。
“你杀过人吗?”
得到的回答十有八九是——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有想杀的人?”
“杀人?说得轻巧,难道你杀过?”
他所料不差,身边的朋友大多是离“杀人”这件事很遥远的。
“那你见过杀人吗?”
大多人的回答是——
“没有。”
“我没事看这个东西干什么?”
“大白天的,你净想些什么呢?”
直到有一位朋友突兀地反问:“你想用它证明什么?证明自己不懦弱吗?这世上能够证明自己勇气的法子太多了,杀人是最次的一种。”
上官溟再次被问得愣住。
他自己想了很长时间,然后动身启程,再次追寻巫芊芊的脚步。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一次的见面,从一开始便让他这么久树立的心理建设全线崩塌。
兰陵。
沈家大院闭门了一整日,上官溟无论如何敲门都无人应声。沈家在兰陵这样的地方牙根称不上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过有几片田产和商铺,自给自足,日子还算富裕。同武林中无数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和门派一样,他们家年年去谈兵宴,却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名气,在红榜上排位通常在两百开外,是个在擂台上自报家门无数次却不会有任何人记得的名号。
只是这一辈沈家出了一位新秀,名为沈毅。
此人少时有幸拜入逍遥门做弟子,学成后在外闯荡,拉帮结派,与几个江湖朋友共同创立了一个名为“杀梅”的镖局,名义上是为人走镖,暗地里做的其实是杀人的买卖。这沈毅还颇有些本事,这一届谈兵宴上,闯进了红榜前一百。
若不是前去一线牵花钱买了巫芊芊的行踪,上官溟估计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兰陵还有这么个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了!
码字的时候止庵老师在我隔壁桌接受采访,太分心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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