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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何鹭晚就这么落落大方地捧了一束要命的花儿到自家嫡母面前,送上了抵得过十数条命的贵重贺礼。
这是在当众宣告,她深得阑王的宠爱,要命的花到她这儿也成了长脸的证明。
“晁夫人,何三小姐一片孝心,收下这花吧。”
长公主突然开口,给了晁夫人一个台阶下。
晁夫人哪有不顺从的理,赶紧收下了花束,又像丢掉麻烦一样,转手就给了身后的嬷嬷,让人好生保管伺候着。
“你有心了,今日回家送上这么一份大礼,真不枉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导。”晁夫人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但面上不得不端着最得体的笑容。
何鹭晚反握住晁夫人伸来的手,如同没听懂话里的嘲讽一样,笑道:“女儿感念母亲的养育之恩,自当竭尽回报。”
说完,她向晁夫人一礼,又向长公主行了一礼,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帮伏升探听情报。
却没想到,刚走两步,就被长公主叫住了。
“等等。”
何鹭晚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去:“长公主殿下可是在叫臣女?”
“不错。”长公主点了点头,向她招手:“你过来。”
何鹭晚不自然地眨了下眼,但是没有过多犹豫,就走了过去。
走到长公主面前,她端正地见礼:“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长公主打量了她片刻,问道:“你是服侍阑儿的人,对吗?”
“臣女之幸,长公主说得不错。”
“你这身衣裙倒是别出心裁,十分好看。”
嗯?
何鹭晚没有第一时间回场面话。
长公主说这话分明是要敲打她的,但她居然从长公主那儿感应到了维护之意。
这究竟是为什么?
何鹭晚大脑转得飞快,突然想起来皇室关系,面前的这位长公主殿下,正是阙王的嫡亲姐姐,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女!
难道长公主殿下知道内情?
这一考虑很快被何鹭晚否决掉。
一瞬万念,外人看来,何鹭晚只是愣了一下,就赶忙低头回答:“臣女惶恐,这裙子……是臣女为今日母亲生辰宴专门准备的。”
“裙子可是阑儿赐给你的?”
“不是,但请殿下过目过。”
“很好。”
长公主问话的时候一直带着笑意,静谧端庄的仪态,不外露的情绪,这样的疏离极容易让人捉摸不透她的真实意图。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何鹭晚已经基本明白了长公主这番节外生枝的目的。
只听长公主又道:“看得出来你很得阑儿喜爱,本宫衷心希望,你能守得住这份荣宠。”
“是,臣女谨记长公主殿下的教诲。”
“回到你的席位上去吧。”
何鹭晚后退三步,而后转身回席。
当她注意到席间有不少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对她报以不同程度的怨念和嫉妒时,何鹭晚彻底了然,并在心里对这位长公主的好感直线飙升。
“真是位可爱又温柔的人呀。不愧是伏升的亲姐姐。”何鹭晚这么想到。
她能肯定,长公主对于伏升在夺嫡方面的安排一无所知,更不可能会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
而长公主今天之所以屡屡出言,或许是考虑到今日既来,便不想让这场宴席变得太难看,为照顾何家脸面,对到场宾客多有震慑之意。
她对何鹭晚说的话明显有警告敲打的意味,在外人听来或许是对这位不守本分、过度张扬的侍妾感到不满了。
但正因为身为嫡长公主的她已经出言敲打,所以外人才更不好对皇家的事过多置喙。
因此,长公主可以说从头到尾都在维护着何鹭晚,而这份维护之意何鹭晚比谁都清晰地感觉到了。
在不知道自己真实情况的前提下,长公主依然愿意出言维护,这份善心恐怕是出自她长姐身份对自己弟弟的无条件爱护。
这样一位善良又温柔的人,何鹭晚怎能不喜欢。
直到宴席结束,都没有什么事端出现。
何鹭晚觉得这是多亏了长公主在表面上的那番敲打。
也正因为女宾席上再没有人找过何鹭晚的麻烦,她慢条斯理填饱肚子的同时,记下了男宾席上尽可能多的关系情报。
单从今日宴席来看,逯家派系内部隐有分为三股的意思,到场家族中都有哪些人归属哪方,何鹭晚费神费脑地在记忆。
纯靠脑子记住这些信息相当不易,当宴席结束,送别宾客的时候,何鹭晚精疲力尽,几乎要丧失思考能力了。
她站在何家女宾的队伍最尾,滥竽充数地凑个人头。
直到她耳边突然传来年亥的声音:“今晚会有人通知你见面的细节。”
何鹭晚精神一振,寻找年亥的下落,却见他已经大摇大摆走出了何府的门。
“嚯,终于准备好了,我还以为这些东西要拖到出京才会教我呢。”何鹭晚小声嘀咕了一下,心已经飞回到了琳荷苑。
待所有宾客都被送走,天色已晚,何鹭晚顺势告辞。
“等等。”现下没了外人,晁夫人面色冷若冰霜,眼神凌厉似乎要穿透何鹭晚,“我有话要问你,你现在还不能走。来人,把她带去沁神堂。”
话落,晁夫人身边的嬷嬷就要上来架人。
风谣挡在何鹭晚的身前,气势十足道:“晁夫人,您突然动手所谓何意?奴婢奉阑王殿下之命保护何姨娘,就为了奴婢自己不被事后问罪,今日也不会让任何人伤何姨娘分毫。”
“你不过是个……”
“好了风谣,干嘛这么紧张。”
没等何嫦薇开口骂人,何鹭晚按下了风谣拦在她身前的手,拍了拍她示意她放松一点。
何鹭晚看着晁夫人道:“母亲不用这么大动肝火,今日是您的生辰,女儿一定不会惹您生气的。沁神堂是吗?女儿认路,自己去。”
说完,何鹭晚一马当先地往沁神堂去了。
留下晁夫人黑着个脸,周围立着两个木头一样的嫡女和一个今日屡屡吃亏、憋了好大委屈的庶女。
“走!今天我一定要让这个败坏门风的孽障长点教训!”
晁夫人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沁神堂走去。
何鹭晚顺着原主的记忆已经轻车熟路地到堂内候着了。
“小姐……您趁着这会儿还没人赶快走吧……要不然夫人一会儿来了……”苏朵一路上都有些发抖,咬牙跟着何鹭晚进了沁神堂更是吓得哭腔都出来了。
何鹭晚心底的回忆让她对这个地方本能有些畏惧,但这点残留的感觉还影响不了她。
“放心吧苏朵,她们不能奈我何。就算她们要打我,风谣也会保护我不是吗?”
风谣很认真地点点头:“您放心,奴婢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的。”
何鹭晚冲风谣甜甜一笑,她四下打量着这个有点阴暗的家法堂,正中墙壁上挂着家训匾额,下方木桌上供了一把满是倒刺的木鞭家法。
从小到出嫁,何鹭晚可没少被晁夫人关在这里打。
按说除非将门,不然姑娘家顶多跪个祠堂抄抄书,谁家千金会如男儿一般动用家法教训?
何鹭晚越想越觉得好笑,晁夫人当真从开始就不希望她活着。
但同为庶出的何嫦薇也没有引得晁夫人憎恨至此,这其中又会有什么样的隐情呢?
瞎想的过程中,晁夫人一行也到了。
跟在晁夫人身后的何嫦薇,察言观色地发现,母亲对何鹭晚端正坐在椅子上的行为非常不满,于是出口训斥:“何鹭晚!谁允许你坐在椅子上的,还不赶快跪下求母亲原谅!”
何鹭晚的思绪被打断,当即便有些不悦。
她安静地抬眼看了一下何嫦薇,带了点气性说:“要跪你跪,别在这儿乱嚎。”
轻轻一句话,本该激起何嫦薇更大的反弹,可在所有婢女侍从的注目下,她一声不吭、顺从地冲着何鹭晚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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