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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华弦。”
司华弦听了这声,兀地睁大了双眼,一下不眨地瞪着,一滴泪水从她的眼眶滚出,重重砸在手背上,烫极。
司华弦咬着牙喘了几口气,手背在膝上草草一抹,顺手抓回佩剑,而后缓缓起身:“我当是谁,原来是师叔,好久不见。”
她转身向着来人,眼圈是红的,唇角却挂着一个讥讽的笑:“可惜,你那徒儿刚从这儿摔下去,再不能与你相见了。”
她说这话时,心里是极痛的,可是她极力想将这股情绪宣泄出去,无论听者是谁,哪怕对方是盛晔,她也想说给她听。
谢存死了……她没有谢存了……这个世间都再也没有谢存了!
司华弦只觉全身上下所有的血管都在涨裂、发痛——她快要爆了。
红衣女子站在远处数十妖人中间,面无表情,无悲无喜,像是完全不明白司华弦在说什么一样。
“不过巧了,姑奶奶我刚打算大开杀戒,你们就送上门来,正好祭一祭我的剑!”
司华弦召剑入手,直接杀入敌阵,一招一式都不曾浪费。
仙门招式讲究矜雅持重,绝不咄咄逼人,在游刃有余之时甚至会礼让三分。
但如今司华弦一点都不矜雅持重,她招招入肉,见血封喉,一手持剑猛攻,另一手暗中积蓄力量,挥剑横扫之时,周身修为猛地炸开,十步之内无生灵——这是极不要命的一种打法。
司华弦提着长剑,从妖尸堆里走出来,她知道盛晔是半路出家,仙脉尽毁,妖术又不到家,因此从来不亲自出手参战。
司华弦微微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师叔,到你了。”
转瞬之间,她死死掐住盛晔的咽喉,一句废话不多说,手中长剑直接捅出。
不知是这一剑刺穿了什么重要经脉,还是她那一句阔别多年的“师叔”最终唤醒了盛晔,盛晔看向她的眸间,倏而清亮起来。
接着,痛色如黄河之水一般奔涌而出——这是她成为妖人附庸之后从未有过的。
真正的原原本本的盛晔终于回来了。
可惜,她就要死了。
没有人知道她在这二十年来唯一的清醒时分里想了些什么,是在想自己尽心尽力侍弄的那些花草,是在想自己一身风华的少女时代,是在想自己一手教养的伶俐小童,还是在想那个爱了一生的男人……
其实,这些,她都无从得知了,她不知道那个名叫苏散寒的小童长成了什么清冷冷的矜贵样子,他从前是那些弟子中最爱四处撒欢的,可如今,却甘愿将自己锁在最偏僻的院子里,守着师尊的花草;她不知道她的徒弟中,出了位明月白雪一般的仙门名士,那是最像她的弟子;她更不知道,她以“飞蛾扑火”的姿态去爱的那个男人,其实恨了她一生。
如果二十年前,她能死在奔赴妖山的路上,她所拥有的一切,兴许就能永远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刻了……可惜,她活了下来。
司华弦一手端着剑、一手掐着人,再做不出任何表情,她从未真正恨过什么人,今天,便算破例了。
盛晔用血红色的指甲尖勾住了司华弦的袖摆,司华弦垂眼斜斜一瞥,一脚将人从自己的长剑上踹了下去。
盛晔飞出好远,最终“咚”地一声砸到地上,仰面朝天,不停抽搐。
司华弦三两步追了过去,单手高高举起,二话不说就要帮盛晔再补一剑。
从盛晔的角度去看,司华弦背光而立,像极了墓道两旁冰冷凶煞的石俑。
盛晔直直盯着那枚雪亮的剑尖,忽而徒手握了上去,鲜血很快蜿蜒到她秀美白皙的手背上,司华弦瞧着,微微皱眉。
“我还有句话……要讲……”盛晔抖得不能自已,可还是努力地试图咬清每一个字,“救救师门……”
司华弦轻啧一声,反手握紧剑柄,将长剑从盛晔手中生生抽了出来。
“他的影子……影子……”盛晔抓住司华弦的衣摆,一抓一个血手印。
挥手收剑入鞘,司华弦一眼都不愿多施舍给盛晔,她目不斜视地跨过这一地狼藉,襟带翩然。
谢存,我要快些回门派一趟,不能去寻你了。
没想到往日戏言居然成了真,如今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异常艰难的抉择。
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
司华弦赶到最近的镇上,牵了一匹快马——她不贪民脂民膏,可是她冷着脸、红着眼,一身杀气,任谁都不敢收她的铜板,既然马主已经哆哆嗦嗦地把缰绳交到了她的手上,她也懒得跟旁人废话,直接翻身上马。
司华弦抄了最近最近的路,十天时间日夜兼程,人就到了符禹山脚下。
她一路跑过数万级石阶,终于赶回了昆吾门。
她知道妖人贼心不死,她知道妖人兴许策划已久,她知道妖人可能在日日厉兵秣马,可是她终究没有想到,堂堂仙门的中流砥柱,家大业大的师门,最后会沦落到林火满山,伤员遍地的地步。
司华弦瞪着双眼,一步步踏过残垣断壁和同门的鲜血。
眼前的一切都无比的触目惊心,远处隐约传来喊杀声,她知道斗争还没有结束,她知道妖人一定会有埋伏,可是她有些累了,她有些提不起精神了,这是梦吧,司华弦你醒醒,你醒醒……
司华弦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可是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会看着自己的手发愣。
极致的震惊使她一时失去了大半听力与感知力,当她意识到有危险近身之时,已然来不及了——那是连剑都抽不出的距离。
生死一瞬之时,她大脑一片空白。
旁侧闪出一道人影,与偷袭的妖人迅速扭打成一团。
妖人离得那么近,它带出的风扑得司华弦的睫毛微微颤动,她不禁眯了下眼,复又循声转过颈子,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方,细碎骨骼间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那方,有个衣衫褴褛的身影正在与妖人缠斗。
不行,司华弦目眦欲裂,正要迈步上前,眼前却猛地一黑——这也难怪,她刚刚痛失挚爱,又日夜不休地奔波了十日之久,任是青铜铸就的人,也该熬不住了。
司华弦单膝跪倒在地,只觉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前后摇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从脚趾到天灵盖,竟没有一处地方不痛。
谢存,如果你正在天上看着我,就请庇佑我,庇佑我们的师门……
待神思稍清明些许,那方已然安静下来。
司华弦咬紧牙关,猛地拍了一把地面,奋力站起向那个救了她一命的贵人直直跌去。
那人侧躺在地,蓬头垢面、形容戚戚,饶是如此奄奄,她手里还紧紧抓着半只妖人的断爪,像是抓着什么心爱至极的宝贝疙瘩。
这一跤,司华弦摔得很重,可她连气都来不及喘,便用膝头蹭了过去将那人揽在怀里,用大拇指一点一点抹着那人脸上的血痂。
血痂层层剥落,露出其下的年轻面孔。
司华弦直接惊叫出声:“湘扬!”
怀里的人动了动手指,终于从晕厥中醒来,面上又露出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嘲讽相,她枕在司华弦的腿上,有气无力地逞着口舌之快:“老娘……命都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司华弦张了张嘴,惊讶到只会磕磕巴巴地重复着:“师姐,师,师姐……”
湘扬很努力地想翻一个白眼,可惜,她最终还是失败了——人到了这种地步,太吃技巧的动作已然做不出了。
湘扬闭了闭眼,抬手一巴掌呼向司华弦,司华弦躲也未躲,就这么正正迎着掌风梗着颈子,顽固、混账,一如她们从前每一次拌嘴之时。
湘扬两眼模糊一片,她瞄不准,本想直接推开司华弦,可她伸出的手,还是擦过司华弦的脸侧才最终到达她的肩上。
司华弦做好了挨一耳光的准备,却没成想那巴掌直冲她肩头而去,她腰背泄了力气,竟被湘扬一下拍得向后一仰。
湘扬趁机爬回到尸堆之上,司华弦一眼瞧准正欲去拦,正费力爬动的湘扬心有所感地向后一瞥,那一眼中,满是警告与杀气。
司华弦登时双手举至脸侧,甚是紧张的看向湘扬,绷紧的脸上还挂着这位师姐的一道血。
“斜玉的力量,远远……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湘扬缓缓躺了下去,侧过头瞧着司华弦,“我……累了。司华弦,门派……拜托你了……”
这句话,何其沉重。
司华弦垂了眼,以剑拄地缓缓站起。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门派乃至整个修仙界的兴亡,这份信仰不是她一个人的,是湘扬的,是盛晔的,是齐映的,是庄昭的,是谢存的……是千千万万为之挣扎又为之死去的人的。
大衍之数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线与人争。
既然她还活着,还能动能跳,还有口气在,那么,她就可以做那一线的希望。
“定不辱命。”
倒在一片血腥之中的湘扬望着司华弦坚定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唇角,她和司华弦斗了一辈子,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司华弦死,她做过太多对不起司华弦的事,如今,终于赎罪了。
司华弦,你要好好活下去,没有我的日子,会过得很舒心吧……
湘扬如是想着,唇边笑意渐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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