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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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语言龙沁白能听懂，但是总觉得哪里有层隔膜，颇为不得劲儿。

而且她脑子里老是向外蹦一些古怪的词汇，这些词难用大乾话表达真髓，比方说：老铁啊，埋汰啊，咋整啊。

一个脑子里有两套语言跟认知体系，而且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令人闹心。

龙沁白对付闹心的方法就是横。

她皱眉闭眼，表示自己要睡了。

龙沁白脾气向来不小，有口皆碑的顽劣。

医生赶快关了视讯系统，让她睡。

龙沁白昏睡两天，医生头大如斗，她的两套脑电波逐渐对频，但毕竟还是两套，没融合在一块。

医生有个理论，斟酌着告诉乾龙国君了。

他先从沁白身上的重伤切入主题，乾龙揉眉心，身疲心累，让他说重点。

医生笑着说：“是，已经以私人学术交流的名义跟紫微垣文昌学院的教授沟通过了，恐怕是灵魂入住……”

乾龙收下巴折着眼，从眼镜片上头看医生，说：“伤呢？怎么说话没个一二，丢东撂西的，伤怎么样了？”

医生内心：刚才明明是他嫌絮叨，让直接说重点的。

医生赶快赔笑，说：“外伤都没事，疤痕凝结了马上就能安排抚疤手术，外观完全恢复。就是以后手腕拿不了重物。这倒也没事，公主哪里需要提拿什么重物啊？”

医生睁着眼说瞎话，谁不知道龙沁白成天喜欢舞刀弄棒的，是个重物十级爱好者。他也是变相提醒，龙沁白到底是个公主，女孩，女孩就该有个女孩的样子。

这回说不准真的因获得福，能让龙沁白改了皮如窜天猴的性格。

乾龙眼皮一抬：“放屁！臭不可闻。射猎还能玩么？”

“恐怕比较困难了……”医生毕恭毕敬地接受了自己说话似放屁的设定。

他现在必得哄着乾龙，身为帝国之君，妻子失踪到现在还没个下落，最小的女儿又悬着一条古怪的命，唯一的儿子还不中用。

乾龙心中炎腾腾地大怒，等老子把你们一个一个扒皮拆骨！

敢断沁白手腕，你们一个个手筋脚筋挑下来做烤板筋吃倒是不错。

然而现在他也只能隔空放狠话，因为搞出这么大阵仗，号称“损龙”铁血事变，已经两天过去了，还没查出幕后。

乾龙觉得他们不是损龙，完全是在线膈应龙。

一个老到早该作古的公主府内侍老宫娥，联合一个脑子不大清楚的空衔无权的王公，将王公看门护院的五六十号人偷渡进来，提着原始冷兵器巫刀，就能荡了公主府？

公主府玉龙军的粒子杵就那么巧，偏偏就在那一会儿全部发不出粒子束了？

他们瞒天过海，一天一天替换掉公主府里各色服务人员，这计划少说得提前两年，周密计划了两年，不过是为了杀害沁白？

沁白就算真遇袭身亡，对大乾又有什么影响呢？

她是个女孩啊，对王位毫无威胁。

而且老宫娥的记忆能不能维持两年之久都说不准，另外一个帮手还是个智力残障人员，就他们两个凑成的这个组合，能相互扶持着不迷路就算表现优异了，还能做出这种大事？

这背后牵扯着什么？

可惜现场的要犯无一活口。

照顾三朝公主的内侍老宫娥，坐在宫殿前，颤巍巍摇晃着佝偻的身躯，像手中怀抱婴孩似的，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死了。

她唱：“星辰分天下，明月润大地，东风慢吹，阎浮忆清宁，心泉白了韶华头……”

乾龙国君感觉敏锐，他再一次被年轻的时候那种无根的飘摇感笼罩，似是谶言：山河将碎，风雨欲来。

不只是恐怖分子进犯这么简单。

但是手底下的人一个比一个会说漂亮话，尽是些粉饰太平的，觍着脸说大乾帝国盛世兴隆，哪个敢真的兵变？

督查此番兵变的缉审司到现在还在拿些场面话搪塞他，说凶手不用枪支不用粒子杵，而专门用巫刀，恐怕是私仇，不成气候，不过就是为泄愤而已。

而王妃一定能找到，他们抓走王妃定然是要谈条件，安心等着就是了。

乾龙觉得一阵凄凉，多年大乾帝国娱乐业蔚然，世人皆爱表面风光，虚伪麻木久了，他手底下竟已无人可用了吗？

医生看着乾龙恨不得啖肉饮血的表情，觉得他也实在不容易，刚有点了隐隐的同情，乾龙说：“你哑了还是怎么？小白的脑子到底怎么回事，给我查。”

医生吸口气，平心静气，说：就是量子人脑的理论，现在她脑子里住着另外一个人的讯息，一般来说，会捉对厮杀，一个将另一个吞食。”

“不一般呢？”

“特殊情况下，两人实在太水火不容，就会产生剧烈冲突，公主脑部承受不了，恐怕有恙。”

“怎么解决？”

“观察上三个月左右……或者送去鬼族的妙手实验室，找到脑电波的原主，遣送回去。”

乾龙半掀眼皮：“妙手？我看你脑子也不太好使，你应该去那个黑实验室里研究一下脑子。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去吧去吧。”

医生退下之后，乾龙越发焦躁。

这医生是御医，管理皇家医院三十余载了，连他都束手无策，龙沁白的毛病在大乾就解决不了了。

这时有人来请，说是箕水豹部落首领已到，乾龙霍然站起，来了。

***

龙沁白睡梦中醒来几回，说不上哪不舒服，总之就是不舒服。

好像自己置身在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里，一切人事都像退了色、泛了黄，淡淡的不真切，也不真实。

龙沁白这一回醒来的时间稍微长一点，摸弄乾龙叫人送来的手表。

这就是霸总手表。

手表是个ai程序的载体，在表屏上按几下，会蹦出来一个虚拟成像，光屏显像是个男人，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就是说的话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龙沁白听他说：“听我的，这件事一个人说了算，我说了算。”

“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该死，我为什么还会想念你？”

龙沁白实在费解，首先她搞不懂这个显像是怎么跳出来的，还以为眼前有个真的人。

一个真实的男人，面对面跟她放这种厥词，真是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让她忍不住想行使一下贵族权力：叫人把这个狗屁不通的男人拖下去枪毙了。

她转头看向看护，疑惑：“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是不说人话呢？”

看护：“……”

看护觉得可太奇怪了，霸总手表有一款断货王，影像的原身是乾龙国君的儿子龙天钺，因为天钺星主夜间贵人，因此这款霸总手表叫做夜贵。

龙天钺是龙沁白的哥哥，之前沁白就吵着要这手表，乾龙国君觉得什么娘们兮兮的玩意儿，不给她买，这一回还是病人福利，才给他买了一个，当然不是夜贵。

怎么现在看来，沁白这么不喜欢这个程序呢？

看护悄悄把自己腕上的同款手表给掩了起来，这才说：“都是流行……流行就这样，一把火烧过来，把大家自己的判断烧了，随大流总是没错的。”

霸总ai手表大乾国女子基本人手一个，就跟早些年前人手数管口红似的，如果没有，别人就当你是山顶洞人，怪胎。

这时看护手表上响起个平板古奥的声音：“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吃饭，是等着我喂么？”

看护的霸总ai，掐着点提醒她吃饭。虽然前面的话一板一眼正正经经地说了，但是尾音带着一点挑逗的缱绻，看护的脸刷地红了，慌乱看龙沁白。

龙沁白表示理解，“随大流总是没错的。”

看护很是吃了一惊，一场大病，龙沁白怎么竟病成了个厚道人？

她赶忙在手表面上按了几下，她的霸总手表，就是夜贵。

龙沁白听着这混账的声音感觉挺耳熟的，但是脑子一时不知道该启动哪一套意识系统，没分辨出来。

“沁白！”忽然一个风风火火的哭音砸过来，还回荡几下，响了好几声。

原来是个女孩子，齐刘海，圆头楞脑，包子一样嘟嘟的，跟沁白差不多年岁。

她一叠声地喊着“沁白”跑过来，眼泪鼻涕飙了满脸，这架势，好像谁把她的奶瓶抢走了似的。

她哭得皱巴成这样，龙沁白一时竟没认出此女是哪尊大神。

但见她被门外头的看护拉着，看护说沁白公主还需要一些休息，暂时不能情绪激动。

来人不管，今天不让她见到沁白，说上两句话，她就把眼泪鼻涕全都糊在看护手上，让贵族医院里所有尊贵的病人们都感觉一下什么叫做情绪激动。

沁白对看护说：“让她进来吧。”

滚滚进门扑到她身上的这颗包子让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脑中关于熊孩子的不好回忆咔哒一声，解了锁，开闸放洪。

记忆会乱，但情绪却不会，龙沁白明明白白感觉到一种“头疼”，真真切切是对于猪队友的那种头痛。

龙沁白认出这颗包子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