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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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文先反应了一下，然后狂奔,“我姐！”

木雀等于是萧客一手带到现在的,蔚文虽然觉得他们这些不法分子很令人不齿,但毕竟木雀跟萧客感情深厚。

木雀已经在萧客旁边了。

她觉得很古怪，像是在做临终关怀，对的还是一个听不见你在说啥的人。

萧客看起来好陌生，其实他根本就不在这。

巫女原本一直看着萧客，突然发现萧客的呼吸变得诡异，他的呼吸变得十分悠长，而漫无目的。

好像他就是隔一段时间喘口气，表示自己还活着。

当巫女觉得他已经死干净了的时候，他突然又喘了一口气。

于是巫女觉得，他快了。

但是比较艰难的是,你很难判断他下一口气还上得来上不来。

所以巫女去通知众人了,她叫跟萧客有人物关系的人都来应个卯，跟他说两句话,看能不能把他叫回来。

木雀第一个来。

根据猜测,他是被一种叫做冥母的古生物给吃了魂儿，当他最终意识不到冥母给他的幻境是假的时候,他就等于把灵魂彻底献出去了。

木雀是所有人包括展炎皓在内,萧客最有可能割舍不下的人。

他们都把萧浪忘记了。

木雀跟萧客说了好一会儿话，巫女才记起萧浪，她赶快让自己的意念进入全知系统里，叫傀儡人把萧浪叫过来。

傀儡人跟萧浪说他哥已经要死了,不知道方不方便去看一看。

萧浪说：“扯淡吧？上次谁不是搞什么算命，说他还能活一些时候呢么？”

萧浪说着还是爬到了傀儡人的背上，往山顶寨子赶，虽然是扯淡，但他还是得亲眼看一眼，才算真正辟谣。

木雀看着萧客，笑了笑，笑得苦涩往外溢，说：“哥，跟你这么长时间了，你不能这么干，不地道。”

木雀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溢出来。

她说：“没你在，我还真不知道该咋整。你就当再活着玩一玩，多活两天，多有意思啊是不是？这还是你跟我说的。”

萧客看起来就是个毒舌，其实杀人不眨眼，是个枭雄，如果不是他，星寇早二三十年就已经不成气候了。

那时候木雀“起义”，把那个黑ai零件厂给炸了。

然后她把当时抓了她的星寇分舵主给抓着，硬生生一路逼到了萧客眼前。

萧客那时候确实不知道分舵主贩卖童工的事，他看着面黄肌瘦、饿得直发抖，眼神却随时准备好杀人的木雀，说：“小妹儿，你现在杀了他也行，我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也活不成了。但是你在这种状态下杀了他，你也活不成了。”

木雀从小就倔强，听萧客这么一说，手里的刀往前一松，直接把分舵主的脖子砍掉一半，说：“那咱们就看看，看我活不活得了。”

萧客哈哈大笑，好，可以，多少岁了？

木雀说：“十三。”

“你干的这事儿，我十三干不成，留下来，座他的位子，做你该做的事。”

木雀一路从分舵主做到了星寇二当家。

后来二十来岁，她想过自杀，十三岁杀了分舵主，手上的味道一直也散不去。

木雀觉得很奇怪，她在备受欺凌的时候，一直挣扎着求生。

在生存再也不是一个问题了之后，她反倒活不下去了。

抑郁情绪一天比一天严重，她有过一段时间彻夜睡不着，反复回忆她杀过的每一个人。

那时候她发现死掉比活着更具吸引力。

萧客发现她不对劲了之后，把她叫过来，也不劝她，只是说：“你就当再活着玩一玩，多活两天，多有意思啊是不是？”

木雀觉得他说得不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但是她到底扛了过来。

因为怕萧客失望。

木雀悬着心，等萧客的下一次呼吸，她等了许久，萧客终于又一次吐出一口气。

木雀说：“哥，我不是道德绑架你，就只是你要是真出事了，这仇我就得找飞星报，但这也不是飞星的错，说到底，咱们的仇还得落到墨漓头上。我跟墨漓一辈子没完，你知道，他们那些铃主啥的，我很难搞得定。所以你还是回来吧，要不然我后半辈子就只能光给你报仇了，多半还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木雀也不知道萧客听不听得见，但是她知道这些话她必须说。

她说：“还有嫂子跟大风，她们那脾气，等闲人伺候不了，就得你。哦对了，还有，没有人比你在星空的关系更广了，你不来帮我们，我们什么事儿都干不成。”

萧客一动不动，就只是呼吸声又强烈了一些。

木雀说：“哥，不带你这样的，你现在看到的那玩意儿不是真的！我们在这里的一切才是真的！你不要被蛊惑了，虽然你一直也没什么意志力……”

外头巫女跟长曦她们几个人说，萧客进了哑洞，灵就已经被带走了，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个奇迹。

蔚文跟菩提匆匆跑过来，蔚文说：“沁白不是用五行阵压着他么？”

巫女说：“压不住了呗……”

这时外头的他们忽然听见凄厉的一声“哥”。

木雀尖叫：“萧客！你回来！”

他们赶快冲进来，听见一声强劲有力的呼吸，很多人都知道，这是人死前的最后一声呼吸，非常强劲澎湃，所以叫做潮状呼吸。

木雀跪了下来，说：“上一次沁白你给算命，还说你命里还有一个孩子呢，怎么可能是现在？！”

“萧客，大当家的，老大，你回来！展炎皓你在哪？你特么送咱们老大回来行不行？”

木雀状态不对了，她的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胳膊乱飞，根本不知道谁在扶着她，也不知道她已经整个崩溃了。

蔚文一直陪木雀跪着，他虽然不太喜欢萧客，可是萧客是木雀唯一的亲人，胜过他们这些血脉相连的所谓亲人。

萧浪在外头就听见了这些乱糟糟的声音。

他听着觉得怪烦人的，但是他不能要求所有人跟他格调一样高，死了亲人，还能鼓盆而歌，俗人做不到，他也不强求。

他慢慢走进来，不太理解木雀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崩溃。

难道不是所有人都是要死的么？

为什么会这天塌了的样？不至于。

当然，为了照顾所有人对他的期待，他还是皱起了眉，力求体现出自己也还是挺悲伤的。

萧客的呼吸声渐渐止息。

木雀咬着牙关，把眼泪擦了，说：“哥，你走好，剩下的事我安排。”

萧浪实在觉得萧客已经死得够盛大了，这么多人围着他，就为了跟他道个别，这仪式感，太够了。

比起那些悄无声息死去的人，萧客这一生算得到挺不错的交代了。

木雀站起来，说：“我要去洞里。”

菩提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展炎皓是因为壁画被冥母抓走了，按墨漓的意思，应该是木雀被抓走才对。

木雀现在要去看壁画。

萧浪嘱咐她：“你什么都不要破坏啊，还有好多洞窟没开发呢。”

木雀说：“不会动的，你的血比我们傀儡人还冷，佩服。”

她骑着朱雀走了，萧浪还问呢，说：“为什么她说我冷血？”

所有人都不想跟萧浪说话，他们对萧客鞠了躬，离开了。

巫女说：“你哥死了，你意识到了吗？”

萧浪意识到了啊，他知道得很清楚，萧客没有下一口呼吸了。

但是他不知道这跟自己冷血有什么关系。

巫女也佩服，都说人族比较高级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有感情。

当然感情也是人族最严重的掣肘。

巫女说：“我们这些种族之所以跟仙族浮屠族不能比的原因，就是乱七八糟的感情跟欲望太多。你可以的，我觉得你成仙指日可待了。”

巫女说着也出去了，把萧浪一个人留在萧客旁边。

萧浪觉得人们对待死亡这件事的态度也太奇怪了，在死亡发生之前，忌讳，提都不能提。

人真要死了，他们又严肃得跟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

其实有什么可忌讳的，又有什么可错的？

死就是死了，萧浪还是秉持着他一贯的理念，谁不死呢？

他看着萧客，说：“二哥，你终于不用操心了，我得恭喜你。但是我还有很多事要操心，相信你也能理解的，咱们死就死了，一抔净土掩风流。哎，人死了啥都不知道了，都是活人在自寻烦恼。”

萧浪说：“我很久没睡了，在你这睡一会儿，相信你也不是很介意。”

萧浪躺在萧客旁边睡着了。

他梦到小时候有一回被罚站，大哥萧故各种撩拨他，他在心里骂着萧故傻逼，也没理会，就那么一直站着。

站着站着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着萧客在睡。

萧浪就说，为什么他在睡梦中，会无缘无故感觉到安全。

萧客虽然平均每天想掐死他三回，但还是疼他。

当然这画面被萧故原原本本打了小报告，萧客也跟着被罚了。

……

夜深了，萧浪一觉醒来，走出房门，看着轻微触碰山峦的月亮，心想，月降半旗。

多令人羡慕的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