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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华赶忙上前把老爷子扶到沙发上坐下,若无其事地笑着道：“您听岔了，没有谁对我不好。”

她太清楚老爷子的性子了，如果爹爹知道她在章家过得并不好，是绝对不会安心接受手术的。而不接受手术的后果医生已经反复强调过了……

只要再坚持两天,等爹爹做完手术。手术的结果若是不好，爹爹至少是安心走的。手术的结果若是好，到时再提离婚之事也不迟。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胸口因愤怒剧烈地起伏着，他用拐杖稳稳地杵着地板道：“你爹我脑子里是长了东西，可耳朵还没聋呢！是不是章家老二？他不陪你回门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你怕我担心还帮他百般解释！傻闺女……”老爷子眼角落下心疼的泪水,他颤抖着双手紧紧握住婉华的小手道：“傻闺女！受了委屈怎么可以瞒着爹爹？他姓章的对你不好咱不和他过就是了！这世上的好男儿多得是,我闺女这么好不愁找不到好人家的。”

文心掏出随身的手帕帮老爷子擦掉眼泪，红着眼轻声劝道：“伯父您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的。”

“老实告诉爹爹,他到底有没有打过你？”老爷子拉着婉华上上下下地瞧着,眼泪不住地流：“把你从朱家接回来以后，别说动手，爹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你啊！”

“真的没有。他待我只是不好,也并没有多坏。”婉华低下头偷偷抹去眼角的泪。

她真的很感动。爹爹听说章立丘待她不好，只是一味地心疼她,并没有因为担心成过亲的女儿很难再嫁,就劝她多忍忍将就着过。

在章家,章大是真的打过钟氏的,那次钟氏一怒之下哭着回了娘家。可是没过两日，甚至不用章大登门道歉就又自个儿回来了。钟家也是祖上风光过的大家族，不至于多养不起一个人，无非是觉得闺女离婚是家族之耻，于是百般地劝和。

盛哥儿出去打了两壶热水回来，一进病房见老爷子不在床上，听到休息间有声音就过去了，只见一老二少三个人都哭着。“云叔，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医生又说了什么？”

“傻闺女啊！对你不好就是坏！”云老爷子紧抿着嘴唇，看向刚回来的盛哥儿道：“盛哥儿，你回来得正好！听说现在的小夫妻过不下去都是离婚，你爹我不懂那些，你帮着你妹子把这事儿办了！”

盛哥儿呆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道：“好……”他心情有些复杂。章立丘对婉华不好他是早有察觉的，可当猜测真的成为现实以后，他除了有带着期盼的喜悦，更多的是心疼。章二连回门都不肯陪着婉华，怎么可能主动来医院探望云叔？一定是婉华背地里苦苦央求章二过来的。

“好。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离婚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的，再说也不急在这两日。”婉华揪着心替又愤怒又自责的老爷子顺了顺气道：“眼下最紧要的是您的身子，天大的事也等手术完了再商量好不好？”

“不……”云老爷子摇着头道：“手术不做了……本来以为你在章家过得很好，想着哪怕手术失败爹不在了，你也还有婆家。可是现在不敢了，爹放心不下你啊！都怪爹自欺欺人，在章家老二跑来北平扔下你独自回娘家的时候，就该把你接回家的。爹那时想着嫁过人的闺女，要是再嫁难免被后来的婆家嫌弃，又听你说章老二跑来北平是有苦衷的，就信了……”

“我知道。你是怕我内疚。他来看我这两次，也都是你的主意吧？”老爷子自责地拍了拍婉华的手道：“是我催着你成的亲，也是我给你挑的章老二，都是你爹我的错啊！”

“不是的~”婉华缓缓蹲靠在沙发旁，流泪仰看着老爷子道：“爹对我已经很好很好了，我在章家也没受过什么委屈。您是知道我的，不是那种软绵绵由着人欺负的性子。医生说手术一定要做，爹你不用担心，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我也照顾得了自己，再说还有盛哥儿呢！”

“是啊云叔！我会照顾婉华一辈子的，您放放心心的。”盛哥儿也到老爷子膝前蹲着了。

“云伯伯，还有我。我也会照顾婉华一辈子的。”文心在婉华身边蹲下，眯着哭红的双眼笑着道。

老爷子望着膝下的三个孩子，欣慰地笑了，可还是摇了摇头。盛哥儿与婉华终究不是亲兄妹，以后盛哥儿娶了妻或者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婉华总不好一直跟着。文家小姐也是真心待婉华好，可再好的姐妹朋友也不是亲姐妹，凭什么受人家的照顾呢？

婉华知道老爷子的顾虑。她抓起爹爹的手贴在脸上柔声道：“您得把病治好了，让身子好起来才能照顾我啊！手术的风险虽然大，却是咱们唯一的希望了。当然决定权还是在您，您要是不想开颅随时可以取消手术。要只是为了我，那您想得可不对。”

云老爷子认真想了想。不做手术，他或许能多陪闺女几个月，手术成功，他却能多陪闺女几十年。

思虑良久后，老爷子紧紧握着婉华的手点了点头道：“好！爹做！等爹身子好了，咱们在北平开个小铺子，你就留在北平念书，不许再回章家了。”

“嗯嗯。”婉华轻声应了。“我扶您回去躺着吧，手术前可得养好精神。”

***

云老爷子睡熟后，三人都出了病房。

“婉华，你闻不惯医院里的味道，晚上就回宅子里歇着吧！我在这边陪着云叔。”盛哥儿心疼地看了眼婉华受伤的手腕：“走之前去问护士拿点药，伤口再小也容易感染的。”

婉华摇了摇头道：“我送完文心就回来，晚上和你一起陪着爹爹。”

盛哥儿心头热了一下。婉华如果留下，晚上他们都要歇在休息间里，他当然是期待的。只是想到婉华之前蹲在垃圾桶前的可怜模样，他语气坚决地道：“不行！你要是在云叔面前吐了，反倒让他担心。”

“对哦……”婉华不舍地望了紧闭的病房门。她好像是该回宅子住，休息间只有一张床一张沙发，盛哥儿肯定会让她睡床的。盛哥儿本就长得高，在沙发睡连腿都打不直。“好。正好行李都送去了那边，我先过去把屋子收拾出来。”

“知道在哪儿吧？”盛哥儿有些不放心。要不是不能留老爷子一个人在医院，他其实想送婉华过去的。

“知道。中午路过那里的时候益哥哥指给我看了。”婉华点了点头。

文心趁二人说话的功夫，去问护士要了点百宝丹的药粉和绷带，又回来轻手轻脚地溜进病房拿上了婉华的衣箱。

“我都差点忘了。”婉华笑着伸手要去接箱子。

文心轻轻挡住她的手道：“又不重，谁提不是一样的？何况我是姐姐！”说完和盛哥儿道了别，牵着婉华穿过走廊。

文楮在车外站了半天，又进车坐了许久，又到大门口张望了好一会儿，然后回车里继续坐着。

可惜带在身上的小半盒烟全都抽完了，还是不见文心出来。

他耐不住性子，又担心文心有事，正打算进去瞧瞧，抬眼就看到两个小丫头手拉手地往大门口走。

“二叔~”文心出来才发现天比好像中的还要晚，她好像让二叔等太久了？所以叫得格外甜。

“文叔叔。”婉华也打了招呼。

文楮确实是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可一见两个丫头眼圈都红红的，似是哭过，便也顾不上训文心了。不过也没有多问，他看了眼文心手里拎着的皮箱，问婉华道：“云小姐这是要去哪儿？我们送你过去吧！”

“谢谢叔叔。我哥找的住处就在医院附近，走着就能去的。”婉华拿过皮箱，笑着冲文心挥了挥手道：“你快跟叔叔回去吧！”

文心捂了捂心口，那种焦躁难安的情绪又来了！她好像真的该在医院做个检查！

她不想和婉华分开，也怕婉华独自住在陌生的地方会害怕，于是道：“你先陪我回家好不好？等我收拾好东西再一起搬去你家住。这几日咱们白天来医院陪叔叔说话，晚上给你补课。”她见婉华还有些犹豫，拉住婉华的手道：“等下礼拜开学我就没这么多时间了，你可要珍惜哦~”

婉华被文心撒娇的样子逗乐了，她当然愿意和文心在一起。只是文心才刚从临泉回家，又马上从家里搬出来会不会不太好？她有些纠结地望向文楮。

文心也随着婉华的视线望向自家二叔，可怜巴巴地道：“二叔~二叔~~~”

“我巴不得图个清净，当然没意见，只要云小姐不嫌弃你就好。”文楮暗瞪了文心一眼。

“谢谢二叔~婉华当然不会嫌弃我！”文心挽住婉华一起上了车。

文楮开车，文心和婉华一起坐在后座。她把婉华的右手放在膝盖上，从包里拿出药粉和绷带，嗔怪道：“你还说我粗心大意，自己不也一样？盛哥哥刚嘱咐过你就忘了。”说完把药粉撒在婉华手腕的伤口上，动作轻柔地缠好了绷带。

文楮回头瞧见文心照顾婉华的细致模样，玩笑道：“咱们雁雁真是长大了，常常丢三落四的人现在也会照顾人了。”

婉华低头浅浅地笑着。她不是忘了，而是完全没在意。这样浅的伤口，发现得再晚些恐怕都结痂了，倒是盛哥儿和文心，似乎比她还要上心。这就是被哥哥姐姐宠爱着的感觉么？

“谢谢~”婉华抬手看着文心用绷带打的蝴蝶结，忍不住夸赞道：“我们文姐姐真是心灵手巧，绷带也能弄得跟蕾丝绑带一样好看。”

文楮噗嗤一声笑了。

“二叔你笑什么嘛？难道我心不灵手不巧吗？”文心气得鼓起了脸。

文楮憋住笑口是心非地道：“巧！”

到了家，文心正要带着婉华上楼。

孙伯走过来道：“二爷，大小姐，云小姐。”最后看向文心道：“大小姐，有找您的电话。”

“谁打来的？”文心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

孙伯道：“一位姓章的先生打来的，说是您的师兄。要回过去吗？”

文楮听说是男同学打来的电话，微微皱了下眉头就上楼去了。这种事他见得太多了，雁雁长得好看性子又好相处，还颇有些小才华，哪个男孩子见了不喜欢？他刚开始还很担心，后来看雁雁直接在电话里果断拒绝了几个追求者后就放心多了。

他家雁雁眼光还是很高的，可能是因为他这个做叔的太优秀了吧！

“不用！”文心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语气也是罕见的冰冷，说完紧紧牵着婉华朝楼上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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