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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立丘从医院回学校的路上,心神不宁地想了一路。成亲的事，云婉华哪怕现在没有告诉文心，以后也一定会说的。以前章家和云家的人都在临泉，他可以轻易将此事瞒住。可如今云家来了北平,云婉华似乎还和文心走得很近，他哪怕想瞒也瞒不住的。

与其一直胆战心惊的受云婉华威胁，倒不如鼓起勇气向文心坦白一切表明爱意。

主动坦白和被动揭发,给文心留下的印象是截然不同的。

既然定了主意，他一到学校就借宿管办公室的电话打去了文家，电话号码是刘纶的妹妹刘萤告诉他的。

接电话的是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称呼文心为大小姐,应该不是长辈而是管家之类的。管家说文心不在家,等回了家会帮忙转告，让文心回到这个电话上来。

章立丘想着文心随时会回电话过来，就一直在电话旁守着,守得宿管大叔都有些烦他了。

大叔端起茶杯,啜了口热茶道：“这位同学，要是有你的电话我会叫你的，先回去吧！”

“我再等等。”章立丘紧张地笑了笑。他在心里打着腹稿,想着该怎么跟文心表白，又会不会太唐突？当面讲会不会比在电话里说更好？

他脑子里紧崩着弦,连刘纶跑来了宿管办公室也没有察觉到。

“立丘！”刘纶从身后猛地拍了章立丘一下,大笑着道：“想什么这么出神呢？”

“啊！”章立丘被吓了一大跳,转身见是刘纶,也不像平日里那样同他打闹，只是魂不守舍地敷衍道：“没什么……”

“行吧！我有事要回家一趟，今天晚上不在宿舍住了，你别太想我啊！”刘纶拍了拍章立丘的肩，笑着大步走了出去。

刘纶是特意回家找刘萤的。他家没有装电话，有什么话只能当面说。

刘纶一到家就跑进刘萤房间，笑得一脸谄媚地道：“我聪明善良美丽大方的妹妹~”

“有话说！有屁放！没见我正赶作业么？”刘萤捧着文心的寒期作业抄得正起劲。下礼拜就要开学了，她不仅得赶完各科目的作业，还有一篇论时事的文章要写。文章是不能抄的，只能自个儿绞尽脑汁写。

“能不能帮忙在开学前再约文心一次？活动我都找好了。”

刘萤白了她哥一眼道：“你倒是比本尊还热心。这种事强求不来的，上次创造机会让章会长送文心回家都没下文，那就是彻底没下文了。一直以来追文心的男同学那么多，有哪个她瞧上了眼的？你还是劝你的好兄弟死心吧！”

“不不不！这次是你哥哥我的事。”刘纶从背后拿出回家路上买的小点心，亲手喂了个到刘萤嘴边道：“妹子，你可一定要帮哥啊！”

“你？”刘萤一口衔住小点心，鼓囊着嘴脸上满是嫌弃地道：“哥，真不是我打击你。文心不可能看上你的，人家章会长好歹有才有貌，你有个啥？贪吃的嘴疯跑的腿？”

“谁告诉你我喜欢的是文心了？”刘纶轻轻一跃坐到刘萤的书桌上道：“我喜欢的是文心的朋友。你这次帮我约文心出来，叫她一定要把那个朋友带上。”

“文心的朋友？谁啊？”刘萤嚼着点心疑惑地道：“她的朋友我差不多都认识啊！”

“那个姑娘叫云婉华。你认识吗？”刘纶眼睛都亮了。

刘萤摇了摇头。

“总之你帮我把人约出来，我今年所有的零花钱分你一半！”刘纶言而有信地从兜里掏出二十几块钱拍在书桌上道：“这是一月份的！”

刘萤怕刘纶反悔，飞快地伸出手把钱捞进怀里，笑着道：“哟！这么大方。看来是真的喜欢很人家啊？行，帮你约！”

***

文楮有事去了警察厅，是蔡叔开车送婉华和文心到医院附近的住所的。

屋子是个传统的四合院，门口点着火红的灯笼，和云家在临泉镇的宅子有些像。

婉华掏出钥匙准备开门，走近了才发现大门没上锁，于是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文心晚婉华一步进的门，蔡叔提着两个皮箱走在最后头。

三人走了没多远，有两个上了些年纪的婆子提着油灯迎了过来。她们看了眼婉华，又看了眼文心，一时闹不清哪位才是大少爷吩咐她们伺候的云家小姐，于是自我介绍道：“我们是大少爷派来伺候云老爷和云小姐的。”

婉华猜二人口中所说的大少爷应该是盛哥儿的朋友益哥哥。能开着好几辆车来车站接她们的人，怎么可能不是富家公子？只是她不愿受人太多恩惠，也不习惯家里有生人，于是笑着道：“请代我谢过益哥哥的好意。不过这里不用人伺候，今日天色已晚，二位在此暂歇一夜，明日就回去吧！”

“是。”

文心从蔡叔手里接过箱子道：“蔡叔也回去吧！”

“好。那小姐我哪天来接你呢？”蔡叔问道。

“开学前一日。”文心笑着道。

所有人离开后，婉华和文心手牵手把宅子逛了一遍，最后选了间朝东的侧厢房。屋子不大，但装潢得古朴雅致，床上的被褥也是新铺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婉华二人是在文家吃过晚饭才回来的。她掏出火柴把屋里的油灯都点亮了，笑着对文心道：“还是你家的电气灯方便，一摁就亮了。”

“你要是喜欢就把这里全装上。”文心坐在床边看着婉华在灯光中染了圈光晕的身影道：“电话也装上。咱们以后哪怕各在各家也能常常说话了。”

婉华笑着道：“好。你先坐会儿，我去烧热水。”

“一起去吧！你刚搬来这里，外面又黑糊糊一片，想想都怪怕人的。”文心跳下床，跑到婉华身边拉起她的手道：“再说你也碰不得水。”

厨房有烧煤的炉子，婉华不会用，只能让文心来。

“你搬个小板凳坐在这儿乖乖等我就好。”文心拎着水壶去打了壶水，回来就撸起袖子开始生火。她倒是会，不过也只是见家里的仆人操作过，笨手笨脚地弄了好半天才把火生起来，此时厨房里已经烟雾缭绕呛得无法呼吸了。

“婉华，快抱上小马扎去院子里坐着。”文心把水壶放到炉子上后，捂住鼻子大笑着也从厨房里逃了出来，后知后觉地对婉华道：“炉子好像该在院子里用……”

婉华笑着拍了拍身旁帮文心拿的小马扎道：“快过来坐着歇会儿！等烟散了水也热好了咱们再进去。”

夜里有些凉，婉华解开斗篷把文心揽进怀里，望着天空中稀稀拉拉的星星道：“明天会是晴天呢！”

“嗯。”文心靠在婉华肩头，心忽然跳得飞快。她没有看星星，而是一直望着婉华。

“你脸都花了。”婉华低头的时候正好对上文心微微仰起的小脸，她掏出帕子温柔地擦去了文心鼻尖的煤灰印，内疚又心疼地道：“在家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瞧瞧跟着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跟着婉华……过日子？文心感觉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了。她靠在婉华肩头，依恋地蹭了蹭小脸道：“过的是幸福快乐的日子啊~”

“嘴这么甜，难怪爹爹见了你就嫌弃我了。”婉华笑着把斗篷的帽子给文心盖上了，然后道：“差点忘了。你知道附近哪里可以买菜吗？我想给爹爹炖些好吃的补补身子，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也可以给你做。”

文心抱住婉华的胳膊道：“我不是太清楚，不过明天出门找人问问就知道了。”她家买菜的事有专人负责，这样一想从小到大她好像连菜市场都没去过，于是特别期待明天和婉华一起去买菜。

“那你想吃什么？我看看会不会做。”婉华看着文心坐在小马扎上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的可爱模样，忍不住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想吃你！”文心起身扑过去装作要咬婉华的样子：“昂~”

她双手攀在婉华肩头，俯着身子时与坐在小板凳上仰着头的婉华正好脸对脸。哪怕是黑夜，也藏不住婉华的美。精致的眉眼，洇红的双唇……一瞬间，她真的想在婉华的唇上咬上一口。

可她马上就被自己这样的念头吓到了。

世人都爱美人，她也爱。不一样的是，从前她见了再美的美人也只想远远地欣赏几眼就好，但对于婉华的美，她竟生出了占有欲……看来她不止身体出了毛病，心也出了毛病。

心里忽然乱作一团，文心松开婉华的双肩，有些尴尬地伸手指了指厨房道：“水应该烧好了，我去看看。”

婉华赶忙站起身道：“我来。你小心烫着手。”她看得出文心是从来没有做过家事的，只是太过在意她腕上的伤，便贴心地将所有事都揽了下来。

***

婉华和文心次日清晨起了个大早，在附近的早点铺帮老爷子和盛哥儿买好早餐就去了医院。

进病房前，婉华先和文心一起去了云老爷子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医生是个英国人，正坐在桌前边喝咖啡边翻阅医学期刊。他听见敲门声，合上书刊用英文说了句请进，见进来的是婉华和文心，忙起身用不太标准的中文招呼道：“两位小姐有什么事吗？”

“里克医生您好。我给爹爹买了些吃的，想让您瞧瞧有没有什么是他需要忌口的？”婉华将早餐远离里克的文件和书刊放下，将装着老爷子早餐的袋子打开了。

“忌口？”里克不太懂这个词的意思。

婉华换了个说法道：“就是不能吃的。”

里克这才笑着看了眼袋子，又问了婉华些话，比如粥里面黑的红的白的绿的各是什么。婉华说出食材的名字里克依然不太明白，好在有文心在一旁翻译。

“没有问题。”里克笑着道。

“谢谢您~”婉华拿起一个纸袋双手递给里克道：“这份是帮您带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里克郑重地用双手接过早餐，大笑着道：“太好了！小姐怎么知道我没有吃早餐？”

婉华也笑了笑，整理好早餐袋子叫上文心准备去病房。

“你先去吧！我有点事想问里克医生。”文心将婉华送出门外，转身走到里克医生桌前坐下，神色凝重地道：“里克医生，我最近感觉不太对劲。”

里克认真地点了点头，示意文心继续往下说。

听文心说完，里克总结道：“所以您最近常常感觉心悸、心慌、胸闷、气短？这些症状的病因有很多，可能是心肌炎，也可能是低血糖，甚至熬夜过后也会有这种症状。我先叫护士带您去做个心电图看看吧！”

文心认真回忆着道：“也没有常常，就是在我朋友面前的时候会这样……”她忽然觉得该找中医瞧瞧，是不是她和婉华的气不太合？她也不太懂，要是不合就吃药针灸调一调。不过哪怕一直这样也没关系，反正她是不舍得离开婉华的。

里克皱了皱眉头问道：“您是只在他面前的时候有这些症状，平时完全没有吗？”

“嗯。”文心点了点头。

里克忽然笑了，他放下手中正在记录的钢笔道：“那您可能是恋爱了。不过谨慎起见，还是去做个心电图吧！”

文心听完这话懵住了。

她恋爱了吗？对她的小妹妹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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