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棺材里的新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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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针对殷向杰行踪的调查,相当顺利。

结果幸运又不幸，7月4号一整天，他都在公司上班。详细的打卡记录以及同事都可以为他作证,而小区里头的监控也显示他的确是当天下午五点多钟才抵达自己的房子。

殷向杰在里头停留了大约不到半个小时便离开了,去的时候他身上背了个包,走的时候带着的还是这个包,没有什么地方好藏人或者藏东西的。

这是他的幸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已经被基本排除了杀人的可能性。因为绳艺表演导致的窒息死亡不应该这么短时间就出现，况且后面也没发现他处理尸体的痕迹。

倒是7月5号的傍晚，他又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监控录像当中。据他所说是为了过去打扫房间,他要把屋子清理干净好再次出租。房子里头的租客都是他的证人。

当时屋子门开着,他没避讳谁，大家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可是如果凶手不是他的话,那还能有谁呢？

监控没能提供更多的线索，非常遗憾,新城小区的监控只保留两个礼拜。监控甚至连金燕玲回家的视频都没有保留下。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警方还无法确定命案的第一现场。

技侦处倒是从那间屋子里头提取到了金燕玲存在过的痕迹，但不幸的是那儿本来就是她生活的地方,无论留下什么都理所当然。

而且这几天的工作，殷向杰已经带了好多波人过来看房子,导致屋子里头的脚印指纹杂乱不堪，硬生生的增加了他们十几倍的工作量。

案情一下子像是走进了死胡同。

舒颜等人能做的就是反复查看监控录像，希望能够从里头发现有用的线索。

这么大一个人,无论是生是死，回来离开，总归会留下痕迹的。

刑侦队的人则家家户户走访,想要找到目击证人。但是因为新城小区的入住率不算太高，加上金燕玲跟一般人的作息时间又截然相反，所以这项工作进展的也不顺利。

“你们说，金燕玲会不会根本没回去呀？”朱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那辆黑色的suv，不是一直调查不下去吗？”

按道理来说那是抛尸的工具，如果金燕玲死在新城小区，车子起码要开进去，才好运走尸体吧。

舒颜摇摇头，下意识反驳：“她应该是死在那儿的。”

朱朱奇怪：“你怎么知道？”

舒颜愣了下，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她赶紧往回找补：“就是直觉吧，客人总不会把她带回自己家里头做绳艺表演。酒店也不好，按照她的个性，十之八九会让人家把开房的钱直接折算给她。”

朱朱点点头：“这倒也是。可是她能飞出去吗？”

舒颜一边往眼里头点眼药水，一边喃喃自语：“她肯定有办法出去的。”

说话的时候她走神了，眼药水没到眼睛里，头反而落到了鼻子上。

朱朱见状，立刻拉她打岔：“好了好了，你换换脑子，对了，你的手机wifi能连上去吗？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wifi一直连不上去，只能用自己的流量上网。”

舒颜放下眼药水，赶紧找纸巾擦脸，又摸出手机，看无线网络的连接情况。

她脑海里头念头一闪而过，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出现了，可是她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秦远过来找钟主任，看她俩的样子问了句：“怎么了？”

朱朱赶紧求救：“无线网连不上去了。”

秦远开了句玩笑：“该不会是后勤没交网费，所以直接断了我们局里的网吧。”

“对了，网费!”舒颜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同事，“你们还记不记得金燕玲的室友说了，她7月初的时候，催过一次水电费跟网费。一般网费是不是应该提前预交啊？这个我不是很清楚。”

秦远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他赶紧找到了金燕玲舍友的电话，打过去询问。

果不其然，舍友让她交的是下半年的网费。她们几个人共用无线网络，网费自然也就分摊。其实每个月划下来没多点钱，但是大家把这个事情分得很清楚。

假如金燕玲真的像房东说的那样，结束了6月份的租赁就自行离开，那她为什么要交半年的网费？像金燕玲这样的人，别说几块钱，几毛钱不该她掏她也坚决不可能掏的。

这就是说房东在撒谎，金燕玲根本没有结束租房。

房东之所以迫不及待地将房间打扫干净重新出租，是因为他清楚金燕玲再也不会回来了。

什么人永远不可能回来，那只有死人。

他知道金燕玲死了。

“立刻将殷向杰带过来问话。”

就算他不是凶手，那他也知道金燕玲具体死亡的时间，后面的抛尸工作很可能是由他完成的。

朱朱想不过来：“那他怎么把尸体带出去的呢？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他带箱子之类的东西出现在电梯里头啊。”

秦远扫了眼视频，盖棺定论：“垃圾桶。这个楼的公摊部分，有清洁工负责打扫，她推着垃圾桶进进出出。清洁工戴帽子口罩手套，标志性的衣服太过于显眼，反而让人注意不到他的相貌。”

朱朱惊呼了一句，这人可真是想得够缜密的，明里暗里两个身份就将现场打扫得一干二净。

刚下班的殷向杰又被警察从单位宿舍给拎走了。

他慌慌张张，一再哀求：“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呀，我就是租个房子，我哪里晓得会有这么多事情。这要是我家有矿或者我爸是李刚，我还租什么房子啊，不都是被生活逼的吗？”

大刘跟小张也不理会他，直到把人带进了公安局进了审讯室。他们依旧晾着他。

小张端着茶杯喝水的时候，还冲他笑了笑：“是你主动交代，还是非要逼着我们让你主动交代？”

殷向杰的额头上全是汗，好像审讯室的空调根本不对他起作用似的。

他结结巴巴：“我……我交代什么呀，我知道的都跟你们说了。我跟金燕玲真不熟，她就是租我房子的人。除了收房租以外，我们平常根本就不接触。”

“7月4号下午你抵达金燕玲的房间时，究竟看到了什么？”

殷向杰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语气无奈：“这个我已经说过了呀，我就看到房里头没人就进去了。”

“她的房间平常不上锁吗？你就能随便进入？”

“我打过电话了，之前我就打了电话，想问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搬走的事。可是电话没人接，这个你们可以去营业厅查记录的。我真的打了电话，我当时就怀疑她已经搬走了。我直接开了房门，门没上锁，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东西明显已经收走了。”

大刘笑了起来：“你确定房里头不应该还有一个人吗？或许是死人。”

殷向杰的肩膀猛然一耸，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干巴巴地笑：“警察同志，你可不能这样讲。我胆小，我老实说吧，这几天我都睡不安稳，我快被吓死了。你再说这个话，我后面都得去看心理医生了。”

“你是该去看心理医生，你把人家衣服扒掉，然后将人尸体丢进垃圾场。你还怕鬼呀？真瞧不出来。”

殷向杰面上的神色更加慌张，他矢口否认：“那怎么可能呢？这抛尸，起码得有工具。再说了看到尸体，我为什么不报警呢？我又没杀人。”

“工具我们找到了。当天晚上，也就是7月4号你离开住房之后，直接又回了单位。但是不是去宿舍，而是开了单位的车子出去了一趟。这件事情是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你们单位在这方面的管理并不怎么严格，车子就放在车库里。天热司机身上穿的少，钥匙贴身放着嫌硌得慌，基本上就往桌子上一丢。他们打牌的时候也不会特别留心人与人的进出。你拿了钥匙，开走了车子，完了之后你还把车子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但是我们在候车厢里头发现了金燕玲的几根头发。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她的头发会出现在你单位的车子里？是一早就打算抛尸垃圾填埋场给了你灵感，让你利用垃圾箱伪装成住宅楼的清洁工搬运尸体；还是搬完尸体以后，你顺带着想把垃圾箱里头的东西在丢尽垃圾场？”

殷向杰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这房子花了整整300万。首付100来万就是东拼西凑的。剩下的200万，我每个月光还房贷就要1万多块钱，我每个月工资才多少啊。又要吃饭又要交际，我要是房子不租出去，我肯定还不起贷款。到时候银行才不管呢，直接会把房子租走的。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我都30多岁了，我有什么呀，我实在是没办法。

要是被人知道了有人死在我的房子里头，这房子还怎么出租。我跟你说江海市的房价就是畸形变态，高的要死，房子又租不出价钱来，这不是神经病吗？”

大刘也不理会他，等他发泄完了才问：“那你把事情交代一下。”

“那天下午我的确是想问金燕玲到底要不要继续租房子。这人神出鬼没的，想要堵到人不容易，我打电话给她，手机是没断，但是那头没人接，我就试探着开了房门。我真敲门了，我不是耍流氓。

房里头没人应声，我试探着一开门里头也没反锁，我就进去了。结果结果我就看到她没气了，她身上没穿衣服。不是我耍流氓，把她衣服给脱了。她就是没穿，光溜溜的叫人五花大绑，断了气。

我当时就慌了，心想完蛋了，要死了。人死在我房里头，我说不清楚了。万一叫警察发现了，那我这房子肯定会被查封。命案现场啊，我的房贷怎么办？我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我每一笔钱都是计划的，刚刚好，房租一断掉我就没办法交房贷。

所以我冷静下来，回了单位，借了辆车，说是去给朋友送礼。反正我住在单位也不自己开火，端午节发的福利大米，我派不上用场。

后来，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