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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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那年，何宣刚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回来，一路风尘仆仆，在深夜里步入这片土地。

说实在的，他对这里的印象并不美好，但在上级询问他想去哪儿时，他沉默许久，还是决定回到这里。

可能，人总是想要落叶归根的吧。

天色微茫，他孑然一身走在街道上，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踏上回家的路，带着漠然和疲惫。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这个宁和却也凉薄的地方似乎还记得他。

归乡后的一小时内，他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

何宣垂眼，神色冷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凝视着这个与他朝夕相伴八年的孩子，漆黑的瞳孔里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茫然。

“爸，怎么了？”何研律看着男人站在他面前却不说话的样子，不解道。

何宣薄唇微抿，抬手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头发：“没事，走吧。”

一行人在越来越拥堵的大道上穿梭，由何宣打头向前，卫豪则懒懒散散地跟在后面晃。

人类目前所知道的，异能觉醒的方式有两种。

一种是自身觉醒，高烧不止后的觉醒进化，受外界影响，某些刺激下被迫激发异能，这都属于自身觉醒，前者全靠运气，后者却并不多见。

另一种则是最为凶险的方法，成功率小不说，也极少有人愿意涉险尝试。

众所周知，从人类异变为丧尸需要一个过程，这也是为什么杨希在受伤后隐忍不发，半路突然发作。

他们在清醒与理智丧失的交界处反复徘徊，求生的欲望和迷失的本能相抵抗。

期间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更别提理智占了上风，继而觉醒异能的可能性。

何研律记得梦里何宣身侧环绕着的，令人为之胆颤的雷电，而直到现在，男人丝毫都没有觉醒异能的迹象。

如此强大的异能者，就因为他的死，甘愿自爆晶核，一同化为灰烬......

遥望着远处大步向前的何宣，何研律定了定心神。

没问题的，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虽然他现在仍不能接受何宣在未来某天娶妻生子，但是没关系，他总有一天能够坦然面对这个事实，笑着送出自己的祝福。

他会和男人一起好好活下去，直到未来秩序从紊乱逐渐恢复，人类的生活也步入正轨的那天。

到他们都成了老头，白发苍苍的坐在树下回忆往事，然后安稳平和地度过这注定跌宕起伏的一生。

一定会的。

丧尸从四面八方袭来，随着队伍的行进，越来越多的丧尸逼至近前。

何宣面色冷峻，边走边冲前方连发数枪，枪枪毙命。

章梓倩躲在洪峻身后，手指紧紧攥着对方衣服，又惊又怕道：“峻哥，你左边！”

“啊，啊！”洪峻抖着手颤颤巍巍的开了几枪，却连丧尸的衣角都没沾到。

看着洪峻这副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怂样，章梓倩咬了咬牙，在死亡面前也顾不上装模作样了，夺过枪就是一通扫射。

虽然准头不够，好歹还是能命中几个的，而欣槐那边的待遇可就不是一般的好了。

狰狞扑过来的丧尸被尽数击倒，欣槐躲在何研律身后，望着少年手中接二连三掷出去的冰花，眼中闪着不知名的光。

如果何研律能喜欢上自己就好了。

她自认身材脸蛋都不错，如果能和少年在一起，她绝对能在末世中活着与自己的家人团聚。

夜里的光线有限，即使有手电筒的照射，黑暗中的能见度也不高。

有些丧尸从废弃的车里冷不丁钻出，何宣和卫豪尚能凭借强悍的夜视能力应付，关乐逸他们在后头却是苦不堪言。

洪峻手里的枪已经没了子弹，何研律便扔给他们一人一把刀。

洪峻：“我......我不敢！”

“你不敢也得敢！”何研律眉眼凌厉道，“等着别人来当救世主，就是给你十把枪也救不了你的命！”

洪峻抓着刀全当没听见，欣槐却缩了缩身子，双手握紧了手中的刀。

何研律淡淡瞥了眼身后埋头看不清面孔的女人，没有再说什么。

他转而望向何宣那边，待看清男人身后的景象，他的瞳孔猝然收缩。

一只丧尸正从何宣身后的车窗内，努力伸长双臂去够对方的后背！

“爸！”何研律大吼一声。

他不顾身后还有要保护的欣槐，飞速冲上去，将手中冰刀狠狠掷去。

丧尸探出来的半截身体被连腰斩断。

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爬行的半截身体，关乐逸直接控制不住吐了出来。

卫豪也颇不忍直视的做了个夸张的表情，经过时一枪结果了地上的徐徐爬行的那半截。

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欣槐花颜失色的看着即将扑过来的丧尸，吓得刀直接脱手落在了地上。

“小律，回去。”何宣头也不回道。

前方的丧尸已逼至近前，他无暇去管身后的情况，漆黑的眼眸中透着无机质的杀意。

形势愈发严峻，包围圈越来越小，他们即将被困死在丧尸潮中，成为其中的一员。

何宣感觉到身后仍赖着不走的少年，不禁蹙了蹙眉：“小律乖，这里很危险，你待在后面不要乱跑。”

“不要。”何研律望着男人挺直地后背，满目惶然，“爸，我不走。”

如果刚刚他晚来一步，男人的后背就会多出几道抓痕。

他差点又面临失去。

手中的冰花越来越大，少年眼中浮现着冰蓝色的碎光，盈盈流动在瞳中，明亮绚烂至极。

刹那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掠过自己，飞速扩散出去。

“小律！”何宣猛然回头。

从近前的丧尸开始，一具具躯体被尽数冻成冰雕。

范围由五米扩散至十米，百米，千米。

何研律咬着牙，眼中的冰蓝碎光已然暗淡。

下一瞬，被冰冻住的丧尸纷纷裂成了血红色的冰渣，四周尸骸遍地。

方圆一公里内，丧尸无一幸免。

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前，何研律脱力地倒了下去，被何宣一把拥入怀中。

没想到精神力透支的这么彻底，早知道他就缩小一些范围，只开出一条道供他们冲出丧尸群就够了。

不过......

抬头对上何宣的脸，何研律面色苍白地露出一个笑，“我没事。”

好像也不是很亏。

卫豪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掏出手机看了眼，道：“老大，咱们暂时是安全的，要不停下来休整一下？”

“不。”何宣一把揽起人，眼中墨色渐浓，“继续向前，直到出城。”

卫豪试探问：“那小律？”

何宣：“我抱着。”

卫豪：“......”

他“哦”了一声，神情颇有些无语。

“爸，我没关系的，可以自己走。”

何研律从男人怀中勉力撑起，被男人不容拒绝地按了回去。

何宣无奈地敲了敲少年的额头，又将人抱紧了点，“你什么时候能听点话？”

“长不大了，就这样了。”何研律笑着环住男人的脖子，脑袋他在肩上拱了拱，“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

唯有你，是我这辈子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