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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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的宴席已经散了，康熙难得有兴致，正和十三阿哥在澄湖钓鱼，旁边围着转的是活泼好动的十八阿哥。

“十三哥，那里有好大一条鱼，你快钓上来啊！”

“我说十八，你可别在我身边叽叽喳喳说话了，鱼儿都被你吓跑了。”十三阿哥鱼竿抬起来，又是空空如也。

十八阿哥蹲在他身边，歪着脑袋说：“十三哥自己钓不上来鱼还怪我，哼！我不跟你玩了！”

“去去去，一边儿去！”十三阿哥轻轻踢了踢他的屁股墩。

十八阿哥撅了撅嘴，扭头看见玉融走过来，欢快地跑向玉融，说：“玉融姑姑，我要小螳螂！”

玉融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好好好，奴婢帮十八阿哥做一个。”她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柔和了不少。

十八阿哥年纪小，才五岁，见了谁都笑盈盈的，对宫里的奴才们也不会恶意欺凌，大家都宠着这个小家伙。

她蹲下身，在草地里挑了两片碧绿色细长的叶子拔下来，十指翻飞，很快，一只绿油油的螳螂显出形状，活灵活现。

十八阿哥开心极了，拿着螳螂就去跟康熙和十三阿哥显摆。

“十三哥，玉融给我做的小螳螂，你没有哦！”

小孩子忘性大，就玉融做螳螂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忘记方才说不跟十三阿哥玩的话，抱着小螳螂就腻在十三阿哥怀里。

玉融一来，十三阿哥就知道她有事要向皇阿玛禀告，抱着十八阿哥挪了个地方，“那边鱼多，咱们换个地方。”

十八阿哥非常耿直，“十三哥，你都换了好多个地方了，一条鱼也没钓到。”

十三阿哥：“……”

玉融路过，看了眼十三阿哥的鱼篓，空空如也。再看看康熙的鱼篓，里面已经躺了好几条鱼。

“玉融啊，吩咐御膳房，今晚不用备膳了。”说话间，康熙手一抬，又一条肥大的鱼落入鱼篓中。

玉融上去拍龙屁，“皇上钓鱼的功夫越发精进了。”

康熙心情很好，“有赏！”

玉融见势，将大福晋的事说了一通，康熙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任何表示。

那边不知道十三阿哥说了什么，十八阿哥吵吵嚷嚷道：“皇阿玛，十三哥不服气！”

“与其不服，还不如想想这鱼该怎么处理？”康熙嗓音清淡。

十三阿哥胤祥确实不太服气，“皇阿玛，时辰尚早呢，现在就定胜负，您也太自信了。”

他和康熙赌了个大的，谁钓的鱼多，谁就是胜者。

而输者要负责今日的晚膳，将这些活鱼全都变成美食。

康熙整天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钓鱼。十三阿哥对自己信心满满，在钓鱼上，他不能说是精通吧，那也有点小窍门。

本来想今天看皇阿玛出出丑，结果他的那些小窍门一个个全都失了灵！

那些鱼，像通了灵一样，一个劲地朝着康熙的鱼篓里去。

眼看着康熙又拎上来一条，胤祥咳了咳，暗自嘀咕道：“运气，绝对是运气！”

“看来，朕今日要好好尝尝老十三的手艺了。”

康熙收起鱼竿，往躺椅上一靠，全然一副等赢的表情，胤祥脸都青了，“皇阿玛，您也太不尊重对手了。”

玉融笑了笑，十三阿哥洒脱，十八阿哥天真烂漫，如今也只有和这两个儿子一块儿，康熙或许才能享受到这样简简单单的父子亲情。

康熙侧头，看了看玉融，说：“那就让玉融代替朕出战！”

“输了如何？”十三阿哥立刻问。

康熙挑眉，“玉融输不了。”

“呦呵！”胤祥重新改了规则，说：“既然如此，那玉融输了，就要皇阿玛和玉融一块儿受罚！”

康熙点头，同意了这规则。玉融开始挽袖子。

“十三哥你输了呢？”十八阿哥仰头问。

“那我受罚，给皇阿玛和玉融做鱼吃。”胤祥说的十分轻松，压根没觉得自己会输。

笑话，输给皇阿玛是意外。他难不成还会输给玉融？

玉融搬了个小凳，坐在湖边，梁九功给她递了一盒鱼饵来，玉融轻轻捏起一个，放在鼻子边轻嗅，唇角没忍住勾出一抹弧度。将鱼饵捏在鱼钩上，鱼竿一扬，沉入水中。

看她这么熟练的动作，胤祥问道：“玉融姑姑经常钓鱼？”

玉融很谦虚，“只随皇上钓过几次，钓的不如皇上。”

胤祥放心了，静心观察湖面。

结果没过一会儿，玉融突然觉得鱼竿一沉，她快速拉竿，瞬间便有一条鱼上钩，被她恰恰好甩进鱼篓里，一尾颇大的青鱼在空中画出完美的弧度。

十八阿哥没见过世面，见了立刻惊呼道：“好哦！玉融姑姑先钓到一条鱼。”

胤祥脸都青了，抿唇死盯着自己的鱼竿，运气，绝对是运气。

玉融继续抛竿，阵阵清风吹过湖面，带来丝丝凉意，没过一会儿，又是一条鱼儿上钩，十八阿哥又是大叫又是鼓掌，开心得好像是他钓起来的一样。

“十三哥，这条鱼好大，你做鱼汤好不好。”

胤祥心气儿不顺，“你吵到我的鱼了！”

玉融直接笑出了声。

十八阿哥撅了撅嘴，挪到康熙身边去，“我不跟十三哥玩了，我跟皇阿玛玩。”

康熙捏了捏儿子肉嘟嘟的脸，“天太热，你十三哥太燥，不理他。”

对比十三阿哥这边风平浪静的湖水，玉融那里可热闹许多。

鱼竿刚放下去，就立刻有鱼上钩了，那钓鱼的速度，都赶上捞鱼了。

胤祥怀疑整个澄湖的鱼都到玉融那个位置了。

他逐渐暴躁。

忍无可忍，胤祥搬着小马扎来到玉融身边，“咱俩换换。”他怀疑刚刚那个位置风水不好。

玉融笑了笑，浑然不在意，换了位置后，情况依然没有改变，反而愈演愈烈，一条小青鱼，个头不大，倒是活泼，直接跃出了湖面，直挺挺地栽入了玉融的鱼篓中。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句话所有人都听到，但今日的事情传出去，恐怕又是一个传奇了。

玉融钓鱼，愿者入篓？

玉融笑着说：“十三阿哥，奴婢有六条鱼了。”

玉融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一向清冷的五官瞬间便明媚起来。但十三阿哥首先注意到的却是她话中的暗含的嘲讽。

十三阿哥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鱼竿拎起来看看，空空如也，连带着鱼饵都还在。

他不信邪，重新换了鱼饵，抛竿的时候明显含了怒气。

康熙在一边淡淡说：“钓鱼讲究一个心平气和，最忌心浮气躁。”

玉融心平气和地将鱼饵沉入湖中。

十八阿哥在数康熙和玉融的鱼篓，“皇阿玛钓了八条鱼，玉融钓了六条鱼。皇阿玛，这么多鱼，我们吃不完怎么办？”

“吃不完就养着，下次让你十三哥继续做。”

听了康熙的话，十三阿哥撇撇嘴，事已至此，就算他在不情愿，但败局已定，愿赌服输，他定的规矩，跪着也得把鱼做完。

“那我可以带一条回去给额娘吃吗？”十八阿哥仰头，眼睛亮晶晶的。

百善孝为先，康熙喜欢孝顺的孩子。

“十八长大了，懂得孝顺额娘。”康熙摸摸小儿子的脑袋瓜，吩咐梁九功说：“在朕的鱼篓里挑两条大的，送去给王嫔。”

梁九功应了一声，立刻去办了。

康熙牵着十八阿哥进内殿，准备等十三阿哥奉献厨艺。

十三阿哥也是个死倔，不到最后一刻不停手。

可惜，终究是鱼篓空空。

赌局约定的时间到，玉融又拉了一条鱼上来。十三阿哥这一天已经被刺激得麻木了，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收竿，让人准备烤鱼的家伙事儿。

让他进膳房着实是为难他了，但烤个鱼还是会的，从前和康熙围猎，他和四哥总是偷溜到溪边烤鱼吃。

玉融将刚钓上来的那条鱼放入鱼篓，又将那条自己跳进来的小青鱼放回澄湖中。

胤祥上下打量了一下玉融，对她的举动十分好奇，“想不到玉融姑姑还有慈悲之心。”

玉融笑了笑，态度格外谦卑，“回十三阿哥的话，这条鱼有灵气，就这样成为盘中餐未免可惜，不如让它在湖中多养几年，没准将来还能逗龙颜一笑。”

“玉融姑姑果然事事都为皇阿玛着想。”

跟着十三阿哥入内殿，玉融将今日成果展示给康熙看。

“服吗？”康熙抬眉问十三儿子。

“……”

十三阿哥没说话，明摆着不服。

“那再比比？”

十三阿哥：“……儿子愿赌服输。”

服，肯定是不服的；比，也是不会再比了。

他老十三今天肯定是走霉运了，回头去找四哥去，让四哥召文觉大师过来给他驱驱邪。

这一天，玉融好福气，享受到了皇子的伺候。

十三阿哥亲手烤的鱼味道不错，都熟了。

期间，康熙说鱼太多了吃不完，就让人召了四阿哥来一块儿吃。

四阿哥来的也快，尝了尝十三烤的鱼后，直接自己动手了。

看得出来，四阿哥并非第一回干这活计，一边给鱼翻面，一边撒调料。

四阿哥烤出来的第一条鱼，被康熙和十八阿哥分食了，十八阿哥连连称赞，还竖起了小小的大拇指。

四阿哥烤出来的第二条鱼，本来是想给十三阿哥的，十三阿哥辛苦了一下午，也饿了一下午。

结果康熙说：“玉融啊，尝尝老四的手艺，有机会你也学学。”

四阿哥手一转，将盘子放到了玉融面前。

“……”等了个寂寞的十三阿哥默了默，一双眼睛在四阿哥和玉融身上打转。

玉融什么都不管，拿着一条四阿哥亲手烤的鱼，埋头苦吃。

天色渐沉，梁九功抱了一叠奏折入殿，康熙要开工了，玉融要去膳房看明日早膳的食单。

“玉融。”身后有人叫她名字，玉融转过身，是梁九功走过来，手中端着的托盘上层层叠叠放着四匹纹样好看的布料。

玉融见了礼，梁九功满脸的笑，“皇上说了，你做的鱼饵特别好用，改明儿多做一些，皇上打算跟其他阿哥也比一比。”

玉融点头答应，看来康熙是赢上瘾了！

“这是皇上赏赐的布料，皇上让你多做几件常服，明年开春穿呢。”

玉融疑惑，“常服？”

“对，常服。明年皇上准备南巡了，你多做几身衣裳。”

梁九功将赏赐交到玉融手上，玉融低头看了看，都是上好的云锦，上个月江宁织造刚进贡的。

没想到康熙这样风风火火，还没回宫呢，又开始预备着要南巡，恐怕接下来，宫里又有的忙了。

“名单已经定下了吗？”玉融问。

“这倒没有，不过皇上让你做衣裳，必定是希望你随驾的。”梁九功语重心长说：“玉融，你也快到出宫年纪了，要好好为自己打算。”

玉融沉默了一下。

梁九功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欲言又止。

玉融想了想，认真的说道：“梁公公放心，玉融出宫也不会忘了公公，忘了皇上的。”

梁九功叹了口气，终究是开了说了：“玉融，你虽没了父母，从小进宫，但以你的本事，出了宫肯定也能过得不错。但，皇上舍不得你。”

那日皇上和四阿哥喝酒，梁九功虽只是在外殿候着，但隐隐约约，也听到些言语，再以他对康熙的了解，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皇上把你当女儿看待，你要出宫，他总归是不放心的。”

玉融的心沉了一沉，连梁公公都这样说，难道，皇上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将她送至四阿哥府吗？

再多的话，梁九功没有再说，他让玉融好好想想。

或者说，让玉融做好心理准备。

不管她愿，还是不愿。

吃了三条鱼，玉融有些撑。

伴君如伴虎，玉融在深宫多年，深谙这个道理，多少人昨日得了赏赐笑得明媚开怀，今日却无端惹怒了皇上一身污名。

玉融一生小心谨慎，她自认在康熙给的差事上办得很优秀，御前女官这个位置她当得问心无愧。但不可否认，康熙对她是极好的。

想到今天康熙的举动，玉融没想到康熙竟然会想这种办法来撮合她和四阿哥。

是的，是“撮合”，皇上的意思好像很明显，明显到连十三阿哥都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