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个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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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慈济寺住了五天,每次妄玥众人一同去慧生房间,有意与他谈话时，他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只顾着默默无闻地抄写他的经书,不闻世事。

对妄玥来说，住在寺庙的这几天简直像是在度假，慧生不理会她们,她们无计可施，只能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妄辰和妄渡每天雷打不动地往慧生房间跑,无极则安静地在自己的院子里练习剑法，孙小薰就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手撑下巴注视着舞剑的他。

四人专属的默契和空间，妄玥不好意思去打扰，经常自己一人在寺庙里闲逛，除了正殿,她该去的地方都去了一趟。

主殿偏殿去过了，还剩下寺庙后院里的后山没去过。妄玥拿着路边地上的野草，慢悠悠地前往后山。

她刚走出后院,就在后山与后院之间的草地里看见了一反常态不在自己屋子誊写佛经的慧生。

她好奇心瞬间就奔腾起来，绕过慧生的后背走到他跟前，看见他双目无神地紧盯草地里翅膀流血的黄色小鸟,不知道在想什么。

“唧唧，唧唧唧……”

小鸟拍打着未受伤的翅膀，鸟喙朝向慧生,不断悲鸣。

慧生双眸直勾勾地俯视垂死挣扎的小鸟，扫向它鲜血淋漓的翅膀，看着旁边一滩溅落下来的血液。

妄玥看不下去慧生一直傻站着的样子，出声询问：“慧生师父，不救它吗。”

慧生：“……”

行吧。

妄玥无奈地撑了撑额角，蹲下.身，掏出止血的药粉，轻轻撒在了小鸟受伤流血的翅膀上。

她研制的药粉自然是有效的，没一会血止住了，伤口也复合。她又在指尖上凝聚一小股水流，左手按住小鸟完好的翅膀，控制住它不乱动，然后缓缓清洗血迹。

没一会血洗干了，妄玥又拿出止痛粉，重新帮小鸟上好药，再温柔地拍了拍它的翅膀，把它捧在手心再往半空中一放：“可以了，现在不痛也不流血了，飞吧。”

一开始小鸟还有些惊慌地拍打翅膀，接着感觉到伤口好了，它开心地绕着妄玥飞了几圈，用自己的脸蹭蹭她的脸庞，飞到她面前对她轻叫一声，最后越飞越高，往遥远的天际飞走了。

一路平安。

妄玥目送小鸟飞远，柳眉弯弯，紧接着转过头望向慧生，发现他原本目中无神的瞳孔正散发光芒，好奇又认真地盯着她。

然后，他一直抿紧的唇瓣微启，说出他遇见妄玥等人来说的第一句话：“为什么救它？”

妄玥对慧生的问题感到迷茫与不解：“小鸟受伤了，就救了，没有什么为什么。”

问完这个问题，慧生又开始闭着嘴巴，不发一语了。

妄玥知道慧生对她还是有话可讲的，见慧生转身回去后院了，自己连忙追上去问他：“慧生师父，你打算以后就一直待在凡间的寺庙不回去了吗？你修为已到元婴，前途无量，这里终究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慧生双手合十，目空一切地看着前方，时间久到连妄玥都不会回答她的时候，他却开始回答。

“慧生，不是其他人。”

听了他的话，妄玥只能表示尊重他的选择，既然他说了他只是生活在慈济寺的普通僧人，这就代表他不想要回去，她们本来就只是寻人，传递掌门遗言的人。

慧生接不接受他的身份，继承不继承他的掌门之位，报不报仇，是他自己的选择。

知道人劝不住，妄玥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与慧生在院子分开，她前往每个人的房间，先是敲了各自的屋门，通知他们在妄辰房间集合，再来到妄辰房间，与收到传音的妄辰在房间门口碰上。

没一会，妄渡、孙小薰还有无极赶到妄辰房间，几人坐在不大的桌子上讨论。

“妄玥姐。”孙小薰坐在妄玥的左边，与她隔着一个无极，“有什么事吗？”

“慧生刚刚与我说过，他只是慧生，不是其他人。”

“什么意思？”妄渡茫然地问道，“什么只是慧生，不是其他人。他不就是慧生吗？”

无极听了妄玥的话，倒是一下子就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不想回宗门。”

“没错。”妄辰点头肯定无极的分析，“慧生他没有之前的记忆，不想回去也是正常，也许我们不该强迫他，留在这里或许对他反倒更适合。”

妄渡托着下巴望了下坐着的妄玥她们一眼，咬唇思索片刻：“那我们就这样回宗门了？之前师尊让我们把外门弟子带回无虚宗，可是他被暗杀了，带不回去。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当年失踪的掌门独子，可以传承禅佛宗，他不想干了，所以我们就这样空手而归？”

妄渡这番话点醒了在场的四人，她们面面相觑，彼此沉默不语。

安静了一会，妄辰才左右为难地说道：“可我们也不能强迫慧生师父，他不想走，我们就只能回宗禀告师尊，之后让师尊他们商量吧。”

妄辰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点头默认他的决定。

既然选择回宗门，妄辰他们喊住了路过的慧明，问他住持现在何处，慧明回答他住持有事出去了，大概傍晚才回来。

住持不在，妄辰不想不辞而别，更何况他储物空间里还有禅佛宗所有人的骨灰，交给慧生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这五天与慧生的相处，他觉得慧生不是可靠之人，交给住持才是明智之举。

所以妄辰同妄玥她们决定，在住持回来之后，把盒子交给他再离开。

妄辰的打算是正确的，妄玥她们同意他的想法，于是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妄玥回到房间，横躺在床榻上，放空思绪出神。

忽然她的右眼皮一直狂跳，妄玥意识一震，猛然察觉到几股魔气，瞬间从窗外御剑飞出，往慧生的房间赶去。

手持红莲飞奔到门口，妄玥踹开房门，看见慧生双眸空洞地坐在地上，他的前方是双目紧闭，倒在血泊中的住持。

围着慧生与住持的是蒙面的一群黑衣人，见他呆坐着没有反应，他们拿着武器，眼带杀意地冲到他面前，妄玥见慧生未有丝毫反抗，及时扑过去把他护在怀里，手臂的衣袖不小心被一位魔族的刀刃划破，露出流着血的伤口。

“又是你们，来杀人灭口。”

妄玥捂住流血的胳膊，右手握剑与几个魔族人缠斗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住持是，你也是。”

妄玥一手持剑挥开一名魔族的正面袭击，又用受伤的手臂凝聚水球，把背后偷袭的魔族打到墙壁上。

剑锋正与敌人的大刀对上，就听到身后被守护得完好无损的慧生突然出声问她。

“何为悲伤，何为痛苦。人死如灯灭，回归他本该回去的地方，很正常。”

“你在说什么胡话？”红莲横劈，带起的剑气把剩下的魔族掀飞，妄玥空下来转头回答他：“人一旦有了感情，就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住持为了保护你，生死未卜，你就是这种态度吗？！”

被妄玥狠厉指责的慧生神情怔楞，呆呆地望着她。

“你……”妄玥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忽然感受到令人厌恶的魔气闯入她的五脏六腑，瞬间整个人眼前发黑，砰地一声晕倒在地。

发现妄玥昏迷，之前被她轰到墙壁上的魔族趁机从墙角边站起来，手中含着魔气想要给妄玥致命一击，被赶过来的无极一个剑气甩飞出窗户。

紧接着一声诡异的口哨声从远处传来，所有本来被妄玥打伤打晕，还准备趁机偷袭的魔族人猛地往房间内投下几颗烟雾弹，等到烟雾散去，他们通通消失不见。

陡然发生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魔族人从他们眼中溜走。

“妄玥姐！”跟在无极后头的孙小薰看见地上昏迷不醒的妄玥，震惊地捂住嘴巴，飞快地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双肩，把人抱在怀里。

眼尖地发觉妄玥左臂被刀刃划过的伤口，孙小薰轻轻捧起她的胳膊，认真地观察伤痕，然后就看见了一团黑气在伤口深处徘徊，甚至深入其中。

“这？！黑气？！”

“什么黑气？”妄渡在无极与孙小薰的后边走出来，来到妄玥的另一边，弯下腰同样仔细地观察她的伤口，也发现了黑气的存在。

有修炼医术但炼丹方面不专业的妄渡对孙小薰说道：“妄玥师妹这是魔气入体了。”

话音刚落，妄渡突然站直身子，跑到慧生跟前，右手揪紧慧生衣领把人拽起来：“你说，我家妄玥师妹怎么会好好的就魔气入体了呢？！你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渡。”听到妄玥受伤，又检查一下倒在血泊中的住持，确认他已经死亡，妄辰心里也不好过，只是他看见慧生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劝她，“放下慧生师父吧。”

怒火中烧，妄渡气得把人摔在地上，气势汹汹地走回妄玥那边，把人横抱在怀里走出房门：“剩下的你们自己处理吧，我带师妹回她房间守着。”

孙小薰也跟着说道：“我也一起。”

然后两人匆匆离开屋子，留下瘫坐着的慧生，还有站着的无极和妄辰。

今夜是不详之夜。

离慈济寺不远的树林，一名穿着黑衣的年轻男子手掌运起魔气把他身前的魔族下属扇飞在地，俯视嘴角流血的下属，红瞳带着明晃晃的杀意。

“本尊不是警告过你们了吗？不准伤她，不准伤她！你们耳朵是聋了吗？还是你们眼中并无本尊？”

“尊上恕罪！属下并无此意！”

捂住嘴角的魔族下属惶恐地跪倒在地，目光恳求，抬头仰望男子：“属下知错！”

“可惜了，现在认错，太晚了。”

男子话说完，漆黑的夜空突现一道闪电，劈中尚未反应的魔族下属，他瞬间化为尘土，消散在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