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濡湿沉重的呼吸、灼热柔软的肌肤、散落到枕上纠缠的长发……整个人陷在柔软厚重的被褥中,肌肤摩挲过缠枝的刺绣,眼前昏昏沉沉,覆盖着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缝隙间窥见朦胧的红光。
热、烫,几乎要喘不过气,在别处却有种异样的快慰,仿佛浸泡在温泉水中下沉,放任温暖的水流席卷全身。
……神魂颠倒。
如愿蓦地睁开眼睛。
天光大亮,床榻前层层的帘幔挑起,只留了最内侧的一层红纱,光透进来被滤成隐隐约约的红色。如愿不自觉地动了动脑袋。
让她枕着的人立即有了反应,垫在她脸颊下的胳膊动了动,似乎犹豫着要扶她起来还是把她搂进怀里,最终选了后者。
“醒了?”独孤明夷的声音带着点不太正常的哑,磨得如愿耳尖微微一红。
“嗯。我……”如愿自己的声音也哑得不对劲,她赶紧咳了一声,顺带错开视线,“我醒了。那我起来……嘶……”
她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在一个不上不下十分尴尬的姿势上卡了一下,忍着从肩后一直蔓延到后腰的酸痛,艰难地把自己换成坐姿。
“我没事!就是年纪大了扭着腰了,嗯,我没事。”如愿强行给自己找补,试图把独孤明夷也拉下水,“那个,好像睡得有点久了……你难受吗?”
“当然……”独孤明夷对上如愿的视线,对着那双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后边的话仿佛有些烫嘴,他犹豫着昧着良心吞了一个字,“……难受。”
如愿顿时松了一口气。
同时有些零碎的记忆浮了上来。
昨晚一壶酒入腹,所有的东西都蒙在朦胧的红光里,她只记得她把独孤明夷恶狠狠地按在身下,何等凶暴残忍,距离话本里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的恶霸只差一套类如“劝你从了我不然你大舅的侄女的表姑爷的七舅姥爷就保不住了!”的发言。
现在那点记忆更清晰了些,红罗帐里雪肤乌发的郎君被她拽上床榻,慌乱间跌进被褥,摔得发冠歪斜,一头黑发在榻上漫开。龙凤烛和琉璃灯烧出的光照进帐里,照得独孤明夷面上飞红,眼瞳里简直有盈盈的泪光。
就像他现在一样,跟着如愿坐起来倚在榻上,黑发散漫地披过肩头,寝衣松散得近乎敞怀,颈下到胸腹的肌肤本就白皙,衬着上边的咬痕抓痕就更扎眼。
……元如愿,你可真是禽兽啊!
但是干得漂亮!
如愿在心里给自己昨晚的英勇行为比划了个大拇指,再看独孤明夷,越发觉得他真是一朵不幸被摧折的娇花。
但这朵花是她折的。
是她的。
如愿一面觉得羞耻,一面又忍不住开心,纠结来纠结去,强行把要翘起的嘴角按回去,偏要避开不看独孤明夷,手却伸过去戳戳:“那我叫人啦?我想洗漱了。”
“好。”独孤明夷应允,在如愿开口前撩起帘子,朝外淡淡地说了一声。
门应声而开,一直候在外边的侍女鱼贯而入,一队由莺鸣带着,捧着巾帕、水盆、竹盐之类用以洗漱的东西;另一队领头的是雀鸣,端着烛台杯盏来更换摆件用品。
寝衣干燥柔软,身上也没什么黏腻不适的地方,料想是昨晚完事后清洗过,如愿心不在焉地走完一套洗漱的流程,最后把绞得半干的丝帕拍在脸上,状似无意地问:“昨晚是我叫的水吗?”
莺鸣正要摇头,不知怎么的头稍往独孤明夷的方向偏了偏,一瞬对上他的视线。莺鸣慌忙要告罪,却看见独孤明夷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
莺鸣顺着独孤明夷的意思点头:“啊……是的?”那边没出声,她继续说,这回是肯定的语气,“是王妃叫的水。”
看来酒品还行,仗着醉酒胡作非为,之后能叫水还算是体贴。如愿心情大好,笑眯眯的:“知道了,下去吧。再去和府上人说,我做主,都加半年的月钱。钱从我带来的嫁妆里出,去找管事开箱,就说是我的意思。”
大婚本就有丰厚的赏钱,新王妃一开口还加了半年的月钱,跟着进来的侍女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行礼谢恩,声音里的喜气藏都藏不住。
只有莺鸣仍是不浓不淡的微笑:“王妃可要奴婢服侍着换衣裳?”
“……这就不用了。”如愿赶紧拽住领口,“放下就好,没别的意思,只是我不习惯让人贴那么近,以前在家时都是自己来的。”
前一个主子从不让人近身,又来一个还是不让人近身,进来的侍女倒是习以为常,再度应声,按如愿说的放下衣衫出去。
莺鸣是最后一个,体贴地关上房门,先嘱咐留在外边的好好伺候,才往管事在的侧院走。
雀鸣自然跟着她,走出长长的回廊,终于没忍住:“姐姐当时怎么说的谎话?还记得余管事说过,殿下宽容,但就是容不得撒谎,胆敢撒谎……”她缩了缩脖子。
昨夜她是看着人送水进去的,房内的龙凤烛即将烧尽,琉璃灯还亮着,朦胧的光里她当然没敢抬头去看殿下,只偷偷瞄到眼懒在殿下怀里的王妃。
女孩以长发和薄毯为衣,通红的脸往下只露出印着咬痕的颈子,睫毛发颤还沾着水珠,显然是神志不清昏昏沉沉的样子,别说开口叫水,恐怕水泼到脸上都醒不过来。
“是殿下的意思,哄王妃开心罢了。”莺鸣也没法解释,“你瞧王妃不是挺开心的吗?”
如愿当然开心,开心到想冲到独孤明夷身上再亲他一口,碍于□□以及身上的不适感只能作罢。她抱起一整套的襦裙,撩开床帐:“我先换衣服,过会儿再来帮你。”
不等独孤明夷回答,她已经滚进了榻里,最内侧的帘帐放下来,只留下女孩模糊的身形。
独孤明夷无奈地闭了闭眼,站在屏风内侧换衣服。男子的服饰翻不出花样,无非是往最外边套一身圆领袍,刚扣上蹀躞带,床帐内突然传来如愿的一声痛呼。
他脑子一空,迅速上前掀开床帐。
入目的是一大片白皙的肌肤,肩膀纤瘦平直,蝴蝶骨优美地微微突出,脊柱处微微下陷,构成的一条线渐渐向下没入让裙摆和背面拢住的腰下。女孩扭着个怪异的姿势,长发向着一边拂开,半遮半掩地露出腰侧的掐痕,刚好能合上指节。
“勾着头发了……就在这个搭扣上。”如愿眼泪汪汪地回头,“吓到你了吗?没事的,拽出来就好了。”
她揪住头发,应声要往外拔,独孤明夷连忙按住她的手:“缠住了一把头发,你想把自己拔秃吗?”
如愿一个哆嗦:“这倒没有……”
“别动。”独孤明夷从她手里接过那一小簇缠在玉扣上的发丝,“看来往后让他们不必送这种衣裳来了,平添麻烦。”
“话不能这么说啊。这种样式的裙衫穿着麻烦,但是穿起来漂亮,裙幅越大走动起来越漂亮。还记得我最先盘的那家成衣铺吗?每回卖的最好的总是这样,你果然还是不懂女人心……”如愿乖乖坐着,顺手拽起被子护住前胸,“啊,说起来我当时还有个念头,要量你的身量尺寸给你做身衣裳,结果忙起来给忘了,这么一想我这人有时候也不大靠谱……”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说话,独孤明夷一开始还分出心思听她说什么,指尖耐心地拨出一缕缕缠绕的发丝,指节无意间蹭过腰背处滑腻的肌肤,细腻温软,像是吸足了热气的羊脂玉。
最后一缕发丝脱出,该离开的手却没离开,反倒屈起食指,直接轻轻地扣在肌肤上,滑出一道轻微的下陷。他喉结一动。
如愿肌肤上立即浮起层细细的颗粒,满脸诧异地回头:“你……”
独孤明夷猛地反应过来他刚才做了什么,慌忙后退两步,指节处烫起来,背在身后的整只手都微微发颤:“是我糊涂……”
“……哦。没事啦。”盯着那张红透的脸,如愿也耳根发热,“我现在没……”她犹豫着该怎么说,说“没兴致”显得好像得到了就不珍惜,“没精力”又显得她不行,再三犹豫出了个折中的说法,“没空呢。”
她胡乱盘起头发,匆忙套上裙衫,顺口转移话题:“你穿的衣服挺漂亮的,是要出门吗?”
“是。”独孤明夷答得认真,“按理要进宫去拜见母亲。”
“……你怎么不早说啊!”如愿才想起来有这码事,回身要叫人进来帮忙盘发,脚刚刚落到榻边,忽然朝着独孤明夷仰头,“先过来一下。”
独孤明夷乖顺地低头弯腰,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视线刻意定在地毯上,不敢和如愿对视。
如愿故意晾了他一会儿,轻声开口:“虽然别的不可以,”她笑盈盈地凑上去,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下,“但是这个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怀疑,如愿真的觉得自己很厉♂害,行走江湖要的就是老子天下第一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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