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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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川六花是个小心眼，桃也为她的一时猖狂付出了代价。

“没有氧气瓶，也没有潜水衣，”桃也蹲在海边问她，“你确定你要就这样潜入海底吗？”

她们是吃过人鱼肉死不了，但这也不代表她们就真的能像鱼一样能在水底呼吸了。

“一起去看看吧，”樱川六花扬起眉眼，趁桃也一晃神，把她推进了海里。

“咕噜噜，”桃也破不及防吞了两大口咸水，只好一边捏着鼻子吐气，一边向下划水。在她身后，樱川六花紧跟其下。

手掌推开眼前的水流，眼球因为表面直接接触海水有些发涩，水下20米，是没有任何防具的极限深度了。

桃也的头发在水中上下起伏，大脑因为缺氧，让意识也陷入了朦胧中，划动的手臂越来越沉。但她没有惊慌失措，只是在水中灵巧的翻了个身，让水波带着她自由落体，越往下陷，光线越暗，她一张嘴，就有海水呛入肺部，呼吸被阻。视野漆黑，在拉长的混沌中，桃也恍恍惚惚的睁着眼，看见一条黑色的人鱼对着她俯冲下来，忽然想起来曾经好像有过那么一次——

“你的声音犹如炉中散发出的奇特香气，当我看着你时，我听到一股奇特的音乐

可你为何不看着我呢，如果你看见了我的话，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你在看什么？”

樱川六花总是在住院，桃也带着慰问品去看她，她自己动手搬了板凳在病床边坐下，从带来的果篮里挑了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一边削皮，一边伸长脖子去看樱川六花念的是什么书。

“莎乐美，”樱川六花把书面立起来给她看，但桃也只注意到她在病号服细骨嶙峋的手腕，视线若无其事的打了个弯，桃也把苹果削成兔子的形状拿给她，随口问：

“莎士比亚吗，这里面讲的什么？”

“是王尔德。约翰不爱莎乐美，莎乐美不爱叙利亚军官，但莎乐美央求军官让她见见约翰，军官最后为莎乐美而死。”

“谁是约翰？”桃也对西方的戏剧一点兴趣没有，对三角恋也是，她就随口一问。也没注意听樱川六花回答的什么，削完了苹果，就笑嘻嘻的撑着脸趴在病人床上，看雪白的果肉一点点消失在樱川六花的唇齿间，然后她经受不住诱惑一样，往前探一点身，也跟着尝到了兔子苹果的滋味。

——

第不知道多少次从淹死中睁开眼，桃也实在不想待着这破地方了，她艰难的张开嘴：“我们咕咚咕咚…回去咕咚咕咚…吧咕咚咕咚。”

同样死而复生多次，但表情一点也没变的樱川六花这才笑盈盈的点点头，带着已经没力气划水的桃也，浮上了海面。

桃也领着樱川六花回了家，两个人都像落水的猫一样，寒风一吹，那个冷飕飕。桃也在门口跳着脚翻钥匙，哆哆嗦嗦的钥匙半天捅不进锁眼。

“小桃也，你掉进河里了吗？”黄濑凉太一天没见着不知火桃也了，有点担心，但她手机打不通，发邮件也没回。现在看着人了，终于也放下心了，随即他注意到跟着桃也一起回来的人，是个他没见过的美人。

“这位是小桃也的朋友吗？”黄濑凉太知道桃也喜欢的类型都是跟她自己差不多的外表，一时没想到别的地方去。

“是，情况有点复杂，我们改天再聊，”桃也想含混过去，黄濑凉太也配合，只有有人偏偏要捣乱。

“初次见面，”樱川六花双手掬在前面，特别有气质的鞠了一躬，“我是桃也的女朋友。”

“是前女友，”桃也面不改色，拉开门把人往屋里一放，“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在客厅等我。”

黄濑凉太看着她把门合上，又抱着手挡在门口，跟门神一样，忍不住问：

“她是哪个，富江吗？”

桃也摇摇头：“另一个。”

“你们和好了？”

“没有。”

“那就是朋友了？”黄濑凉太一举手里的纸袋，他是打算来还衣服的，“让我进去，我也是小桃也的朋友吧。”

“我们是朋友吗？”桃也伸手拦住了他，语气诧异的反问。

“欸~”黄濑凉太拖长了声音，“小桃也太无情了啦，明明就是好朋友。”

“黄濑君，”桃也接过他手里的袋子，顺便帮他换了个面向，“越线可是犯规的，好了，现在回家吧，阿姨在等你吃晚饭了。”

“小桃也，”黄濑凉太的声音低沉下来，在桃也推他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侧过头来问她，“越线不好吗，我们这一年相处的不是很愉快吗？”

“黄濑君，违反规则可没有什么好下场，”这次再念黄濑凉太的名字，桃也就带上了些警告的语气，“你在模特圈里应该也见过不少反面教材吧，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各取所需，现在也好聚好散不行吗。”

黄濑凉太有一会没说话，也没动作，然后他问了一个跟当下毫不相关的问题。

“……小桃也，你喜欢你前女友们身上的哪一点？”

“这个么，也不是不能回答，”桃也松了对黄濑凉太的桎梏，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会跟她们在一起，当然是因为在她们身边我会心跳加速啊。”

“就只有这个？”黄濑凉太追问道。

“不然呢，”桃也噙着一抹笑，浅色的蓝眼睛里有光在流转，“每一次靠近她们，我的心脏都在为之疯狂的舞动，就算穿破我的胸口我也不奇怪，这种肾上腺素提升的感觉比什么都美好。黄濑你游戏人间，理解不了这种感觉的。”

“我知道了，”黄濑凉太点点头，“谢谢你回答我，小桃也。”他尽量佯装正常的回到了自己家，尽管上楼的时候无视了叫他吃晚饭的姐姐，脚步僵硬的踏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在关上门反锁之后，才一点点的丧失力气一样靠着门滑落，坐在地上。

黄濑凉太是在人群中灵感比较强的存在，虽然并不能看到阿飘之类的不科学事物，但他对于危险的预感尤其强。

在今晚跟不知火桃也打照面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跟在桃也身边的女性，过于纤细美丽，乍一眼看过去，根本不像人类。不管她有心无心，当她站在那里对自己微笑的时候，黄濑凉太后背刷的就被冷汗浸透了。就算她不带恶意，但光是存在那里，就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悄悄的，悄悄地，带入另一个世界。

考虑到桃也曾经捅过她的前女友们，黄濑凉太一时间怀疑她是不是被人胁迫了，但桃也却表现的不是那样。她待在那种异质感强烈的‘人’身边，却很轻松。

现在再看黄濑凉太最后问的那个看似只是情感咨询的问题——

“小桃也，你感受到的根本不是心动，是身体感到恐惧产生的神经反射，那是在提醒你危险啊，”黄濑凉太喃喃自语，“但你居然说喜欢这种感觉，小桃也你也是个怪人……抱歉了，我可不想让家人遇到危险，……”

黄濑凉太把脸埋入膝盖，因为没法涉足朋友所在的世界愧疚的抬不起头来，但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好选择了。

第二日，对面住户门口挂的不知火牌子就换成了待售中。

面对老妈顺口问的‘凉太，对面那个孩子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突然搬走了？’黄濑凉太这时已经整理好了心情，不露痕迹的端起饭碗来‘也不是特别熟，路上遇见过几次打招呼的程度，人家搬家也没有理由告诉我’

除了跟黄濑凉太一起长大的姐姐狐疑的察觉到了弟弟有点不稳妥但也没觉得那里不对之外，黄濑凉太跟那边的世界无关的普通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