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流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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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侨把陆铭一个人留在门外,带着许嘉衍进了办公室。

华音弹拨教研一室平时的工作氛围很是放松，大家都是学民乐出身，天生就具有亲近感,老师们的性情也比较稳重,加上彼此教授的专业不同,基本没有产生冲突的地方。

程侨和同事们相处得十分熟络,这才敢带许嘉衍进来。

办公室里还有些老师没走,看她出去这么一小会儿就领回来一个大活人,还是个又高又帅的年轻男人,顿时投过来不少好奇的视线。

何老师率先问道：“程老师，这位是……？”

程侨解释：“是我男朋友，您不介意他进来等我一会吧？”

何老师笑吟吟地打趣：“你把我们当什么小气鬼了，当然不介意。”

程侨把自己的座位留给了许嘉衍,给他介绍道：“你先坐一会,我去隔壁拿下打印的文件,这位是教扬琴的何教授，她人特别好，平时特别关照我。”

何老师听程侨变着花样地夸她，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了：“没办法啊,谁让我们程老师嘴甜呢。”

许嘉衍坐下后向她打了声招呼：“何教授你好,我是许嘉衍。”

当许嘉衍愿意和你说话的时候,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守礼最温和的人。

何老师和他聊了几句,听着他的气度和谈吐不由地连连点头。

另一张办公桌上的宋老师见状,特意走过来往许嘉衍面前放了一小包东西。

大红色的玲珑纸盒,上面还印着两个身穿霞帔的喜庆小人。

是喜糖。

许嘉衍环顾了一圈，这才发现大家办公桌上都放着这种包装的喜糖盒。

程侨桌上也有，盒子口被轻轻拆开,里面有一张大白兔奶糖的糖纸。

许嘉衍不由一哂，小馋猫。

宋老师大方地对他说：“程老师的男朋友吧，这是我的喜糖，也送你一份沾沾喜气。”

许嘉衍含笑点头：“谢谢，祝你新婚快乐。”

何老师却像是想起什么：“诶？这么说来我们办公室就剩程老师还未婚了吧？”

她转向了许嘉衍，眉眼温和地调侃道：“你可要赶紧了，我们大家就等着吃你俩的喜糖了。”

许嘉衍轻声应道：“一定。”

他的眼神不知何时落在了何老师无名指那闪闪的一圈上。

细细的一圈，却是她幸福的象征。

回去的路上，程侨化身成了叽叽喳喳的快乐小麻雀。

“今天我们出去吃吧，庞哥说他们家新研发了几个菜品，我们去拔草？”

许嘉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刚刚那个男生是谁？”

程侨假装没听见他的话，依旧沉浸在对大餐对渴望中。

“或者去吃牛排吧，amanda推荐给我们那家熟成牛排好像也不错？”

许嘉衍：“他喜欢你？”

程侨：“要么回家做也行，我想吃你做的红烧狮子头了……”

许嘉衍：“问你要微信的就是他？他跟你告白了？”

两人鸡同鸭讲地说了半天，程侨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许加盐，你不会是还在吃刚刚那口飞醋吧，那都是小屁孩作业太少胡乱说的。”

许嘉衍不置可否：“我看他挺认真的。”

程侨咬了咬嘴唇。

许嘉衍在这种事情上分外较真，这要是不哄好了，他每次都会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趁着红灯，她干脆直接上手开始揉搓他的脸，把他嘴角微微往上提。

许嘉衍任由她的小手作乱，英俊的脸颊在挤压下微微变形。

程侨小声哄他：“哎呀许醋坛，不吃醋了好不好？我最喜欢你了，只喜欢你。”

许嘉衍深深地看着她，在她掌心轻轻啾了一下：“嗯。”

程侨心里跟着痒了一下。

想到他即将到来的生日，她轻声问道：“你快过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许嘉衍笑了笑：“有。”

还真有？以前每次问可都是说没有的。

程侨立刻坐直了身体，期待地问：“什么什么？你想要什么？你尽管说，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湖里的月亮，我也一定给你摘来。”

许嘉衍只说了一个字：“你。”

程侨：“……”

周末是戏精群的四人茶话会。

自从amanda加入以来，她们抱团取暖的小团体扩充到了四人，不管大家平时工作多忙，周末这一天都会抽出时间互相聚聚聊聊天，女孩子的友谊一如既往地坚不可摧。

不过这几年，聚会的地点倒是换到了方溪溪开的那家网红咖啡馆。

方溪溪的小生意做得如火如荼，前几年还忙得脚不沾地，现在请了专门的店长来管理，她终于得以清闲，不过老板娘的派头还是有的，交代完任务后，她进了为姐妹聚会专门预留的小包厢。

姚婷和amanda正在聚精会神地讨论新节目的营销方案。

两位女强人现在搞事业搞得风生水起，连出来喝下午茶都不忘交流工作。

而边上的程侨犹如一条风干的咸鱼，头枕在amanda肩上两眼放空。

方溪溪坐下后，向程侨的方向努了努嘴：“她怎么了？”

amanda对着笔记本敲敲打打：“人家男朋友要过生日了，她犯愁送什么礼物呢～”

方溪溪十分不解：“这有什么好愁的，许嘉衍不是最喜欢你了么，你把自己打个包送给他。”

姚婷和amanda闻言咯咯娇笑了起来。

方溪溪：？

她说错什么了？

程侨有气无力地吐槽：“你可真行，和许嘉衍说话一样一样的。”

方溪溪：“哈，我猜中了？那你直接送不就完了。”

程侨欲哭无泪：“我送了啊，我天天都送……”

amanda拍拍她头，打断了她：“哎哎哎，禁止开车啊，我这还单着呢，您老人家体谅体谅。”

程侨哀怨地“哼”了一声，继续放空。

许嘉衍究竟要什么？

他就像是五台山的和尚在a市行走的代言人，五蕴皆空毫无欲-念。

不喜欢豪车，不喜欢名表，不喜欢烟不喜欢酒，连吃饭都不挑食，要不是还有程侨这个聒噪的小尾巴牵绊着他，她都怀疑他随时可以就地飞升了。

这要放在修真小说里，许嘉衍妥妥是位专修无情道的冷漠上神。

一直没说话的姚婷忽然沉思开口：“我觉得他已明确告诉你了。”

程侨半抬起来头：“什么意思？”

姚婷敲着桌子正色道：“是你想歪了吧，他说的‘要你’可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俩在一起也有三年了吧，你不愿意结婚，他也迁就你，从来不主动提这事儿，可万一人家心里，就想要你给他一个名分呢？”

程侨微微怔了怔。

姚婷继续说道：“就你说的被学生告白这种事，如果他换一层身份，这事情都用不着他出面吧，怎么，你那学生胆子再大，还敢招惹已婚女士吗？”

程侨慢慢坐直了身体。

许嘉衍，想要名分？

她蓦地回想起三年前，他从洛城飞回a市的那个晚上。

当时他倚着车门，望向她的眼眸中是温柔的星海，还有他那句让她直到今天都记忆犹新的话。“你愿意和我组成一个家，在房产证上写上我们俩的名字吗？”

后来程侨租的小房子漏水，她就直接退了租，搬去了许嘉衍那。

两人顺理成章地同居以后，许嘉衍确实提过要去办理房产证加名，但是被程侨拒绝了。

这么想来，他们之间好像的确没有什么能证明两人关系的东西。

amanda琢磨着姚婷的话，忽然笑出了声。

“这么看来，你拖着人家不给人名分，明显是个渣女嘛～”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可都是耍流氓啊！你可是耍了人家三年流氓了，啧啧啧。”

“我！”

这天回家的时候，程侨开车路过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商场的墙面上有一整面的led广告屏，屏幕里正播放着一支钻戒的广告。

六爪镶嵌的精巧设计，上面的钻石光华流转，闪烁着夺目的熠熠光芒。

一生只送一人。

广告一遍遍地循环，程侨支着下巴看了好久好久。

三年了，她和许嘉衍相爱了三年，到今天依然深爱着彼此，从未变过。

想到要和许嘉衍捆绑在一起，她的心里没有排斥，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三年前她想不明白的问题，现在早已有了答案。

为什么要结婚？

不是因为她年纪到了，不是因为荷尔蒙的冲动，是因为她想和他过一辈子。

他们本来就说好要过一辈子的。

程侨掉转了方向，停完车后，头也不回地向璀璨广告牌下的那家店面走了过去。

她想好要送他什么礼物了。

*

周一程侨蹦跶着上班的时候，脸上还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直到她被民乐系系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主任亲自给她倒了杯温水，望着她慈爱地说：“程老师，你坐，我跟你商量个事。”

程侨受宠若惊地接过杯子：“谢谢主任，我自己来就行。”

主任：“别紧张，不是什么坏事，就是需要你帮个小忙。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学校准备举行一场新春音乐会，今年的规格比较高，院里也会邀请一些荣誉校友和领导们来参加。”

“嗯嗯。”程侨乖巧地点头。

新春音乐会，所以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以往呢都是每个系里各自准备表演选送，今年管弦那边提议说要和我们民乐来个跨界合作，给大家带来一个耳目一新的节目，现在不是都提倡融合创新么，我们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嗯嗯。”程侨继续点头。

跨界合作，所以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管弦那边的意思呢，是让我们系里出个优秀代表，和今年柴赛拿金奖那学生一起合作表演，那孩子叫陆铭，的确挺出色的，你也听说过的吧？”

“嗯嗯。”程侨依然点头。

陆铭，所以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等等！

她听主任绕来绕去地讲了大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迟疑地指着自己问了一句。

“主任，您不会是想让我去吧？”

主任满意地笑了起来：“对啊，就是准备推荐你去的。”

程侨咽了咽口水：“咱们系里人才济济，真的用不着我吧……”

主任：“哎呀小程你太谦虚了，我们数来数去就你最合适了，你拿过金钟奖，他又是国际柴，你们呀都是各自领域顶尖的人才啊，而且过年么讲究个喜庆，我们选出两位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往台上一站，不仅看起来赏心悦目，也给大家树立了个好榜样嘛！”

程侨面色勉强：“主任，这种机会还是让给学生们吧，我都一把年纪了，实在拉不下脸皮……”

主任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位陆铭傲气得很，指名要跟你合作，说他最佩服民乐系的程侨老师，对余山派琴风更是久仰大名，连你们合作的谱子他都赶夜工写好交上去了。”

程侨气得差点就跳起来了，这种骗人的鬼话你们也信吗？

他一学管弦的，还是校报屠-版人物，目前华音的顶流爱豆，崇拜她一八竿子打不着学弹拨的？

闹着玩呢？！

程侨几次想推拒，可望着主任那殷殷期盼的眼睛，却始终说不出口。

半晌她丧气地垂下了头：“好的主任，那我试试吧。”

主任顿时像甩出去个一千斤重的包袱，眼看着浑身都舒坦了，语速都快上不少：“一会我把你微信推给他，你和小陆多多交流，好好准备节目，给咱们系里争光啊。”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程侨忍不住活动了一下指关节。

十个指头互相使劲，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响声。

陆铭是吧，敢跟她玩心眼是吧？

等着，你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许嘉衍（碎碎念）：别人家手上都有圆圆的东西。

程侨：嗯？你想吃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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