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流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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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密码锁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大门被推开，窗明几净的空间映入来者眼帘。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程小姐，我们现在看的这套房子建筑面积是109平米,小两居的通透户型,而且是南朝向的,采光特别明亮,平时呢基本听不到什么噪音,整个小区的绿化和物业您也可以放心……”

程侨跟着中介细致地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阳台上惬意地看风景。

屋里开着地热,温度适宜，冬天的风迎面吹来，凉丝丝的，让人感觉十分舒爽。

中介看她正在思考,适时地又补了一句：“阳台和飘窗的面积都是送的,算下来非常合适了。”

这半个月她领着程侨看了少说也有几十套房,对方话倒是不多，但要求很高且眼光毒辣，轻易就能看出房子的细微毛病，所以一直没找到心仪的,幸好脾气还算温和,也不会刻意刁难她,她才肯一直尽心帮对方找房源。

中介说了半天话有点口渴,从背包里掏出保温杯灌了几口水,润润嗓子后顺嘴问了一句。

“对了程小姐,这房子您是准备自己住还是做投资啊？”

程侨闻言笑了笑：“不是自己住，你可以理解为……求婚礼物？”

买套房子求婚？真够大手笔的。

中介放下茶杯，不由得多瞅了她两眼,眼神里赤-裸-裸地写着“不懂你们富婆在想什么”。

程侨没留意到身边人的异样。

她正在盘算自己的小金库，够不够全款把这套房子买下来。

毕竟这是她经济实力承受范围内，能够找到的最好房子了。

许嘉衍说过，要把两人的名字写在同一本房产证上，程侨想尽力做到这件事。

他那套400平的房子肯定是不用想了，程侨连一半都买不起，所以她才想到这个办法，自己先买套小的，再加上许嘉衍的名字，也是一样的。

她下完决心就转向了中介：“就这套吧，我先付定金，麻烦你准备合同吧。”

中介喜不自胜，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哎，好的好的！”

“什么，你要跟许嘉衍求婚？！”

安静的咖啡厅里，一道充满惊讶的轻微叫声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嘘，你小声点。”程侨连忙示意方溪溪噤声。

她找她们是帮忙出谋划策的，不是大喇叭替她免费广播宣传的。

不怪方溪溪不冷静，连一边的姚婷和amanda都是满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方溪溪压低了嗓门，却压不下满腹的吐槽欲：“程翘翘，真有你的，你一女孩子求个什么婚啊，你这不是抢男人，哎不对，你这是砸男人的饭碗吗？”

程侨还觉得挺委屈：“那我之前都跟他说不结婚了，他现在肯定不会主动了啊。”

方溪溪恨铁不成钢地戳她脑袋：“你该啊，谁让你中二少女狠话放那么早，你给他点暗示啊！暗示你不会吗？”

程侨被她戳得脑袋一晃一晃的，撅着嘴巴轻轻拍开了她的手。

她从包包里翻出自己刚刚签署的购房合同，十分霸气地拍在了桌上。

“我不管，反正戒指和房子我都准备好了，这婚就得我来求！”

一想到最近许嘉衍看她的眼神和某些方面的强势作风，她又怂怂地嘀咕：“我得赶紧了，不然真受不了了，总觉得他好像知道点什么，才表现得奇奇怪怪的……”

姚婷翻了翻她新鲜出炉的合同，连声感慨：“小富婆啊，全款买房。”

程侨认真解释道：“全款才能加名字啊。”

amanda笑着调侃：“话说你们俩可真有意思，他房子坚持要写你名你不同意，反倒专门又买套房加他的名字，绕来绕去的腻歪不腻歪啊。”

她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那你买完房手里还有钱吗？”

程侨算了算：“应该……还能剩个几百块吧。”

amanda啧啧摇头：“果然爱情让人钱包瘦～”

程侨眼看话题楼又歪了，赶紧拉了回来：“各位漂亮又伶俐的小姐姐，你们好心帮忙小的想想主意吧，我这几天在网上搜好久了，也没见个好的可以参考。”

amanda来了兴趣：“你都搜什么了，让我看看。”

她接过程侨的手机，只扫了一眼，顿时笑得花枝乱颤不可自抑：“哈哈哈哈你是来搞笑的吗？”

只见程侨的搜索记录里赫然列着：

「如何跟男朋友求婚？」

「女生求婚词简短20个字。」

「女生求婚需要下跪吗？」

「女生求婚哪个腿单膝跪地？」

……

嘲笑归嘲笑，朋友还是朋友，所以主意还是要出的。

方溪溪右手轻点桌面，一张口就是典型的富婆作风：“要不你找个西餐厅，我花钱给你包对面楼的广告大屏，上面就写‘许嘉衍嫁给我吧’，到时候气氛一到，你就让他看窗外，哇这样整个城市都见证了你的求婚哎，该有的排面都有了，多浪漫！”

程侨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太浮夸了，我做不出来。”

amanda也提出了建议：“你们不是在和馨认识的么？要么重温旧地，去和馨求婚？

程侨想起了那天，她当着江烟琳四人和许嘉衍的长辈，矫揉造作地挂在他身上撒娇的名场面。

她打了个抖嗦，这种丢脸的事情有一次就足够了。

“不要，你们严肃点，和馨是医院哎！”

姚婷翻出某乎上的求婚指导帖子，照着上面的建议一一念了出来。

“看看这个怎么样？十种最佳浪漫求婚方式，第一，布置一个洒满玫瑰花瓣和香薰蜡烛的广场，然后你穿着小裙子向他翩翩走去……”

“广场？会被赶走吧，城-管不让随便摆摊的……”

“第二，为他点亮最绚烂的烟花，向他深情告白。”

“可是现在a市城区里不让燃放烟花爆竹……”

“第三，带着你心爱的人去潜水，拿出你准备好的求婚戒指，这一刻全世界只有你们两个人……”

程侨没等她念完就面无表情地拒绝了：“这条pass，我不会游泳。”

姚婷无语：“潜水也不需要你会游泳啊！”

程侨摇头又摇头：“不行我怕水，带水的都不行。”

姚婷又往下划拉了几页：“那这个怎么样？这个这个第八，从天而降的惊喜，用无人机拴住求婚戒指，控制它飞到阳台，你就拿着鲜花……”

“停，”程侨痛苦地捂住了脑袋，“我们家在顶楼，31层哎，谁家无人机能飞这么高？”

姚婷彻底怒了：“程翘翘，你是杠精转世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明天早上起来你随口提一句‘亲爱的我们结婚吧’好不好啊？！”

程侨不说话了，她趴在桌上默默想了两秒，忽然抬起头，眼中迸发出夺目的光彩。

“这个好！”

方溪溪&姚婷&amanda：……

程侨是真心觉得这样平淡的求婚才是最好的，她和许嘉衍原也不需要那些轰轰烈烈的噱头。

她只是想向他许下承诺，而承诺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程侨捏着合同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刚走过玄关，她就看到许嘉衍穿着家居服，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今天这么早？

程侨趁他没注意，十分镇定地把合同塞回了自己的包包里。

然后她踩着端庄的步伐慢慢走了过去：“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许嘉衍“嗯”了一声，假装没看到她刚刚欲盖弥彰的动作。

程侨舔了舔嘴唇，有点心虚地坐到他身边：“你在看什么文件啊？这么认真。”

她探脑袋过去一看……密密麻麻的全英文文献。

许嘉衍凉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la的论文研究，你有兴趣？”

她有个鬼兴趣！

程侨硬着头皮含糊道：“有的啊，我、我也能看懂一点点的好吗。“

她伸出手指着期刊某页一个树枝一样分叉的图案，义正言辞地说道：“你看，这是骨骼对不对，这是手臂、胳膊，嗯？这人怎么有三条腿？？？”

许嘉衍面不改色：“这是神经元的结构图。”

程侨：“……”

她脸上红得像火烧，愤怒地一把拎起包，扭头就进了卧室：“再见，我换衣服去了。”

许嘉衍在沙发上无声地笑了。

*

许嘉衍的生日到了。

早上他真开眼睛的时候，习惯性地伸手去搂身边的软玉温香。

空的。

他瞬间清醒了大半，坐起身摸了摸床单，没什么热意，想来人已经离开好久了。

又起这么早？

许嘉衍沉默地穿上睡衣，只系了两个扣子就下床去逮人。

昨晚程侨缠着他耍赖，非要他承认那不是神经元就是人体骨骼，他哄着她夜里说了不少话，早上起来嗓子就有点干，进厨房后想先喝瓶水，结果刚准备开冰箱门，他就看到冰箱上贴着点东西。

先是一张小小的便利贴：「恭喜你已触发许小盐幸运寻宝活动，请按提示积极走到终点哦。」

然后是一幅手绘画，标题写着：「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画画的人用简笔画勾勒了一条长长的走廊，里面有几个小人打成一团，角落还站着个穿白大褂的抱胸小人，一个箭头指向几个大字“冷眼旁观许加盐”。

许嘉衍翻到背后，看到后面写着几行小字：「请冷漠的许小盐前往下一关吧台。」

他笑了笑，把这张手绘画收进掌心，按照提示去了吧台。

吧台酒柜处，小小的收口夹上挂着第一季《恋爱实习期》的录像带。

这次程侨画的表情包更加活灵活现，一个嚣张的小人叉着腰，头上顶着一行花体字：“程小姐不觉得于心有愧吗？”而另一个小人双眼喷火，扛着比它身体还大的榔头，冲上去就要去砸对方。

小心眼，就这么一句话到现在还记着呢。

许嘉衍含着笑意摇摇头，忍不住轻轻摸了摸举榔头的小人。

翻过来，背面同样写着字：「请有眼无珠的许小盐去往下一关书房。」

书房里的惊喜要多得多，零零碎碎摆在一个小巧的收纳盒里。

许嘉衍翻到了两张《消失的格雷一家》密室的票根。

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从这之后，程侨再去任何密室，都只敢挑恐怖难度两颗星以下的了。

他还看到了两人在玉米地迷宫里，老板娘替他们拍的合照。

几年过去，拍立得的照片已经褪色泛白了，程侨用一个木制的相框将它仔细装裱了起来。

照片里许嘉衍和程侨头发衣服全都湿透了，笑容却很真心，两人双双举着小红本，虽然谁也没敢看对方，但是气氛无端显得十分暧昧。

他还发现了一个毛线勾的汉服娃娃，是许嘉衍照着程侨的模样亲手做的。

看上去和新的一样，她一直珍藏得很好。

这次的两个小人画风要温馨很多，它们头挨着头乖巧并坐，看起来十分亲密。

许嘉衍温柔地垂眸，把汉服娃娃也拿了起来，妥帖地收进睡衣口袋，继续前往下一关。

许嘉衍花了十五分钟，顺着程侨留下的提示依次去了卫生间、餐厅、客卧，收获了很多记录着两人记忆的物件和简笔画，有他们在洛城雨天的拥抱，有程侨拿下金钟奖时和台下的他对望，有两人在h市的景点散步的背影，还有一张他睡着时的侧脸，她故意把他的睫毛画得好长好长，淘气地写上“想在你的睫毛上荡秋千”。

许嘉衍还在客厅发现了一个生日蛋糕和一碗长寿面。

蛋糕的奶油打得厚了，上面的字也歪歪扭扭，但吃起来很甜，甜到了他心坎里。

长寿面是温的，上面卧着金灿灿的荷包蛋，他都不知道她到底几点起来准备的。

许嘉衍按照指示吃完了面，在碗底下发现了最后的纸条。

「恭喜你走到最后一关，现在请前往卧室阳台领取终极大奖。」

许嘉衍放下筷子，大步流星地走回卧室，一把拉开阳台的门。

他此刻的心情是如此焦灼又期待。

大冬天的，程侨裹着件外套蹲在地上，正埋头在打消消乐。

看到他过来，她抬起头惊喜地说了一句：“哇你找到我了～”

许嘉衍连忙把她拉了起来，捂着她微凉的掌心：“冷不冷。”

程侨的眼睛亮晶晶的：“生日快乐啊，许嘉衍。”

许嘉衍摸摸她的脸颊：“我知道了，谢谢。”

程侨的双手伸回了口袋里：“不，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她拿出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精心准备的礼物：一对闪闪发光的戒指，和一份皱皱巴巴的购房合同。

“我买了一套房子，虽然有点小但是全款买的，房产证上可以写我们俩的名字，以后我们就是合法同居的关系了，还有这个，这是我选了好久找人定制的款式，所以前几天才到手的。”

她将男戒缓缓套上了许嘉衍的无名指，正正好好，分毫不差。

不会差的，因为她曾偷偷量了无数次。

程侨恋恋不舍地捏着他的掌心：“以前我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是你一直在迁就我，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我想好了，我要和你结婚，名正言顺地过一辈子，你答不答应啊？”

她抬头看向他：“许嘉衍，我爱你呀。”

许嘉衍怔怔地凝视她：“你真是……”

你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满脑子的古怪想法，总是给我的生活带来各种意外，可时至今日，我早已深深沉迷这些意外，贪恋你在我身边的温度，绝对不会松手让你离开。

我根本拒绝不了你。

许嘉衍对于程侨的要求，从来都拒绝不了。

清晨的太阳冲破云层，洒下丝丝光辉，许嘉衍将程侨搂进怀里。

“好，我答应你。”

这世间美好，早已在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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