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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从来不是很温柔,更何况今日的事情直接惊动了知府。几个衙役直接把这位老大爷甩到地上,随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那大爷抱着伤腿哎呦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手上全是血。
他惊叫一声,眼前一黑差点又要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知府大人怎么有功夫来这刑部大牢了?”头戴玉冠的年轻男人靠在木质座椅上,抬眼懒洋洋地问了一嘴。
他所处的房间在大牢内部,灯光昏暗,只在墙角点着两盏灯烛。几个带刀侍卫在门口的位置守着,满身的肃杀之气。
他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差人给知府上了一杯茶。热气蒸腾,在阴冷的屋子里看着格外明显。
“赵大人。”知府走到桌子前,给男人行了一个礼:“这人在街上惹了陛下身边的严公子,下官这才把人带来。”
“噢?”赵容夙闻言挑了挑眉,身体坐直了些,来兴趣:“严公子一个人来街上了?”
“他不是陛下的贴身侍卫,怎么自己出来了?”
“回大人,正是。下官也是疑惑,不过确实没有在他身边看见陛下。”知府挠了挠头,脸上满是不解。
赵容夙起身喝了口茶,扯起嘴角笑了笑:“罢了,陛下的心思,我们做臣子的,不要妄加猜测。”
他撩起衣袍,凉声问道:“这人犯了什么事?”
“在书店里高声喊叫,辱骂书客,好像还动了手。”
赵容夙轻轻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打的人似乎是一个乡下穷小子,长得特别黑。也不知这两个人怎么回事,那老疯子就莫名其妙打起人来。”
“可打的明明是别人,为何严公子去找知府大人呢?陛下身边的侍卫,应该不会这样多管闲事。”赵容夙眼睛微眯,手指摩挲着掌心里的核桃。
“这……”知府显然也是刚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不过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他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话。
赵容夙看得有些烦心,朝他摆摆手,低声道:“知府大人不必担心,不管怎么样,那个人我一定会好好处置,不会让……严公子,平白受到惊扰。”
这话就是在送客了。糟心事交到他人手里,自己也能落个轻松。知府忙朝赵容夙鞠躬道谢,而后忙不迭从阴森森的大牢里出去了。
昏暗空荡的房间里,又是只剩下赵容夙一个人。
他垂下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案,另一只手里的核桃被缓缓转动。
这件事从头到尾透露着怪异,知府一事被冲昏了头脑,也没来得及仔细调查,直接把人带了回来。
严不笑那人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出现在街巷这种地方,更不会亲自去找知府处理这件事。除非……陛下亲自授意。
那个肤色很黑的乡下人……估计身份也不简单。
看来这件事怪有意思的啊。
他慢慢站起来,抬手整理了一下领口,转着一把匕首出了屋子。
老大爷仍是坐在牢房的地上,这间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地上有些半凝固的血液,蹭在他衣服上,把这衣服变得像一件血衣。
他抱着腿高声叫喊,可外面守着的侍卫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一样,连半点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他叫了一会儿就叫累了,也不再说话,只靠在墙壁上仰首望着暗灰色的天花板。
牢房外面突然传来平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渐渐清晰。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发现一个身着官袍,气度清贵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牢房门被打开,年轻男人懒散地迈进屋子,在他面前站定。
精致小巧的匕首在指间转来转去,刀锋尖利,泛着寒光。他似乎能从刀身上看见自己的面容,因恐惧变得扭曲可笑。
老大爷往后缩了缩,垂下头不看直视面前人的目光。
不料,下巴一凉,匕首贴在他的下颌,微微用了些力,使他抬起头来。
赵容夙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人,语气危险又温柔:“告诉我,今日发生了什么。”
“若是有半句作假,那……就去死吧。”
*
六大碗的气氛完全不同,厅堂里人声鼎沸,食物的香气还有人群的喧闹声齐齐盘旋着上升,整个饭馆里热闹得很。
菜品已经上齐,元宜把脑袋转过来,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充斥着食物的香气,愉悦地眯起眼睛。
筷子已经被人递到了面前,谢钧辞看着元宜这副模样,撑着脑袋移不开目光。
元宜一把接过筷子,被男人盯得有些不自在,夹了块梅子肉放进他盘子里:“看着我干什么,赶紧吃啊。”
见男人还是没动,她又往盘子夹了一块芋头。随后也不管男人吃不吃,直接低头开动。
她向来爱吃,吃东西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这速度却是丝毫不逊色,没一会这些菜就下去了一半。
谢钧辞呆呆看了好一会,见元宜吃得面颊红润,这才也慢慢吃起来。
盘子里的肉和芋头已经凉了,可他吃进嘴里,却只觉得暖。
直直暖进心里。
一顿饭吃完,胃被填满,元宜也不想再动弹了。下午天气也有些热,两人在街上慢悠悠地走着,准备这就回去了。
不过走着走着,街头的一群人却是吸引了元宜的目光。
街头有一块空地,看这些人的样子,似乎在搭建一个台子。还有些年纪大的婆婆在旁边的树上挂着红色的长带,在树梢上系成一个个蝴蝶结。
周围围了一圈年轻的男女,聚在一起低声说些什么。
元宜走上前,轻轻拍了一个小伙子的肩膀:“兄弟,不知这里是在做什么啊?”
那小伙子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也是一个模样淳朴的小伙子。他了然地笑了一声,开口解释道:“看兄弟的打扮,估计是外乡人吧。这不是快要七夕了吗,这里是在搭建七夕时候用的戏台。”
七夕?
元宜愣了愣,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快要七月初七了。
不过她记得,前两年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活动。
“啊是这样,不知这七夕的活动,是每年都有吗?这戏台要用来做什么呢?”她朝小伙子笑了笑,呲着白牙继续问道。
“往年是没有的,这个七夕盛会七年才有一次。这戏台是比赛用的,届时会有许多年轻男女来这里比赛、看表演或者许愿。比赛的头名可以获得月神的祝福,一辈子和心爱之人在一起。”
原来如此。
元宜朝小伙道了个谢,若有所思转身离去。
七夕的时候估计会很热闹吧,她……好想出来看看啊。
谢钧辞在后面静静注视着元宜,看见她与别人交谈,也看见她眼底的希冀。他轻叹一声,走上前握住元宜的手腕:“七夕的时候,你可想出来看看?”
元宜秒回:“想。”
黑润的眸子一下子变得亮晶晶,元宜仰头笑着,生动的神情闯进他心里。
“那……那日我们也出来。”这会儿是谢钧辞被看得不自在了,他摸了摸鼻子,匆匆应了一声就松开元宜的手腕。
他往前走了两步,后背有些紧绷:“我们走吧。”
两人很快回到停放马车的位置,严不笑和阿丽早早在这里候着,四人跳上马车,带着好几个包裹回了宫。
这一趟出宫,元宜收益颇丰。
还收获了下一次出宫预约。
*
赵府。
赵府依旧是像往日一样安静,赵钰在街上买了一套新进的毛笔和砚台,这会儿坐在书案前面细细端详。
阿荷在她身后为她按着肩,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另一个小丫鬟端着个盘子走进来,轻声道:“小姐,该喝药了。”
赵钰放下手上的砚台,轻咳两声,缓缓接过小小的瓷碗。
药汤是青黑色,很烫,闻起来却不苦,反而有种淡淡的甜。
赵钰拿勺子搅了搅,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袅袅升起的雾气,顿了两秒,这才仰头喝下。白皙的脖颈上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轻轻一碰,似乎就能折断。
赵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药汁,用温水漱了漱口。
阿荷有些担忧的问道:“小姐,这药都喝了好些年了,可小姐的病情也没什么起色。”
“老样子罢了,这样也挺好的。”赵钰神色淡淡,不甚在乎的样子:“只是拖累了哥哥,给他添了许多麻烦。”
“给我添什么麻烦了?”散漫低沉的声音闯了进来,高大的身影走进屋子,摆手示意阿荷退出去。
赵容夙按住想要站起来的妹妹,轻柔地弹了弹赵钰的额头:“又在瞎想些什么呢,我的妹妹这样好,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会给我添麻烦。”
赵钰羞恼地揉了揉额头,娇声抱怨:“哥哥。”
赵容夙莫乐巴赵钰的脑袋,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捕捉到了绢帕上的一点点药汤痕迹。
“你今日去街上了?买了什么?”他没等赵钰回答,倒是先看到了桌子上的毛笔和砚台。
赵容夙哭笑不得地扣了扣桌子,满脸的无奈:“你又买了砚台。家里的砚台都要放不下了,你倒好,又买了新的。”
赵钰板起脸,脸颊有些红:“瞧瞧,方才还说喜欢我,这会儿倒是又说起我来了。哥哥就是嫌弃我了!”
赵容夙见状忙柔声安抚,温热的手掌在赵钰脑袋上摸了摸,像是在给猫咪顺毛。
赵钰很快就重新笑起来,眉毛舒展,笑得惬意;男人平日阴鸷的表情也柔和下来,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今日陛下拒了你送的东西?”半晌,赵容夙手里把玩着少女的发丝,不经意问道。
赵钰点了点头,倒是满不在乎:“不收也好,也免得我每日跑一趟,怪累的。”
“钰儿。”赵容夙动作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你喜欢……你想进宫吗?”话说道一半却堪堪在舌尖停住,话语一转换了个问题。
他呼吸重了些,似乎很是在意妹妹的答复。
“进宫?”赵钰仰起头咬了咬唇:“哥哥,为了赵家,我不是……必须进宫吗?”
“当然不是。”赵容夙将发丝凑到鼻尖轻嗅,眼底暗沉:“这都要看钰儿自己的心意。”
“那……我不想进宫。”
“好。”男人脸色微动,悬在半空中的手终于落到了少女的脊背上,温柔地拍了两下。
那钰儿,就永远留在哥哥身边吧。
作者有话要说: 立下flag:下章是一个甜甜的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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