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霜临界（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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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众人在竹林与柳如卿告别。

柳如卿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我，我也想去。”

十阳瞪他,“你去干嘛！”

李由喜说：“你干嘛这么凶,人家柳兄好心收留我们,想去就一起去呗。”

十阳说：“不行,这家伙心思不纯,我不准。我奉大魔王的命令看着你,不准你趁他昏迷的时候勾三搭四的。”说着又看向柳如卿，“还有你,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别瞎惦记。”

李由喜哈了一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三搭四的！还有他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些的？”

十阳冷哼,“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北宫辞那事就算了，现在我要挡在你面前,防止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乘！”

柳如卿摸到了腰间软剑,恨不得就此将他劈成几截。十阳迎上他杀人的目光，“看什么看！我是你小师叔！你最好清楚自己的位置！”

李由喜笑着打哈哈，试图缓解尴尬：“害！算了，怪我过分美丽。其实一点也不稀奇，像姐这种美貌与智慧并存，气质与高雅兼备，才华与妩媚齐飞的奇女子,偶像一般的存在。是个人都会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不稀奇不稀奇。”说完摆摆手，默默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看着她背影远去，柳如卿垂下眼眸,转身离去。

等到众人离开之后，他回到屋子，一眼就看到桌上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幽幽柔光。他苦笑，果然还是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百里露露和百里明明自然是随她一道走的，一行五个人走出竹林，来到河边，百里露露突然停下脚步，说：“我们要去哪？”

李由喜回头看她，“阳禅宗界啊。”

“啊？”百里露露说：“去哪里我倒是没关系，只是我听说阳禅宗界位于大漠深处，距离此地路途遥远，我们就这样走着去吗？”

还真是说到问题关键了，时间本就不多，这样走着去估计还不到半路小命就呜呼了。李由喜犯了难，“那可如何是好，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五个人里，有三个人不会御剑，一把剑也只能载两个人。三个人短距离飞行还行，时间长了超载容易翻车，就得落下一个。

几人面面相觑，百里明明提议说：“要不叫上柳兄？”

“不行！”十阳立即否决，“我有办法，我们可以骑鸟人去。”

“鸟人？”大家异口同声。

十阳点头，将剑幻为六七尺长的巨剑，“来吧，我们去秦府找三胞胎，托他们的关系找几个鸟人过来，直接飞过去。”

李由喜拍手，“好啊好啊！”当即跳上剑攀着十阳的肩膀，“那还等什么，快走吧！”李圆圆也跟着跳上去，跳到前面搂住十阳的腰。百里明明一看，那还等什么，走吧，也跟着抽出黑剑。

不咸山距离三川不远，五人御剑到了秦府，自然又免不了一通客套，大家互相介绍过，气氛倒是融洽。三胞胎一听，当即往流云岛发信，请求帮助。

十阳还叮嘱，“最好派个母鸟过来，单独载我阿姐。”

李由喜气得：“我怎么觉得你才是我相公呢！我连公鸟都不能骑了！简直岂有此理！”

百里露露倒是豪爽，“既如此，都是朋友，我请大家吃饭。”

秦红红说：“那怎么行，你们远道而来，应该是我们请才对。”

在花钱这事上，百里露露还没输给过谁，“不行！怎么也得我请，我家可是修界首富唉！”

秦红红当仁不让，“那我们家也不差，中川这一片都是我们家的。”

李由喜站出来，高举双手，“好了好了，你们一起，一人一半，我和十阳圆圆就吃白食，满足你们，行了吧！”

秉着但求最贵，不求最好的原则，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上川最贵最豪华的一家山庄。

山庄建在雪山入口处，这里贵的原因除了菜品自然还有环境。据说是仿照圣女居住的杏荷晚月也弄了个小小的四奇景，光是维系着运转的阵法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灵石。

众人选了小四奇景之一的清荷雅韵。荷塘里建了一个小亭，六角尖顶，红瓦青柱，亭子四周莲叶无边，粉荷吐蕊，清风送来怡人花香。

百里露露摇着羽扇率先坐下，左右四顾，给出评价：“一般般吧就。”

李由喜捧着菜谱看了半天，也没个图片作参考什么的，她干脆说：“捡最贵的上吧，先上半本，不够再接着上。”

侍者含笑躬身应下，自去准备了。

不多时酒菜很快上齐，李由喜站起身，“来来来，难得齐聚，走一个。”大家纷纷起身，互相碰杯。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几杯小酒下肚，气氛顿时活络起来。

百里露露上下打量落霞，凑到李由喜耳边低声说：“他是护卫统领？我三爹爹也是护卫统领！跟沉砚还曾为魔尊的部下？”

李由喜嗯哼一声，百里露露摸了摸下巴，说：“感觉倒是挺适合我的。”李由喜赶紧捂住她的嘴，“大小姐，不要乱说话！人家已经成亲了，一会当心打起来。”

百里露露满不在乎：“成亲也可以和离的嘛，难道我们四河城还不如这山旮旯里有钱吗？”

李由喜夹了一筷子菜堵住她的嘴，“吃你的吧！”

秦彩彩就坐在李由喜右侧，怎么可能听不到。她不动声色撞了撞落霞的胳膊，软声说：“夫君，人家想吃那个。”

落霞哦了一声，腾一下站起来，伸手就去夹，亲手喂到她嘴边，“娘子，吃。”

秦彩彩嘴角含笑，“多谢夫君。”

百里露露翻了个白眼。

十阳正在给李圆圆剥虾，李圆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手，全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十阳剥完直接喂到她嘴里，擦了擦手才对百里露露说：“那你还不如找三胞胎，一下就三个，齐活了。”

三胞胎齐齐摇头，“那不行，我们已经定亲了。”

百里露露切了一声，“那也太没意思了，三个人全长一个样子。我要找也找不一样的，换着法的取悦我。”

十阳说：“哦。”李圆圆得了好吃的，砸吧着嘴跟屁股上长针了似的，扭来扭去。十阳按住她，皱眉：“坐好！”

李圆圆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伸嘴过去吧唧一口，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油叽叽的唇印。十阳面露嫌弃，双颊泛红。

百里露露扯着嘴角笑：“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百里明明忙不停给她夹菜，“小姐，再不济你还有我呢？”她一张笑脸又垮了下来。

一顿饭除了李由喜和李圆圆，大家都各怀鬼胎。好不容易吃完，俱都送了一口气。李由喜只觉得意犹未尽，等到了阳禅宗界，恐怕没这么多好吃的了。

吃完饭侍者又撤去残羹，奉上水果茶点。坐在亭中又等了一下午，只见天边几只大鸟由远至近，落在荷塘边的空地上。

流云岛的羽族背生巨大白翼，平日倒是也接些拉客的活计。就是羽人们都不太聪明，算术也不好，为了防止被宰，基本很少接散客。这次也是看在秦家三胞胎的面子上才会派人过来。

至于钱什么的，因着是未来亲家，权当帮忙了。

这几个羽人还没有完全化形，除了一对大翅膀，脸上身上还覆满了鸟羽，这种状态反而是适合飞行的，持久力也强。只有领头的一只会说话，鸟嘴开开合合，说也说不利索，大致意思就是一定会安全将各位送到地方。

大家互相道别，几个人各自骑上大鸟，羽人扇动双翼，掀起狂风，振翅飞翔。

秦彩彩、落霞和三胞胎目送他们远去。

李由喜趴在鸟背上，俯瞰无垠的雪原和山峰，裹满火山灰的黑雪覆盖了几乎霜临界，唯独那笼罩在结界里的定北宫，像陷落在尘埃中的一颗明珠，熠熠生辉。

终于要离开了，想起北宫辞临别前在竹屋里说的话，她心中不禁感慨。

北宫辞曾说，点灯大师给他批命，说他一辈子孤独终老。

她心中无声叹息，只叹人各有命。搂紧了鸟颈，把头埋进了温暖的鸟羽里，躲避寒风。

鸟队一路西行，远离雪山，天气稍微暖和了一些。辽阔宽阔的草原上，羊群随着草地迁徙，平原上白色的毡包似随意洒落的星子。

夕阳西下，云霞旖旎灿烂，落日余晖柔情挥洒，空气湿润而干净。

她全身都陷在柔软蓬松的鸟羽里，伸出手，风从指尖拂过，长发飘扬，衣袂狂舞。可惜，这样的时刻，不能与你共享。

时间紧迫，是以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连一向娇气的百里露露都没怎么喊累，饿了就吃点干粮喝点水，困了就伏在鸟背上睡去。流云岛的羽人倒是不觉得疲累，鸟类在准备长途跋涉迁徙之前，都会大量进食，储存脂肪。可以持续飞行千里而不休息。

持续飞行了四五日，天际渐渐出现了一条金黄的缎带，是草原是沙漠的接壤处。

众人心中不由一震，快到了！

羽人们也抖抖翅膀，疾驰而去。

只是随着靠近，天色极速变得昏暗阴沉起来，天际那片灰黄在不断向前延伸，扩大。霎时狂风施虐，空气里裹挟了无数细小的尘埃。

十阳惊叫一声，“快停下，是沙暴！”

但几乎是瞬间，还没来得及反应，黄沙便扫了过来，鸟队瞬间被淹没，眼前只见一片昏黄。

李由喜只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吸力扫过，她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被卷到了风眼之中。就像被扔进了洗衣机里，不停的旋转翻滚，很快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