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挂牌接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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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个什么凌少爷，像个圆球一般滚进来，先是瞧见莲衣风姿楚楚地立在那里，可惜戴着什么劳什子面纱，身材看来倒是顶好的，虽然细瘦高挑，却该凸的凸，该凹的凹，他不禁吞咽了一下唾液……

再一看旁边还端坐着苏老爷和郑公子，又勾起他先前的火来，只不过他目前比较满意莲衣的长相，所以怒火暂时转移了方向：“嘿嘿，苏员外，苏老爷，你不在家里守着你那母老虎老婆，到这里做什么？还有你郑公子，莫非你老子最近没进禁你的足，你又故态萌发……逛起窑子来了？”

他这么大咧咧的一教训，苏老爷还好，只是呵呵笑了两声，急忙请他上座；而郑公子到底年轻面皮薄，脸登时就红了，细长的眼顿时扯直道：“哟呵，我先前以为是个肉球滚进来了，没成想仔细一看，原来是知府少爷，敢情最近知府老爷的烦心事挺多，顾不上管教你了？”

“什么，你敢教训我，还敢拿我家老爷子说事，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我看你就是盐吃多了——来人啊，给我打！”凌少爷一听就怒了，撸着袖子就指挥手下打人。那个郑公子偏偏不是个怕事的，也呼哨一声，四五个在旁边吃酒的奴仆呼啦潮涌了进来。

“哎哟，我的知府大老爷，我的亲亲郑公子，都是来这里寻欢的，何必动怒？就算不看老身的薄面，也该看我这女儿头一天接客的份上，凡事留些客气才好！”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徐大娘急忙上前劝解。

莲衣在一旁看着，也是一肚子没好气，本来他们打他们的，打个你死我活才好，谁要他们居然不长眼，一个个都敢来点自己；可是真要他们在这个当头打起来，自己以后也不要在青楼混了，前途堪忧啊！

想到这里，她按捺着气恼羞囧，款款上前，团团施礼道：“各位爷，今个是小女子厚颜第一天见客，几位爷这么捧场，小女子真不知如何感激……”说着颇为暧昧地冲他们各自飞了一眼，又略微娇羞地低头一笑，还拿团扇遮了半边脸，愈发显得那眸如秋水，粼粼生波，加上眼角下一颗泪痣，真是别提有多诱人！

可是下一刻，她却忽然咳嗽一声，手抚着胸口，低头哀怨道：“只是，各位爷本来是给小女子面子，这会却无端争执起来，真真叫莲衣觉得……莲衣本是个不祥之人，初次见面就惹得几位爷不快，以后还如何……在幽梦馆立足？”幽咽地说着，眼波横流，那明媚的泪水却拼命忍着，睫毛蝶翅一样抖动，泪水却始终不肯落下来……

凌少爷听她这么一说，尤其是她先前的飞眼，加上她此刻泪凝明眸的一丝求助哀恳，整颗心都柔化在春水里，登时呵呵一笑，上前就捉着她的手道：“莲妹，你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你既然这么说，又这么给哥哥面子，以后有什么事，哥哥都给你罩着，我看有哪个敢给你麻烦？”说完，还狠狠地瞪了郑公子一眼。

莲衣不着痕迹地移开手，一双妙目，却瞬也不瞬地看向郑公子，又羞怯不安地瞄向苏老爷，于是，郑公子只觉得心神飘荡，忍不住呵呵笑道：“莲姑娘放心，郑某并非不懂怜香惜玉之人，又怎会第一天就给姑娘你制造麻烦？”莲衣于是又冲他感激地一笑，眼神半是幽深，半是明灿，他便心下顿悟，爽快地说，“既然姑娘今日不得闲，郑某就改日登门拜访！”说罢翩然而去。莲衣和徐大娘自去送出门，不提。

苏老爷也借故告辞，说是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些烦事，临走，却仍七分有意的，深瞟了莲衣一眼，叫她好生招呼凌少爷，来日方长……

于是，碍事的人都走光，只剩下凌少爷一个，他自然十分高兴，挥手就叫恶奴退下，叫人大摆筵席，他要和莲妹妹好好喝几杯。莲衣见他是个粗人，也便顺着他的意思；只是叫她应付这样一个酒色肉球，又是一个曾经当街调戏欺辱过自己的人，莲衣实实是心里不痛快；有一瞬间，她连把这人灌醉了，然后顺便阉了他的心都有！

可惜徐大娘叫她好生招呼，芊芊又在一旁看着，不时给她使个眼色，她唯有暂时隐忍。

不料，凌混球几杯猫尿下肚，良好的“酒德”和非凡的“酒品”就显示出来，先是让莲衣唱一曲听听，结果一个小曲刚唱了个开头，他就觉得她的面纱十分碍眼，硬要她揭下来那个劳什子，莲衣自然不肯，心说：我要是把面纱揭下来，你认出我就是那天你当街调戏的对象，又害你挨过揍，你还不定什么反应呢！

于是她心思急转，委婉笑道：“小妹最近几日脸上起了一些碍眼的小疙瘩，偏偏又痒得很，不小心抓破了些，着实难看，怕污了少爷你的眼……不如等改日妹妹脸上疙瘩全消，就好好打扮了给少爷你看，可好？”

那凌少爷听了，捶桌叹息了两声，只得作罢，竭力睁着色迷迷的“一线天”说：“奇怪，我怎么觉得妹妹面善得很，想是我们有缘，前世修来的福分？嘿嘿，回头就叫人请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给你最好的药治，准保治得你的脸比婴儿的屁股还光还嫩！”说着忍不住伸过手来，要捏她一把，试试手感——正在这时，只听门扑通一声被人推开，一个恶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高声喊着：“少爷，不得了了，老爷刚从衙门里回去，不见少爷在书房攻读，正冲夫人发脾气呢！”

凌少爷一听面如土色，酒杯啪一声掉在地上，哆嗦了好一会才颤巍巍起身，兀自不舍地看着莲衣道：“好、好妹妹，我家老爷子回来了，我最近几天怕都不能看你，你给我好生忍着，可千万不能偷偷见其他人啊！”说着摸出一袋碎银扔给她，转身就往外跑；跨过门槛的时候还一不小心，差点跌了个狗啃屎~~~~~

“哎哟，我的少爷，你倒是慢点！”莲衣略微上前，适时的一句话，就叫他眉开眼笑，说是“妹妹，你等着哥哥我……”终于揪了一下她的头发，连滚带爬地去了。

怎料他一走，莲衣就狠狠地呸在地上说：“哼哼，想做我的哥哥，你也配？！！”一时揪着那被他抓过的头发郁闷无比，比吞了只苍蝇还难受，抬手就想找剪子，被芊芊和宝儿二人按住！

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