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原汤化原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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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里如家家似寄。

话虽如此，其实常住客栈是一件很不方便的事，尤其是天气渐渐热了，每天即便坐着不动，也是汗流浃背的——每当此时，莲心是多么怀念现代的空调和冷饮啊，可惜，这里却只有一把华丽而无用的绢扇，拿在手里，纯属装饰，扇起来全无风的！

琴章看在眼里，便提议早点搬进唐园，毕竟那里可说是一应俱全，又临近水边，有树有莲，很是清幽，莲心自然乐意——于是择了一个吉日搬了进去。

那一日清晨，马车刚在唐园大门外停下，琴章搀着莲心下来，只见那一行下人已经恭恭敬敬地行礼，口称：“恭迎姑娘回府，奴婢这厢有礼！”

“各位请起，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莲心急忙客气地带笑，却只是虚虚的一扶道。众人退到一旁。

莲心扶着贴身侍女柳儿的手，盈盈眼波，朝大门上方望去，只见那里新挂了一个匾额，用潇洒不羁的字体写着“琴院风荷”四个大字，莲心一见，不觉又是欣喜，又是感动，妙目不由自主，转向琴章——

琴章一袭白衣，风神如玉，含笑冲她做了个请的姿势——“莲儿，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欢迎回家！”

莲心见他风姿动人，恭敬如仪，一瞬间虚荣心也不禁膨胀，笑盈盈地走了进去。

院里和以前没有太多差别，只是新栽了一些花木，路也新铺过了，一切都修葺如新。头五间房子，琴章一间用作会客室，一间做了自己的卧室，另一间做了书房，剩下两间，便做了客房；仆人们自然有专门的小房间。

莲心见琴章的房间简朴雅致，心想：这人确实不错！

等穿过前面院落，来到第二进院子，莲心才大吃一惊：短短数日，这里居然新栽了不少凤尾竹，就连小路，也是用几乎同样大小的白色鹅卵石铺的——行走其间，只觉竹影婆娑，曲径通幽，别提多让人清心宁神……

再看廊下，新让人悬挂了两个鸟笼，一只翠绿，一只娇黄，一个若有所思，一个活泼娇媚——莲心不禁笑了起来：“这是什么鸟，这么娇小可爱——莫非不是一种么？”

琴章望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抚着鸟笼说：“这只是吉祥，这只是如意，是我小时候以为传说中才有的鸟——希望它们伴着你，能让你开心，如意！”

莲心见他眼神痴凝，情到深处，心里颇觉挣扎：“这……多谢你了！”急忙两步，不觉惊喜道：“这是哪里买来的珠帘，怎么这么漂亮？”

原来，门外悬挂的珠帘，珠子大小不一，形状颜色各异，却都是剔透莹辉，抬手一分，便盈盈作响，一时竟让人欣喜望外，心神飘忽，抚摩着珠儿喃喃道：“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真是好浪漫啊！”

抬眼，见琴章双手背后，仪态悠闲，神情促狭，忽然若有所悟：“不对，这帘子该不是你捣的鬼吧？”

“姑娘，你冤枉公子了——那是公子好不容易才凑齐的珠子，然后一颗一颗，亲手串起来的呢！”琴章还没开口，柳儿已经抢先说。

“是么，你又如何得知？”莲心还真不敢相信。

“咳，姑娘有所不知，公子最初让奴婢帮着一家一家找珠子呢，说是姑娘最喜欢新奇可爱的东西……”

“你这丫头，真是多嘴！”琴章见莲心双眼黑白分明，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不禁扭捏道。

“唉，琴兄，真是多谢你了！”莲心却唯有叹息道，心里也未尝不感动。

过了两天，天气越发热了。

莲心还好说，日日在浓荫或凉亭下呆着，琴章又不时吩咐丫鬟炖了冰糖莲子羹或冰糖燕窝过去，所以这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这一日莲心在屋里呆着，忽然听柳儿说，公子从外面回来，一下子就歪倒在地，不禁大吃一惊，她一面吩咐叫客人，一面急急赶过去。

过去一看，琴章满面通红，蔫蔫巴巴，正被人放到凉椅上，一面还在掐人中什么的。一会，琴章悠悠醒转，却终究有气无力，好似害了大病一般。

莲心看他情形，又听人说他盯着毒日在外面跑了半天，知道他是中暑，便让人把他抬到通风敞凉的地方，又让人解开他的衣服，她自在一边，坐了矮凳，亲手为她扇风，不时又给他头上，换一块浸过凉水的帕子。

等郎中过来，见莲心如此处置，连连称是，转身告辞了。

这样过了一两个时辰，琴章才渐渐缓过劲来。

等他神智清醒，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正敞开怀躺在莲心面前，莲心却正弯身，为他换去头上已经变热的帕子，他不禁脸色一红，啊的坐了起来，却刚好与莲心的鼻子碰个正着，彼此都吃痛一声——“喂，你想谋杀恩人啊？”莲心忍不住揉揉鼻子，恼火地叫。

“不，不是；我，我只是……”后面的话，琴章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原来，他见自己裸身在莲心面前，已经是脸热心跳，却又不经意间，看见莲心的□□近在眼前，一股沁人的幽香萦绕鼻端，顿时意乱情迷，差点鼻血都流了出来。

“行了，大热的天，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结果中暑了吧？”莲心没好气，却也不大敢看他——唉，那白皙而又结实的胸脯，其实挺有看头的——色女啊！

“哪里，只不过是看看瓜田和果园……”他吃吃道。

“什么瓜田李下的，这大热的天，你就不要管了，只要交给妥当的下人就好——”莲心抢白。

“不是，我只是怕你燥热，所以想摘几个又大又甜的西瓜，好浸到水井里……”

“唉，你呀——迂腐——不理你了！”莲心粉面渐渐通红，跺一跺脚，转身就走。

痴人啊，痴人！

结果到了第二天，琴章还是胃口全无，只能勉强喝一些稀粥，问他，只说嘴里没有味道，整个人也恹恹的。

莲心一想，他刚中过暑，天气又这么热，这里又习惯吃热饭，能吃得下去才叫怪——于是，她就到厨房转了转，打算给他做点什么吃的。

做什么呢，大热天，莫过于凉面了！

于是，她就找来厨娘黄嫂，让她活了一团硬硬的面，里面又加了蛋清和蔬菜汁，醒一醒，便觉得格外筋道；接下来，把面擀得稍微厚些，切得比黄豆芽粗一些，下水煮过，又在旁边醒一醒。

中间，她还让其他打杂的，切好了笋丝（因为没有绿豆芽和黄瓜之类），切了一点咸菜，然后又用芝麻、辣椒和大蒜，拌出了一些酱汁，最后，面再下锅略微煮一下，就用酱汁拌好，撒上笋丝，端到了琴章面前——

琴章见莲心竟然亲自端着碗来了，急忙挣起身来：“莲儿，你不在屋里歇着，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嘿嘿，现在你是病人，病人最大，我这个妹妹，只好亲自做点凉面给你吃啊！”莲心笑嘻嘻道，随即让人给琴章背后塞好薄被，又用凉席隔着，便让人在他面前支起一个简易的桌子，把那碗凉面放在了他面前——

琴章一看，这面还真是与众不同，似乎是淡绿色的，有些圆鼓鼓的，上面淋着芝麻、辣椒一类的酱汁，居然还放着一些青翠莹润的笋丝，一看就格外爽口，忍不住挟起筷子吃了两口，品味一下，只觉满口生香，忍不住就连扒带吸溜，一小会，面条就见了底，居然连笋丝都吃得一干二净，吃完了还意犹未尽，说：“这是什么面啊，还有没有？”

莲心捂嘴一笑：“嘿嘿，这叫凉面，也可以说是热干面，总之很适合夏天吃的——本来可以让你多吃点，可惜你刚中暑过，不宜多吃；来人呢，把汤给你家公子端过来！”

于是，一碗面汤端过来，琴章很快喝干，很是心满意足：“唉，吃过这凉面，再喝过这面汤，感觉可真爽快啊！”

莲心点头，诡笑道：“嗯嗯，这就叫——原汤化原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