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蔺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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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关涛挑了挑眉，用口型示意他：“你睡着了。”

沈兴波整了下头发，林关涛看他扒拉了半天也没把那翘起的一撮毛按下去，不耐烦地摸出手机屏幕转向了沈兴波，用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沈兴波也用口型向他道了谢，神色严肃地把头发按了下去。

然后他认真地靠在椅背上，假装认真地开始看起台上的表演……说起来，这和他睡着前到底有什么差别？他觉得还是别问林关涛这个问题比较好。

为了防止自己再次睡着，他把自己对着林关涛的侧脸，以便时刻提醒自己，同样的蠢事不能再干第二遍，虽然，他回忆了一下……触感还不错？

林关涛收起手机后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安心看表演了。

但是没一会儿他就发现，沈兴波的目光有如实质，死死地黏在他脸上，简直难以无视，他无语地转过头去看对方，却发现沈兴波自己已经再次放空了，双眼无神，除了聚焦聚在了他脸上之外，一切都和他睁着眼睛睡着了没什么差别。

林关涛：“……”

他默默叹了口气，这他还能怎么办呢？

等他们从剧院出来，宁平挽着蔺渔走过来和他们会和，在场四个人里，只有沈兴波是吃的多动的多派的，所以大家决定去吃蔬菜，沈兴波脸一瞬间就绿了。

蔺渔是家里有矿的那一类艺人，她这些年一直不太红，但是因为随时可以带资进组，所以地位还算稳固。

县城虽然不大，但还真有一家自助蔬菜吧，沈兴波都震惊了，他本来想着，大概率是找不到的，这样正好可以去吃别的，谁知道，就像他七拐八拐都能找到大排档烧烤一样，蔺渔在熟门熟路地走过几条堪比迷宫的小巷后，也熟练无比地找到了这家店。

“阿渔，你怎么来这里了？”宁平一边往盘子里夹着西兰花，一边问。

蔺渔把头发往脑后一别，朝宁平一笑：“来度假呀。”

宁平笑出了声：“真的假的？来这里度假，这里什么都没有。”

蔺渔朝她眨眨眼：“怎么没有？这里有你呀。”

旁边的一对情侣齐齐转头看她们，虽然因为两个人都做了伪装没被认出来，但是看的出都是大美女。

女生收回了羡慕的眼神，小声对男生比比：“你学着点。”

不远处同样听见了这句话的林关涛和沈兴波两个人丝毫不为所动，头都没有抬一下，一个人正无比蛋疼地盯着一整排的绿色无污染蔬菜，沉重地思考着到底是用数量代替质量，还是随便拿点，回去的路上再买肉吃，另一个虽然神色严肃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内心几乎要高喊出声——他的食物清单终于要重新派上用场了！

四个人端着盘子神色各异，心态各异地走到了一张桌子旁。

蔺渔看见林关涛和沈兴波神色自如，无比熟练地一前一后坐进一排位置里，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她消息也不闭塞，当然也是知道传闻中这两个人有多不对头的，现在看上去……可不像啊。

林关涛的盘子里有两根胡萝卜，和几点绿色，沈兴波礼节性拿了几片蘑菇，打算欺骗一下自己的味蕾，他面带菜色地看了一眼林关涛盘子里的胡萝卜，小声问他：“你就吃这个？”

林关涛凑近他也小声说：“我分餐吃。”

虽然对面声音很小但是完全听的清他们讲了什么的宁平，蔺渔：“……”

这是什么值得压低声音的话题吗？？？

虽然蔺渔只是随口一说为宁平而来，但是，宁平还是顺理成章地邀请她来剧组待两天，在问过王导后，蔺渔也很乐意来《灼海》里客串一下，露个面。

王导一琢磨，就给她安排了一个漂亮花瓶角色。

迟灼和邹海乍重逢，因为两个人都不会讲话，一时间几乎反目成仇，彼时电影业复兴，整个行业尽显锋锐之意，邹海和迟灼被同时邀请去了一部电影的首映式，这是一部关于过去这十几年的电影。

王导要让蔺渔透过两层屏幕，十年又二十年的时光对观众说出：“很多时候，改革是从违规开始的。*”

蔺渔生得极美，不是那种传统的美，而是带着点混血的意思，轮廓深，瞳色浅，她一直不懂，她家往上数多少代也没有外国人呀，怎么隔代遗传也不该遗传成这样。

王谆魏则需要她这种样貌上的冲突与格格不入来加深这个镜头的印象。

这句话触动了迟灼，他捏紧了手，完全不同的两种情感在他内心冲突挣扎，一方面，他的出身造成了他一直对他过去所做的事情有一种深重的负罪感，哪怕他现在已经成了官方认定的杰出企业家，但这并不能抹除他一开始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在灰色边缘打转，另一方面，他清高自负，他虽然不会这么说，但是他却无法控制地觉得，如果说真有什么一遇风云便化龙，他自然是其中之一。很多时候，改革是从违规开始的，他做的没有错，他只是和历史的洪流走在一起。

邹海离他不远，却没发现他的异样，他是不懂迟灼的矛盾心情的，在他看来，迟灼抓住的是机遇，他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感到兴奋，唯独不该为此愧疚。迟灼没说错，他和迟灼真的是两种人。

这个镜头很长很长，迟灼在左，邹海在右，屏幕闪动的光亮打在两个人身上，预示了他们即将愈行愈远，直到彻底分道扬镳。

蔺渔很喜欢这个客串角色，立刻拎着包进了组。

给她化妆的是剧组的随行化妆老师，化妆老师长得很好看，明眸皓齿，真该进演艺圈，就是气质有些沉郁，让她看上去整个人像是蒙了一层尘。

她低着头给蔺渔上妆，动作轻而小心。

沈兴波昨晚回到宾馆后，就向陈辰发送了自己的战报，主要突出了林关涛的反应，绝口不提自己中途睡着了这件事，当然就算他不提陈辰也猜的到，他没有猜到的部分只是，沈兴波睡了之后直接倒在了林关涛身上而已。

然后陈辰又传了一份新的文件过来，之前因为他们合作的消息来得太快，他根本没来得及准备，所以他当初给沈兴波念得那份“林关涛其人……”是不完整版的，而现在，经过多方位的搜集，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向有关人员打听消息，通过行为分析等手段，最终得到了一份关于林关涛的完整版攻略……啊不是，档案。

陈辰作为沈兴波的经纪人，一直将林关涛视为他们的头号劲敌，当然，排除沈兴波本人的意愿，也是最佳合作伙伴，所以他这份档案，经过精心的排序和整理，主要是为了引起沈兴波的重视，既不能轻视敌人，也不能更加交恶。

沈兴波直接划过了他的长篇大论，带着一丝诡异的心情点开了那个文档。他抬头看了一眼，很好，林关涛眉头紧锁，看来今天的题目要难一点。

映入他眼帘的第一条就是——

“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打乱林关涛的物品排序，如果你不小心跌到了他的东西上，在站起来之前先观察东西都放在哪了，然后恢复。此条源于他的前助理。”

沈兴波：“……”

真的假的？为什么他印象里林关涛还挺随和的？？？虽然他强迫症严重了点，洁癖严重了点，但是对别人要求不高吧，有人问他借东西的时候他都说“自己拿吧”的。

他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观察，甚至最好验证一下。

所以他今天走到剧组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林关涛比他出门早，已经在椅子上坐着了，他的助理小田不知道在哪里，他思考了一下，在远处找了个地方待着，首先，他不能自己去试验这条“告诫”，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是等别人来随机触发呢？还是……小张该干点对得起他的工资的事了。

小张正抱着早餐走进来，他还没来得及放下东西，就看见老板在一个棚子后面朝他招手，他为难得看了一眼直接过去的路上的一排道具，有点担心手上的油条弄脏了别人东西，就从后边绕了过去。

沈兴波震惊地看着他，小张是什么时候学会揣摩他的意思的？？他明明还没来得及说隐蔽行动啊！

小张挠挠头，不知道老板这副表情是怎么了，难道自己过来的太慢了？

沈兴波来不及想小张是怎么开窍的了，他指了指林关涛的方向：“……这样，这样……你过去的时候，蹭过，蹭过他的桌子懂吗，就是刚好能碰到那个杯子，但是不要把东西弄掉，然后，把杯子换到桌子的另一头……”

他转回头看了一眼小张，比了个手势：“ok？”

小张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这个操作……听起来难度有点高，他有点怕真的弄掉了林老师的杯子，毕竟，林老师是个好人，另一方面就是，林老师看上去真的是很严肃的一个人，他现在还带着眼镜！坦白说，他在这种看上去就是读书人的人面前非常容易紧张和拘谨，以前，他们村头的许哥就是这个样子的，他每次去许家送肉，都磕磕绊绊说不出话，还有他小学老师……初中老师……高中虽然还没上，但是远远见过的老师……

但是……他拿的是老板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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