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星云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苏浅眸底依旧一如既往的寒星闪烁，暗影之下的幽幽冷光给人一种莫名的危险。他紧紧盯着顾宁的眼睛，似乎要从眼睛中看穿顾宁心底的想法。

“你对我很了解，为什么？”苏浅一字一顿地问，“可是我记得，我与你并不是很熟。”

“人是有很多秘密的，我也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我。”顾宁不假思索地反击，“苏浅，人之间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才好。我不问你有什么想法，你也不要问我，我到底要做什么。”

“你做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苏浅笑了，手一松，便让顾宁恢复了自由，话锋一转，“卫敬义他现在在实验室里面？”

顾宁点了点头，看苏浅直接进了实验室，虽然他心存好奇，但并没有折回去特地听听两人到底说了什么。

江子龙早就在楼下等着，对于江子龙为何对他的行踪把控得如此准确，这在顾宁心中早就成了一个未解之谜，未解之谜自然是不用花时间弄清楚的。

同江子龙吃过饭，顾宁在路上又撞见了墨若初。墨若初正愁眉苦脸地往化学楼那边赶，不知道又是哪个不听话的新生被锁在了实验室，正等着墨若初的解救。

“我感觉我简直就成了保姆。”墨若初拉着顾宁唉声叹气，昨晚被一顿电话轰炸的事让他心有余悸，“昨天那几个胆子可真够大的，还敢去玩叔丁基锂，也不怕放把火给实验室炸了。”

“这么严重？可是我记得叔丁基锂不是应该妥善保管的？”顾宁蹙了蹙眉，“我记得大一新生应该是先开无机实验，怎么能接触到叔丁基锂？”

“听你这么说话，我总感觉你像是哪位老前辈返老还童了一样。”墨若初半开玩笑地说，“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天化学楼那边确实管得不严。乱子太多。昨天收拾实验台时候，竟然还有把饮料带进实验室的，也太不守规矩了。”

“……实验室中不许吃喝。”顾宁无力地附和了一句，觉得头有点疼。

当初他还是学生时候，进实验室也没有把这些基本安全条例放在心上，但自从他又一次目睹了一位同学在配置三草酸根合铁酸钾溶液时找不到烧杯，顺手将溶液倒在了不知是谁喝光了的一个汽水空瓶里。接下来那汽水空瓶的主人一时口渴，忘了已经喝完了汽水，一见瓶子伸手便抓了过来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幸好抢救及时，这次意外还算是有惊无险。这件事情在顾宁心中留下了深深烙印，以至于顾宁对于实验室安全的追求近乎一种歇斯底里的执着。要是谁敢随便把叔丁基锂扔在桌子上就跑，让他一旦查出，这个学生恐怕连毕业证都不好拿。

可现在他根本管不了，从心底而发的那种无力感裹挟着他。让他话到嘴边，便欲言又止。

“是啊，话是这么说，其实——”墨若初瞄了一眼顾宁，看顾宁神情略有不虞，自动咽下了那句“其实我们也没少在实验室里煮泡面”。

“就这样，老师还不管么？”顾宁忍不住问了一句，转念想起实验室中的惨象，觉得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告诉你个秘密，老师最喜欢用酒精灯烤的豆皮。”墨若初微微舒展了眉头，偷笑着，“其实这些事在我们这里早就见怪不怪了，幸好我们做的东西一看上去就是不能吃的。不然……我们到了。”

两人谈话间已经到了化学楼门口。化学楼虽然是给本科生使用的，但其中不乏存储着各类危险化学品。而且有的地方年久失修，虽然有锁，但不过名存实亡，只要力气大的人稍稍一扭便能使之断开。

天华大学建立在炮火之中。化学学院算是天华大学的老牌学院，据说这栋化学楼在天华大学建校起便屹立于此，其间虽然经过无数翻修，但楼体从来都是原来老楼自带的。可能是由于承载着一段战火烟尘，这栋楼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一进门便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感。

这种感觉竟然是如此似曾相识。顾宁思量着，眉心微微一蹙，但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来自己当年在什么地方有过这种感觉。

实验楼建在化学楼之中，与教学区有隔断，相当于一个楼中楼，每到晚上六点，自动门便会落下将实验楼与教学区隔断。因为平时实验楼的安全门并不开放，因此只有通过教学区才能出来，这是为了防止学生在实验室中停留时间过长。因为当年期末考试，图书馆和教室中人满为患，不少学生把自习地点瞄准了实验室，甚至还有打地铺在实验室中住下的。

结果这样带来了不少麻烦，先不说有人会偷用实验室的蒸馏水煮泡面，偷优级纯氯化钠充当佐料，更有甚者用无水乙醇兑水配酒，一时间气得化院生一个个拍案而起，恨不得写千字檄文声讨这群不知安危的学生。

不过檄文还没写成，有一个学生不知道是压力过大还是本身就有毛病，半夜梦游，在实验室放了一把火，虽然没有造成学生死亡，但也烧伤了几个人，学校这才紧急出台了下午六点之前必须离开实验室的强制措施指令。

还有一种解释，这个实验楼曾经遭遇过大火，死了好几个学生，学生的怨魂游荡在走廊中，因而每当日落之后，必须清人，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宁听着墨若初的叙述，不由得心生疑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把这楼重新盖一栋？以天华的实力，应该不难办到才是。”

“你可别说翻新了，就连改动一块地砖的位置，都要挨上一通责骂。”墨若初叹了口气，“你现在脚下的地砖，刚建校时候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子。”

顾宁盯了一眼隐约能看见期间泛起幽暗绿影的缝隙，暗暗惊愕于这天华大学对化学楼的如此做法。若是天华大学真的不在意化院，为何却校内新建了三四所化学类的国重？要是在意化院，为何还要弄得这般不堪？

“听说化学楼每次翻修，都会遇上不好的意外。”墨若初转过一个转角，进了一道新走廊，走廊尽头是个大玻璃门，门后站着几道身影，焦灼而惶恐。

顾宁有意识没有接过这个话头，这些学生在实验楼已经困了好一段时间。大学之中的鬼故事都是离奇却又真实的，他并不愿推波助澜惊吓他们。

“学长。”为首的那个女生见了墨若初和顾宁，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旋即飞红了脸，不敢继续看。

“做实验做慢了？”墨若初刷了门禁卡，打开了玻璃门放这些学生出来，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的。”那个女生慌乱地辩解了一句，一个劲地摇头，这时候只听“喵呜”一声，一只花猫从她怀中蹦了出来，女生连忙唤声“乖乖，回来！”但那猫丝毫没有理会，就像有意躲开她一样。

“化学楼的坐地猫。”墨若初笑了笑，抬了抬手，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这猫顺从地蹭到他手边，见墨若初没有别的动作，一头钻进了他怀中。他边摸着猫脑袋，边朝着那几个女生笑笑，“你们快走吧，以后可别在实验楼待这么久。要是哪天没人在，你们怕是要在这住一晚上了。”

听墨若初这么说，那几个女生如蒙大赦，一个个飞快道了谢，背上书包就往外跑，墨若初看着她们的身影，轻轻笑了笑，转向顾宁，似乎想要解释。

“星云喜欢跑到实验楼里蹭空调，被锁在实验楼里好多次了。也难怪她们留下来捉星云，要是星云碰翻了什么东西，可就了不得了。”墨若初转手把猫递给了顾宁，“小师弟，你抱抱它，它应该很喜欢你。”

“它叫星云？”

墨若初笑着点点头，“这还是我们老师给它起的名字。还是个小姑娘呢。”

顾宁伸手接过了星云，星云长毛蓬松柔软，抱起来极为舒服。他本来以为星云会拒绝，但不想星云舒舒服服窝在了他臂弯之中，满足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两人走出化学楼，一路上，星云一直乖乖巧巧地缩成一团，不叫不嚷，仿佛一只小巧的毛绒玩具。

顾宁抱着星云，还是有一点不解，“你怎么知道它会喜欢我？”

“因为它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星云可是天华里面有名的小色猫。”墨若初顺手在星云脑袋上摸了一把，眉间似乎隐隐笼着忧郁的暗影，将他言语中的欢快冲淡了不少，“小师弟，你说我们老师要是还不回来，我们的课题进展……”

“先别的组借用一下，记下用量，到时候还给他们就是了。”顾宁想了想，“老师正常出去开会三天左右，这个时间不短也不长。不过我在想，老师一向谨慎，这次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有可能走得匆忙？”墨若初猜测道。

“有可能吧。”

杏湖边凉风习习，两人多说了几句话，不觉已经路灯亮起，夜幕低垂，他们只得走到杏湖的岔路口分到扬镳。顾宁想要把星云放下，可星云就像赖上了他一眼，黏在他脚边死活不肯走。一人一猫争了一会儿，总算是人妥协了猫，顾宁重新把星云抱在怀里，揉着星云柔软的毛，注视着杏湖边灯光水影，湖面波光粼粼，湖边虫声窸窣，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杏湖中的杏花岛在夜色中黝黑深邃，像是一只卧在水面上的鲸鱼。若是说天地间仿佛被泼墨了一般，这杏花岛便是墨色最浓的地方。

顾宁闭上眼睛，夜风清凉，仿佛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心，抚平了一切波澜。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星云突然一爪子按在他的肚子上，一声尖锐的猫叫在他耳边响起，顾宁下意识睁开眼睛，猛然看见眼前一道刺目银光闪过之后，一道纤瘦的身影站在他面前。

“顾宁，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