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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武善分析了那么一大通心里挺有数儿的,孝顺者,顺即是孝,若真是徐夫人歇得舒服了,打定主意要她分忧代劳,武善还真不一定能推得出去,且得费功夫。

好在好在、万幸万幸——徐夫人没那般大出昏招儿,回来后休息了五六日,就又把担子接回去了。

又还有更巧的,武善刚松一口气闲下来了,表妹李之韵就到了京城了。

——可见,这也是个有福之人···武善还能说什么?自然是任劳任怨,张罗着替她接风洗尘了。

几人在武府碰了面,一年不见武兴,一打照面儿,武善大吃了一惊,这个弟弟,在武善心里一直都是没长大的印象,个子也比不上几个姐姐,连同胞的武静也比他高两寸···如今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抽了条儿,穿着一件长衫的样子,,也就如李之韵所说的“瘦的跟个鸡崽子”,也就如武善所说的“青衫文士自风流”。

他月份晚,但实际上也已经马上就十四了,看如今坐在那里一脸认真地和毕允平论文,倒也真是像模像样,堪为武家的门庭栋梁了。

正想着呢,李夫人就紧着拆兴哥儿的台道:“行了——你大姐姐不来你没那么些要问的?快上桌儿吧,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把兴哥儿臊得,又羞又气,却只是挠了挠头无奈道:“母亲···您可真是火眼金睛······”

虽则只来得及听了两句,但武善也听出来了武兴问的具体——故而虽说他有刻意表现的嫌疑吧,但没有真才实学也是问不出来这样的问题的。

武善心底里首先认可了兴哥儿,就笑着替他解围道:“好了好了,母亲说的也在理,到时候一个屋檐下住着不愁没有请教的时候,你们大老远来的想必也累了,让你表姐夫歇歇脑子吧,啊?”

说话间纷纷落座,李之韵这时候也跟武淑咬完耳朵了,扑过来搂住了武善,娇声娇气道:“表姐!我好想你啊!你写给我娘的信里一句都没有提我,把我伤心坏了!”

武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调侃道:“是吗?表姐可没看出来你是怎么想我的,我就看出来你确实挺想淑儿的。”

武淑可不想被“殃及池鱼”,忙自证清白道:“没有没有,我是向之韵表妹问问贞妹妹的事——也不知道她好不好···我问完了,这就把她还给姐姐!”

众人谈笑间菜色都已齐全了,便各自分席坐好,举起杯来,也算是一局小宴了。

食不言,吃饭的时候李夫人松一口气,也总算是能消停一会儿——李之韵真是太能闹挺了!

这不?刚一撤席,她就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了她们半路上马车坏了的事来。

李夫人扶着额头笑道:“有了之韵在,这屋里是热闹啊?可见大嫂是个有福的,有你这么个开心果陪在身边,多热闹啊?”

李之韵虽然“傻”,但好歹好赖话儿还是能听出来的,闻言撒着娇自嘲道:“姑母别笑话我了!我娘这回能把我打发走,自个儿清静清静,那才是有福呢!”

李夫人被她逗得直笑,疼爱地安慰道:“好可人疼的丫头,没事儿,她嫌你姑母不嫌你,你就住在姑母这里,我喜欢热闹。”

其实李夫人也就是那么一说——她哪里是喜欢热闹的人啊!

好在李之韵听了,连忙道:“那可不行,二表妹正学规矩呢,我可不能扯后腿,别嬷嬷废了那么大劲儿,被我带的又前功尽弃了!”

那教养嬷嬷也是个人精子,倒是反应很快,八面玲珑地笑着道:“李小姐自谦了,您这样的性子,天真烂漫又识大体,应也很得长辈喜欢才对呢。”

李之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着又想起来了一事,转而缠着武善道:“对了表姐!我能住到你那里去吗?毕允平嫌我吵闹嫌我烦,不准我和他待在一起呢······”

毕允平一听吓了一跳,一来疼爱妻子,二来,他对这位县主妻姐的初印象放在那里,从来都是敬中带了些惧怕,忙急着澄清道:“我什么时候嫌你烦了?我说的是‘有你在我恐怕静不下心来’好吗,你不要冤枉我啊。”

李之韵撇了撇嘴,娇蛮道:“那不就是嫌我烦嘛?哎呀我跟表姐说话呢,不要你管!”

武善不赞同地夹了她一眼,说给她更是说给毕允平听,好言劝和道:“别胡闹,允平这话说到底也是为了你好,他那里点灯熬油的读书,真要你陪着你又该嫌闷了。我屋子都替你备好了,胜凝妹妹又也是活泼的性子,你在我那里踏实住着就是了,哪来那么多怪话?”

毕允平忙连连道是,又礼数周全地对张裕洲拱手道:“世子爷,见笑见笑,内子就多劳关照了。”

张裕洲忙让他一家人不必客气,又说今日见过,彼此称呼表字就可以了。

说起来,毕允平在蓟州城里算是极风光的了,读书人里的领头人,可别看张裕洲只比毕允平大了两岁,却是早已经功名在身,在朝为官,如今又领圣命修著典籍,若不是连襟儿,哪会把一个小小的解元放在眼里呢?

不止是看在眼里,还悉心寻着话题问话,又对他这么客气,让人如沐春风,毕允平立刻就折服了。

更要紧的是,张裕洲是涵畅书院的山长文修遐的弟子,于读书、科举一道上也是甚有见地的,很能套得上一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论起时事文章,毕允平甚感相见恨晚起来!

毕允平是个认真的人,而他一介书生,十数年来没干别的,就光读圣贤书了,所以他的认真也就都用在了这上头,谈着谈着就忘了今夕何夕身在何处了······

那一头儿李之韵都和表姐腻歪够了,他们两个还在高谈阔论没个头儿呢,最后还是李夫人发话说天晚了,催促着他们各自回去休息,才终于“散场”。

毕允平这才酣畅淋漓,收拾了心神,一时又想起了迎娶李之韵时武善的风姿,心道这两人倒是彼此不辱没,非得是对方才堪配的。

——也就毕解元是个老实人,否则把武善当初难为他的题目随便拿出一个来问张裕洲,那才叫热闹了呢。

李之韵住到人家的府上去,毕允平若是不跟着拜见英国公府长辈,就显得有些不知礼了,读书虽然要紧,也不至于就急在这一天两天,两辆马车便载着四人,一同往国公府去了。

张裕洲这次也没有骑马,与武善一同坐在了马车上。

此时只剩下了夫妻二人了,武善趁机问道了:“怎么?世子跟毕允平还挺有话说?我看你们二人这一晚上聊得是热火朝天的······”

张裕洲笑了笑,慢条斯理的看似肯定道:“嗯···允平的学问的确是扎实,问问题一个个的也很深,我却是已经扔得差不多了,若不是近来这修书的差事大量翻阅了典籍,我恐怕就要被他问个底儿掉了——就这都出了一后背的汗呢。”

虽说是夸奖的话,但也能听得出来,两个人并不是很投契。

其实武善就算是不问,多少也能料到,张裕洲是个以笔征伐的,武善偶尔看他拟写的公文,也觉得是言辞犀利、鞭辟入里,执笔如执刀,字字刺人的心,可以说与他平日里温吞的处事风格很是不同。

而毕允平,则是真的谦和细致,温润内敛,且读书确实是读得又深又细,真说起来,当初老庄的命题是正撞在他手里了!他这人就浑身上下透着老庄之道······

武善闻言理解的笑了笑,又劝道:“然而之韵妹妹从小就跟我亲,之能是劳世子多多担待了。等到允平高中,也有世子的一份功嘛。”

张裕洲不免嫌她没良心,在她鼻尖儿上拧了一把——这还有说么?不是为了她,今儿就已经不会担待了······

而回到了国公府后,为了给儿媳妇面子,不仅徐夫人对李之韵温和垂问,殷殷关怀,国公爷也难得在场,对毕允平考问后褒奖鼓励了一番。

第二日,毕允平和武兴就正式闭门读书起来了。

李之韵则是得偿所愿,在国公府住下了。

——武善果然是了解她,料得不错,若说毕允平和张世子相见恨晚,李之韵和张胜凝那就更是分外投契,恨相知晚了!

武善虽为她备下了院落,她却还是没几天就住到了胜凝的小楼上去了。两个人彼此作伴倒也好,武善也省心,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此事之后,接着便没什么需要武善料理的大事了,闲暇中,日子过得格外快,转眼又是半个多月。

终于,到了武淑出门的日子了。

嫁妆虽不能与嫡姐比肩,当然也是不少的,何况徐文如尚记得当日为她添妆的戏言,果真赏下了一套赤金宝珠头面,有了这一出儿,武淑也算得上是风光一时了。

而她是风光了,她的夫婿面对着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其实要说起这几个连襟,最轻松的恐怕就是张裕洲了——武家最“难缠”的长姐在屋子里头坐着呢,他能不轻松么?

而前有毕允平,今有栾伯良,就没有张世子这么幸运了——何况栾伯良又更额外多了两位渊博难缠的姐夫要应对···那真是,关关难过关关过。

这都说人生两大得意事,乃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小栾大人却是在小登科这日满头大汗地当堂做起策论来,真可谓是千辛万苦,才迎到了美娇娘。

张裕洲呢,也出了状况······

——他自己成亲那天耍了个小聪明躲过了被人灌酒,但到底是“打铁还需自身硬”,他再有聪明酒量实在是跟不上,这不就现在了这一回,今儿个算是风水轮流转,轮到他灌别人呢,妹婿没怎么着,倒把他自己给喝倒了,让人说他什么好呢?

好在没当着人丢出什么丑来,只是回到了世安堂后发作起来,直嚷着头疼,冲“元元”撒了半天娇,一头扎到人家怀里不起来。

帐子里头就跟难缠了,又说自己没力气又不肯罢休,说什么“请夫人受累”······

把武善折腾得没脾气,及到第二日醒来后这人却死不认账,非说自己酒品极好···若不是顾及着他张大世子的颜面,武善非要把下人们叫进来做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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