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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闭室里,青年在冷硬的床上蜷缩成一团,他一手被拷在床头的栏杆上,屈曲的肘将素净苍白的脸死死的掩住。
“你是不敢面对吧?你的自负害死了你唯一的亲人。”高天纵俯身贴在他的耳畔低语,貌似叹惋:“可惜了,但凡你选择放我一马你爷爷也不会死,但凡你不那么死心塌地的选择从警,也不会走到这般田地......你爷爷他如果泉下有知......看到你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一定也不会同意你报考公大的。毕竟他无所谓你是不是飞黄腾达,只想让你健康平安的活着,对不对?”
像是生命中的不能承受之重,青年的身躯战栗的越来越厉害,眼角遍布泪痕,高天纵的每一个字都在将他陈年的伤疤硬生生揭开,那些血痂下面都是残缺未愈的肉,鲜血横流。
“你怎么不说话呢?你是不是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高天纵凑的更低了些,撑着床头,像是老兽触碰幼兽一般,用额头轻轻的撞了撞青年的额角:“其实没有你爷爷......你也不会想要当警察,因为根本就不是当警察的料,对不对?”
青年沉默着,像是死了一样。
高天纵宛如一个哲学家,慷慨激昂的开导着:“人一辈子会遇到很多坎儿,你不能因为我的出现就被牵绊住,要学会跨过去,学会淡忘,这样人生的前景才会更加开阔。像你这样的小天才埋没在公安系统里实在是太可惜了,不如跟我一起,把这个玩弄你、支配你的体制掀翻!”他张开手臂,宛如拥抱:“给我当干儿子吧小缙云,你需要一个亲人。”
“我不......我不是......他。”青年低微的吐出几个气音,浑身颤抖,艰难卓绝的呜咽:“他也......不会想......当你的——”
高天纵连着听到几个“不”字,嘴角骤然一垮。
“你说什么?”他直起腰,居高临下的垂眼,瞳色里尽是阴鸷:“长辈跟你说话你就是这种态度吗?你偏要跟我作对是不是?”他陡然伸手,粗暴的去摆弄青年脖子上的金属颈环,像是拽着一个带项圈的狗一样,看了两眼甩开,轻嗤道:“六代芯片啊,过时了,我们实验室连七代芯片都已经研制出来了,只不过还没上市。不过还是要告诉你一个七代芯片独有的优势,它的遥控器可以操纵六代芯片。”
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型的操纵板,按下了一个按钮。
200v的高压电流如带刺的钢鞭般狠狠的抽在了青年的脖子上,猝然扼紧。
“啊!!!”
惨叫声回荡在隔音墙封堵的禁闭室里。
高天纵退了两步,完整的欣赏着青年痛苦抽搐的模样:“不听话的孩子就是要吃教训才能学会听话,我再问你一遍,愿不愿意给我当干儿子?”
“我不是严缙云......”青年的神志陷入了模糊,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低声啜泣:“我不能代替他作主......咳咳咳......”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跟我装糊涂是吗?”高天纵的脸色迅速的阴沉下去,他像个没有耐心的父亲,一言不合就暴躁的选择体罚。
于是他又一次按下了鞭挞的按钮。
青年像一条脱水的鱼,几乎从床上弹起来,奈何被手铐拷住,只能在床榻上扭曲挣扎,他的呼吸肌肉随着电击的作用痉挛,只能依靠张大嘴巴大口喘气,冷汗泉水一样往外涌。
高天纵像是食髓知味般,一次又一次的按下按钮,电击的持续时间不长却足以让人痛到崩溃,宛如有几十根高频率运作的钉锤在折磨细嫩的皮肉。
每电一次,高天纵就问一句“愿不愿意?”,像是在驯服一匹桀骜的野狼,青年的惨叫声逐渐变得嘶哑虚弱,他哆嗦着恳求道:“放过我......放过我吧!求你......我不行了......我受不了了。”
他没有那么坚强不屈的意志,语无伦次的服着软,却始终不曾说一个“愿意”,仿佛是守在底线处的倔强在作怪,这让高天纵禁不住的怒火中烧。
他长按了十多秒的施虐按钮,眼睁睁看着青年在床上僵直,从剧烈的战栗到不受控制的抽动,最终变得悄无声息。
禁闭室里一片死样的寂静。
高天纵皱了皱眉,心想不会真的死了吧?
“小缙云?”他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后慢慢的迈了一步靠近。
电光石火间,他被暴起的人影猛地按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的磕在地板上,从天而降的铁拳砸在他的左眼眶上,几乎要把他的眼球砸爆,青年爆发出嘶哑凌厉的吼叫声:
“不准你......叫我的名字!”
明明被一副手铐牢牢的拷在床头,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时挣脱的,高天纵的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险些没了半条命,他艰难的睁开眼,只对上两道冷锐骇人的视线,像是要把他彻底击穿撕碎。
但事实上,这一拳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么长时间的营养缺乏再加上药物毒性和电击伤,青年的身形虚晃了一下,差点栽倒,高天纵揪准这一时机一拳捣在他的胸口,将他抡出去几米远,“咣”的撞在床头柜上。
青年弓起腰背,呕出半口血来,眼神涣散,高天纵狼狈的爬起来,揉着肿胀的眼睛走过去。
他的表情在隆起突兀的肌肉作用下看起来十分诡异,像是生气又像是在努力维持着优雅和体面,
“你这孩子,看不出来还有两副面孔呢?”他咬着牙又朝青年补了两脚:“刚才哄得我差点儿就信了!”
他边说边将高级定制的衬衫袖子一点一点的卷了起来,一直卷到手肘部,“其实这个像秃鹫一样狠的你,才是最真实的你!”
“我不会放过你的......”严缙云的额头触地,嘶哑的喘息着,浅色的瞳孔缓缓的挪移,在狭长的眼缝处停留,阴冷狠厉:“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把你——”
容不得他把这句话说完,高天纵出其不意的搬起了床边的那张沉重的床头柜,狠狠的砸在了他弯起的膝盖上。
“咔啦”
骨裂声伴随着排山倒海般的痛感冲上颅顶,严缙云连叫都叫不出来,眼前翻腾起一汪血色,红的发黑。
他翕动嘴唇也只剩下了喘,什么叫生不如死。
高天纵将床头柜挪开,蹲身过去揪他汗湿的头发,一副费解又舍不得的样子。
“我就不明白了,你在犟什么。”他认真忖度着,自语道:“你该不会......在惦记着某个体制内的小警察吧?”
严缙云双眸紧闭,鸦睫湿润,喘息声却滞了滞。
“被我猜中了吗!?”高天纵做出讶异的不得了的表情来:“天哪!你怎么会这么天真!”
严缙云似是不想听,微弱的别了一下脸庞,这反应令高天纵更加快活。
“傻孩子,你有案底啊!警察怎么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呢?”他的口气倒真有几分像个慈爱的父亲了:“退一万步讲,他们贪你这副好皮囊,姑且同意跟你在一起了,但是他们的家长会同意吗?在体制内当警察的谁家里不是精英云集根正苗红,是不可能接纳你这种草根出身的可怜鬼的。”
青年苦痛的咬紧了下嘴唇,无色的唇瓣上留下干瘪的齿印,高天纵道:“小缙云你清醒一点,你跟他不会有未来的,你跟我走,干爹以后会给你安排最风情万种的女人,你想要多少干爹就给你多少。”
严缙云倏地放开了出血的唇瓣,他气息奄奄,微弱的笑了起来,笑意苦涩。
“你杀了我吧。”
高天纵的唇角僵硬,一口气淤积在了胸口。
“你是真觉得我不舍得杀你是吗?”他撑着膝盖直立起来,冷冷的说道:“行啊,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那我就满足你。”
他取出操纵板,按下了最末端的按钮。
一瞬间,整个拘留所的警报声大作。
高天纵受惊,手一抖,操纵板坠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拘留所的警报会在强制非法入侵和火警时被触发,高天纵一面心疼的将操纵板捡起来,一面抬起头观望,透明的玻璃窗外弥漫起了灰色的烟雾,情况不明。
他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不会是魏瑞明那个老狐狸使了什么玉石俱焚的阴招吧,他是打算诏安严缙云,却也不打算让自己死在拘留所。
高天纵这么盘算着,抬手开启了禁闭室的门。
顷刻间浓烟涌入室内,蒙蔽了视线,整个禁闭室宛如置于云端,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如利剑般破云而出,持枪怒喝道:“举起手来!离伽马远一点!”
高天纵一时怔住,却还是慢慢的举起了手,他眯着眼,等烟雾消散了些许,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是个年轻英俊的警官。
和他之前看到的那些唯唯诺诺的小警察不同,对方身上散发着卓尔不群的气质,应该是个领导者,最重要的是......高天纵看到了那抹熟悉的,曾经在严缙云身上烈烈鼓舞的被称之为“正气”的光辉。
有意思。
贺泷的余光飞快扫过地上的青年,那惨状简直是触目惊心,他不敢相信才离开了短短半天的功夫,伽马就已经到了生死未卜的地步。
他一整张俊美的面孔都因为狂怒和焦心而紧绷扭曲。
高天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青年,似是瞧出了些端倪,轻笑道:“年轻人,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贺泷不语,高天纵又道:“我是你们魏局请来的贵客,你现在这么拿枪对着我,不怕你们魏局跟你秋后算账吗?”
贺泷的一颗心都悬在伽马身上,整个胸腔都是即将被撕裂的痛,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没有理智、没有道德感,禁不起一点威胁和刺激。
于是他开枪了。
高天纵闲适得意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他有些难以置信,低头看着汩汩出血的胸膛,“扑通”一声跪倒。
贺泷不欲与他多做纠缠,一脚将他跟前的操纵板踢开,转而奔向伽马。
青年浑身血迹斑斑,呼吸微弱,贺泷也顾不得什么规则什么手续,弯腰将他背起,用一根束带草草的固定住,正要冲进禁闭室。
魏瑞明的身影却陡然间挡在了他的跟前。
“你这是在做什么?贺泷!你疯了吗!”魏瑞明的表情惊怒交加,声音带了颤。
贺泷的步伐停滞在原地。
远处,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远远近近,许多的人都在忙着处理突发情况。拘留所的安保系统非常严密安全,他刚才在走廊的死角处进行了一场小型的爆破,这才艰难的触发了警报。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动用多年所学的知识来钻公安系统的空子,也从来没想过会站在魏瑞明的对面。
“你无故开枪,毁坏公共设施。”魏瑞明似是恨铁不成钢,震怒道:“你还要公然带走囚犯!”
“伽马他现在不是囚犯!他是受害者!我必须带他去接受治疗!”贺泷一字一句的说。
“你同情他?”魏瑞明怒极反笑:“贺泷,你知不知道,就伽马出狱的那天,辛德勒监狱坠楼了一个快要假释成功的囚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越狱不成意外坠楼身亡,但是他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你猜死亡原因是什么?”
“我不想听。”贺泷哑声说。
“你是不敢听吧!因为你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不是意外,是蓄谋已久的屠杀,而嫌疑最大的人现在就在你背上。”
贺泷抿唇不语。
这么长时间以来,有关伽马的恶事他已经听过太过,见过太多了。
“所以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有多荒唐吗!”魏瑞明禁不住咆哮了起来:“这个重刑犯我们抓他费了多少力气!你现在不打任何申请手续不做任何的防范就要带他走?这与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
“犯人就没有人权吗?”贺泷的牙根几乎要咬出血来:“犯人就该被折腾的半死不活也没有人管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事情都没有调查清楚,你根本就不知道禁闭室里发生了什么!”魏瑞明怒吼道:“贺泷!公大教你育你那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掉过头来触犯法律吗!你这就是犯法!你让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贺泷的眼眶充血,两腮绷的坚硬如磐石。
他曾经那么坚定的说要维护法律的公正严明,可他知道自己没得回头了。
从他接到钟小闻的电话从家里折返,并迅速制定出这一系列危险的计划时,他就彻彻底底的跟自己的原则和道德说了再见。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一想到伽马在他的背上生死不明,他就觉得天底下所有的事都变得渺如尘埃。
所有人都认为伽马是个十恶不赦的人,都认为伽马活该被折磨,甚至是死不足惜。
可他就是不想放弃。
他总觉得伽马背后有苦衷,自己喜欢的人不是那些人心里所想的那样,更不应该被这么对待。一步踏错又怎么样呢?就要一直一直的在泥泞中沉沦下去吗?
他就是想要把伽马拉回来,他就是想把世间所有的光明和美好都捧到伽马的眼前,然后告诉伽马人生还有另一种更加宽阔的模样。
“贺泷,你今天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魏瑞明狠狠的说:“否则你别想这么离开。”
贺泷闭了闭眼,他腾出一只手,朝着魏瑞明举起了配枪,心底有个格外坚定的声音在回响。
【就算你被所有人厌弃,我也会披荆斩棘,将盛夏最后一簇玫瑰摘给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 虐完了虐完了,把正道的光拐跑了。
_(:3」∠)_我觉得鹤鹤子很好哎【小声
一般人在那么多具有蒙蔽性的证据面前早就放弃思考了吧。感谢在2020-09-1921:30:39~2020-09-2021:3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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