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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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想收买我。”沈舟济接过木糖醇，放进□□熊的小兜兜里，说：“多少钱，我转你。”

“一百。”孟怀德狮子大开口。

“敲诈啊？”沈舟济半推半就地掏出手机，把脸凑了上去。

“你扫我，我扫你？”

“你扫我。”孟怀德示出二维码。

“不对啊……”沈舟济看着他狡黠的眼睛，懵懵懂懂道：“你这不是收款码，是好友添加码……”

“天呐，你居然叫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哈哈哈哈哈——孟怀德，你居然叫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你别着急笑我，”孟怀德将手机屏幕对着他的脸，不疾不徐道：“一朵纯情的雪山白莲花，这是你吧？”

“……”

“我这名字，是上次跟许飞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被迫改的。”沈舟济将手机还给了他，满脸绯红道：“要改三个月呢，这才第二个月。你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喜欢。”孟怀德理了理短发刘海，满口正经道：“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充满后现代浪漫主义色彩吗？”

“不愧是逼王。”沈舟济竖起大拇指，恰好听到叫号屏叫到自己的名字。

“好了，不跟你扯皮了，爸爸我要进去了。”

沈舟济拿起小包，一瘸一拐地往科室走。

“我扶你？”身后有人在问，声音听着就像热牛奶。

“不用。”沈舟济回过头，露齿一笑，说：“谢谢北方的狼送的木糖醇。”

………………

孟怀德没有告诉沈舟济，刚刚他也为自己挂了个号，当然不是精神科，而是神经科。

当他趁着沈舟济看病的空挡，拐上神经科的七楼大厅时，他的号码已过，孟怀德见后面也没了人，赶忙飞奔进了对应科室。

“怎么才来？”医生埋头看了看他的病历，“你这是老毛病，需要养。”

“好几年了。”孟怀德顿了顿，尽力稳声道：“我想问问，我这腿，还能用多久。”

“从你以前的病历来看，你的腿部神经已经有百分之十五的坏死。神经坏死率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长，具体的时间我也没办法给你，乐观点，三年五年，要不然，可能就只有几个月。在这段期间内，你尽量避免激烈运动，否则只会加快病变的速度，到了病变率百分之百的那一天，你可能需要截肢……”

“这样吗……”

孟怀德狠狠抓住裤腿，整只手都在颤抖。

“你也不用灰心。”医生见他似有颓废，忙好言安慰道：“神经系疾病比普通外伤要复杂千百倍，虽然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能够针对你这种的肌肉坏死症，但你安心服药，注意休息，说不定就会有奇迹出现。”

“谢谢。”

孟怀德拿回病历，慢吞吞地退出了科室。

奇迹……

连他自己都说了，能够恢复是奇迹，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奇迹？

或许他早该意识到这一点，奇迹，从来就不属于自己。

孟怀德魂不守舍地飘下了三楼，沈舟济拿着半袋子药在等他。他将一半身子蜷进阴影里，留出二分之一的好看，正对孟怀德。

“你去哪儿了，我找你找了半天，微信你也不回，我还以为你走了。”

沈舟济见他面色铁青，以为他又是在装逼，忍不住聒噪道：“我还不想回团里，为了报答你开车送我，我请你吃这附近便利店里最好吃的便当怎么样！”

“嗯。”

孟怀德冷冷点头，似乎没热络两秒，就又变成以前不近人情的样子。

两人一路走着步行梯下楼，出医院时，711就在对面。

“你知道吗？我以前在艺校的时候，每周放假回家前，就会去711买他们家的番茄鸡蛋便当吃。那个时候我一个星期只有五十块钱零花钱，能吃一顿十五块钱的便当，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孟怀德一语不发。

“小心，红灯！”

两人面前“嗖”地开过一辆二手桑塔纳，差一点点就要撞上他们。

“你怎么了？”沈舟济拉了拉他的袖子，试探地问：“感觉你好像不高兴？”

“是不是我又说了什么话惹你生气了？！”沈舟济忙捂住嘴，赔罪道：“如果是因为刚才在车里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别记恨我！我虽然很讨厌你，但是，我绝对没有想让前辈生气的意思……”

“绿灯了。”孟怀德挣开他的手，兀自走了过去。

“欢迎光临——”机械的电子音听得人麻痹。

“你要吃什么呀，随便挑，我让你不高兴了，允许你杀我的猪。”

沈舟济见他毫无表情地走到冷储柜前，拿了两包速热饭团，转手递给了收银。

“一共九块八哦，有会员吗？”

“没有。”

“哎，等等，一起算一起算！”

沈舟济把自己手上的零食一股脑儿堆到了收银台上。

“一起一起。”沈舟济拿出钱夹，wink了一下：“我有钱～”

孟怀德没有理会他的小心思，等饭团热好后，一个人默默坐在窗边啃着。

“你还在生我的气。”沈舟济小心收好他的钱夹，戳了戳他的手臂，一脸委屈道：“孟前辈，我错了，我以后不打嘴炮了……”

“不关你的事。”孟怀德咬了口饭团，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味道，“是我自己的事。”

“前辈也有烦恼吗？”沈舟济托着脑袋，吧唧吧唧往嘴里刨着便当，“好好吃呢，前辈要吃吗？我把鸡蛋留给你。”

“不用了。”孟怀德露出淡淡嫌弃，“赶紧吃，下午还有排练。”

“嗯嗯！”沈舟济加快刨饭的速度，赶场多年，他早就练就了一身“见缝插针也能吃饭”的本领。

两人吃完便拎着大袋小袋往车库走，回程路上，彼此一句话也没有。

沈舟济恹恹下了车，见孟怀德还是一张臭脸，搞得全世界都欠他五百万一样。他赶在孟怀德前，一路往排练厅赶，大家见孟怀德不在，态度都有些松懈。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他的装逼范来了！”

沈舟济一声鬼叫，将陷在昏沉困意中的众人通通惊醒。大家一个个开始压腿练功，那气势，比行军打仗还热烈。

然而孟怀德并没有出现在排练厅。

一直到那天结束排练，他也没出现。

沈舟济还觉着很奇怪，好几次没忍住，给他发了无数条微信。

而“北方的狼”就没一条回复他的，满满当当的对话框里，只有“雪山白莲”单方面的信息轰炸。

“你怎么了？一整个下午都没见到你人。”

孟怀德从沉思中回神，见乔梦一袭蕾丝白裙坐在了他对面。

乔梦有一项特殊本领，就是一天能随机换好几身衣服。没人知道她把这些衣服藏在了哪里，就好像她随手携带了一个隐形衣橱，每隔几个小时就能给人一种全新的感觉。

孟怀德看着妆容精致、举止优雅的乔梦，心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冷淡道：“有些事想着烦。”

“是公演的事吗？”乔梦挂着笑：“我知道我跳得不如沈舟济，如果让他来跳领舞，我没任何意见。只是你今天上午当着大家的面那么说他，换做谁，心里都不好受。”

“那是他应该承受的。”孟怀德拉了拉领带，不怒自威道：“他感情把控没你好，确实不是领舞的最佳人选。”

“我看他一下午都无精打采的，会不会是你把话说得太过了？”

“那是他心理素质差。”孟怀德背过身，点起了烟：“跟我无关。”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别抽烟了，抽烟对身体不好。”乔梦嗔了他一眼，说是生气，更像是在撒娇。

孟怀德毫不理会她的话，只寒声道：“我们一早说好了的，除了在必要的公开场合，我会承认你是我的女友之外，其余私人时间里，你我互不干涉。”

乔梦的脸霎时一僵。

“你一定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不甘心。

“不愿意可以随时终止约定，反正当初是你提出来的，我只是配合你的表演罢了。”

“你！”

乔梦花容一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要不是她早习惯了孟怀德这怪脾气，恐怕早就把面前的咖啡泼到了他脸上。

“孟怀德，你正眼看我一眼就这么难？”乔梦紧捏杯沿。

“你该走了。”孟怀德做了个“遣退”的手势，脸上烦躁越来越明显。

“孟——”

“别说了。”

孟怀德开始皱眉。

以乔梦对他的了解，通常孟怀德皱眉，下一步就是吼人。

场面搞得太狼狈，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千思百想后，乔梦只得强压下怒火，将咖啡反手甩进了垃圾桶，忿忿离去。

孟怀德毫无眷恋地继续吸着烟，目光一转，沈舟济抱着背包站在门口，和背包上的□□熊一起，冲他傻傻笑着。

“孟前辈！”

沈舟济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

“前辈为什么不回我微信，我好担心前辈。”

“手机没电了。”

孟怀德敷衍一答，不料话音刚落，手机闹钟便响了起来。

“……”

“又有电了。”

孟怀德毫不心虚。

“你就是不想理我……咳……咳……”

沈舟济突然被呛，二手烟熏到他眼泪飞流。休息室内空间狭小，空气不流通，他闻不了烟味。

“没事吧？”孟怀德意识到问题，忙掐灭了烟。

“没事。”沈舟济直起被压弯的腰，擦了擦眼泪，摆摆手说：“算啦，既然前辈这么讨厌我，我们也不用勉强做朋友。”

沈舟济佯装轻松地拍了拍包，潇洒转身。他还是迈着进来时那样的轻快步伐，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巨大的落地镜前，孟怀德身影落寞。

“别走。”男人艰难开口。

这一次轮到镜中人脸红。

无数粉尘在光柱中起舞，伴随粼粼的镜色，满室荡起一层绮丽弧光。

沈舟济回过头，在弧光里望见一双眼。它饱含诚挚与将落的泪，兑在眸底，积水成川。

“别走。”镜中人说，“留下来，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