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Chapter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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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孟怀德扒拉开略显沉重的眼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珠光宝气男”。

只见他娴雅一笑，将脸上的墨镜轻轻摘了下来。镜后是一张温文尔雅的六角脸，带点旧时文人的感觉。

“老徐！”孟怀德乍然一惊，兴奋得差点连拐杖都扔在了地上。

徐昀上前一抱，两兄弟紧拥在一起，空气中炸满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我靠，你不是出国当阔少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孟怀德仍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情景，他和徐昀是大学时最好的同学兼基友，吃饭睡觉都在一处的那种。只不过后来徐昀为了他的奶狗小男友，一腔热血地跑去美国结了婚。不料听说两年后又离了婚，备受挫折的徐昀专心去新西兰做起了海钓项目，慢慢也就淡出了孟怀德的圈子。

细细算来，他们已经有差不多六七年没见面了。

“老孟你这腿……”徐昀注意到了那副拐杖，两人相互扶着进了旁边休息区，各自要了杯咖啡。

“没事，小伤。”他摸了摸右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问:“你跟他还有联系吗？就你的那个小奶狗……不对，应该叫前夫了对吧？”

“嗨，过去的事别说了，我心已死。”徐昀从西装袋里掏出一根烟，正要开火，恰见孟怀德背后墙上写着“禁止吸烟”四个小字。

他赶紧把烟收了回去。

“苦啊。”徐昀说，忍不住蹙了蹙眉，“这几年项目越来越难做，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这不回来散散心，顺道看看我爸妈。”

“你呢？”他又把话题扳回到了某人最不想回答的问题上，“这几年，你怎么样？”

“能怎么样，就那样呗。”孟怀德两手一摊，一脸凄楚苦笑，“我的境况你也知道，从上面往下掉的人，再怎么样，都回不到以前了。”

“别啊，兄弟我还等着以后你再登台呢。”徐昀嘿嘿先笑了笑，抬起咖啡杯，“感情呢，”他水过无痕地问，“这么多年，就没找到个可心的人吗？你跟乔梦还在一起吗？”

“没有了。”孟怀德一时没反应过来，乔梦，果然时间过得太快，连他自己都以为，跟乔梦是上辈子的事情。

徐昀不苟言笑道:“不是我打马后炮，你跟乔梦不合适，你该找个更柔顺点的妹子。”

孟怀德不置可否。

两人又七七八八扯了大半个晚上，因为咖啡的缘故，他们都不觉得困。直到晚上十一二点，他们才晃晃荡荡地回了房。

徐昀在孟怀德底下一层，孟怀德在电梯里送完他之后，手机铃适时响了起来。

“你的衣服还有一些东西还在我家里，有空过来取吧。”电话那头的人声音绵绵的，仿佛刚哭过。

“你寄给我吧，地址你知道的，京贸老地方。”孟怀德面无表情。

电梯门应声而开，他一点一点挪了出去。清洁阿姨推着清洁车荡在走廊里，见到有人腿脚不方便，好心将他送到了门口。

“谢谢。”男人说。

电话那头的沈舟济说，“不用谢我。”

“没跟你说。”孟怀德微笑地冲人点了点头，语气却是疏冷的，“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挂了。”

“都结束了是吗？”电话信号滋滋作响，带着悲伤的尾音。

“嗯。”孟怀德狠抓着房卡，还是没能忍住地说，“一切都结束了。”

通话迅速被掐断。

孟怀德进了房间，和从前一样，将空调开到最低温度。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粉丝群里的小红点闪烁不停。

“今天是《尤利西斯》首演七周年纪念日！让我们一起祝愿孟前辈能一直发光发热。也希望有一天能重新看到他站在舞台上，作为粉丝，我感到非常的荣幸……”

……

孟怀德看着群里只此一人的狂欢，不知为何，眼眶莫名泛了红。

七年，原来已经七年了……尤利西斯已经死了足足七年，云端上的王子，原来在人间足足游历了七年。

玻璃窗外灯火迷离，广角大楼的广告牌上闪烁着一张清冷倔强的少年面庞。“天才少年，踏梦而归”的solgan标语夸张而醒目，七种颜色的绚丽彩灯照得房间内都色彩斑斓，不胜魅惑。

徐昀抱着酒来了。

孟怀德难得尽兴，与他推杯换盏喝了几杯。酒过三巡，两人皆有些醉意。坐在巨型落地窗前，沙子进了孟怀德的眼，眼眶底越来越涩，那股子酸劲儿又涌了上来。

“你怎么了？”徐昀看着他的糟糕面色，心下微怵。

“没事，估计有点冷。”他挽起旁边一条墨绿色毯子，紧紧包在自己身上。

“这么怕冷空调还开这么低，我刚一进来都冻得不行。”徐昀作势要回去关空调，“二十六度可以吧？据说是人体最舒适的温度。”

男人搓鼻不语。

就在这时，门铃声叮咚响起。徐昀看了眼猫眼，问后头人:“你叫外卖了？”

“没有。”孟怀德打开手机，又刷了一遍微信，还是没有某人的消息。

“那奇怪了，外面怎么站着个小哥，捧着个大纸箱，我以为送快递的。”徐昀嘀嘀咕咕地拉开门，往外探了一探。

“快递？”孟怀德一听到快递，像是被戳中了某根神经似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向门口处望去，只见一只大纸箱后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他一脸紧张地向里面张望着，完全无视了徐昀的存在。

是沈舟济。

孟怀德胸口一颤，但很快镇定道:“你来做什么？”

徐昀一头雾水:“你们认识？”

“朋友。”孟怀德撇过身，顿了顿，又补充说:“普通朋友。”

“这是……”沈舟济看着一脸帅气的徐昀，又看了看屋子里美酒佳肴，看来这是刚甩了自己，就和新欢在酒店里酒肉驰骋了呢。

“你好啊小可爱，我是老孟的朋友，叫徐昀。”徐昀伸出手，绽起一脸甜蜜的笑。沈舟济见他态度和煦，不像是心怀敌意的样子，遂伸出爪子礼貌握了握手。

“老孟，你也太不道德了，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可爱的小弟弟，也不早点介绍给我。”徐昀没心没肺笑着，将人往里带，“进来呀，门口站着干什么。”

沈舟济突然有种羊入虎穴的感觉。

“东西放门口就可以了。”孟怀德对着墙说话，“放下了就可以走了。”

沈舟济闷不做声地把箱子放了下来，自说自话道:“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我都打包归纳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遗漏。”

“那我可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孟怀德越说口气就越怪，“谢谢你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把东西往外理了呢，怎么，是要喜迎新人了吗？”

沈舟济没说话。

夹在中间的徐昀听出点眉目，即便他和孟怀德多年没见，但听这口气，十分里有八分都是浓浓的酸劲儿。他们之间肯定有故事，徐昀暗地里想，不知怎么的，他莫名有些遗憾。

沈舟济说:“我走了。”

真要走了。

孟怀德蠕了蠕唇，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狠话，却见徐昀一把拦住他说:“小可爱别急啊，加个微信可以吗？以后一起玩啊。”

某人闭上了嘴。

“好啊。”沈舟济爽快答应，听着口气，巴不得立马就要扑到别人身上去。

“我加你。”他说话的声音大了几分，“以后呢你有空就可以约我，我单身，档期很多的。”

沈舟济嘻嘻嘻地笑，他笑得越用力，徐昀便觉得他越可爱。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吧。”徐昀果断出击，“我知道一家电影院就在附近，听说最近新上了一部美国大片，小可爱，我们一起去看吧。”

男人咳嗽了两声。

“可以啊。”沈舟济笑着勾住他的背，“我也很喜欢哥。可以叫你哥吗？小徐哥。”

“当然可以，小可爱开心就行。”徐昀捏了捏他的脸，越看越爱不释手。

“喂，差不多行了。”孟怀德看着门口越发凑近的两人，整张脸比僵尸还冷。

“要调.情就回自己房间去，腻腻歪歪的不觉得很恶心吗？”

徐昀玩笑道:“拜托，体谅一下离婚空巢老男人，难得遇到一个看顺眼的，你不会也要砸场子吧？”

孟怀德低下了头。

“去玩吧，祝玩得开心。”男人一瘸一瘸进了洗手间，“哐”一声巨响砸上了浴室的门。

“他怎么了？”徐昀吓了一跳，“怎么脾气说来就来？谁惹他了。”

“鬼知道他。”沈舟济敲了敲门，里头哗哗水声不止。

“我们去了哦，你早点休息！”沈舟济冲里面嚷，生怕他听不见，“看到孟前辈没事，我就放心了。”

“放心？！”门被“呼”地一声拉开，孟怀德露出一张满是水珠的脸。他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把沈舟济抓进了进去，浴室门“哐”一声再次闭上，徐昀一脸莫名其妙。

“你又在搞什么？嗯？”孟怀德尽力压着声，水龙头开到最大，水哗啦啦地响。

“单身贵族，各取所需。”沈舟济扫了眼门外，“我觉得你这个朋友挺好的，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离过一次婚。”

“我不介意。”

“他暧昧对象无数，大学时就没变过。”

“无伤大雅。”

“他不讲卫生经常好几天不洗澡。”

“男人邋遢点很正常。”

“他……他有狐臭！”孟怀德灵光一现，暴跳如雷道:“你愿意跟一个有狐臭的人待在一起吗？电影院哎，密闭空间，你要忍受多大的痛苦？”

“省省吧，”沈舟济嘲讽一笑，“我连你都忍得下去，还有什么是忍不了的？”

“我们已经结束了，你难道就不会反省反省，为什么我情愿跟一个离过一次婚，风流成性，不讲卫生，甚至有狐臭的男人一起约会，也不想跟你多待在一起哪怕一秒吗？”

“我们已经结束了，是你说的。”沈舟济凑进一步，微仰着头，眼里闪着无情的光，“你我都没必要再妄做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