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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将军大人才阔步踏进遥竺院,一袭黑色大氅溶于浓郁夜色,周身夹带着一股凛冽寒风,进了屋子几近将满室暖意逼退。
良宵迎了上,当下便冷不妨的打了个喷嚏。
“先别过来。”宇文寂疾声说罢,往后退了两步,脱掉大氅交与老黑,遂墩身在门口的炭火盆旁烤火暖身。
良宵哪里会听他的,讪讪摸摸鼻子便走近去,伸出一双捂得暖乎乎的手去捧他的脸颊,刚碰上那瞬便被冻得打了个寒战,她不好意思的笑了声,忙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线摸了摸,“我给你准备了热汤,快先去沐浴。”
宇文寂用他刚被炭火烤回一点温度的大掌,将娇妻那双白嫩的手拿了下来,刚毅侧脸在火光映衬下染了抹不可多得柔情。
“好。”
两人先后去了净室,身后,冬天与小满下去差人准备晚膳,老黑也随着去吃了碗热酒。
如此融洽平和,已是遥竺院的常态。
净室内。
良宵将才先王妈妈送来的冬衣放到架子上,怕水凉又新添热汤,回头才瞧见将军还杵在一旁,她有些嗔怪的去解他腰间革带,“天儿冷,着凉了要喝苦药汤的。”
宇文寂张了张口,忽觉声音莫名暗哑下来,到了却什么都没说出口,任由她解了腰带脱了衣裳,待到贴身亵.裤时,他垂眸便瞧见遥遥软白小巧的耳朵红了个遍,好似放到蒸笼里烹饪了一般,惹人怜爱。
叫人想咬一口。
他猛地抓住那双四处点.火却不自知的手,微俯身凑近她耳畔,声音低沉醇厚:“怎的不脱了?”
良宵用力抽手,无果,只羞得别开脸,原也是没多想什么的,偏他这样说话,叫她一下子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先沐…!!…”
话才说一半,良宵就惊得噤声。
这人竟是坏心眼的将她襦裙上的系带扯了去。
“将军!”良宵恼羞的躲开,却被一把托住腰肢带入热气腾腾的浴桶内。
水花霎时绽开,濡湿一片衣襟。
良宵屈身坐在他腿上,双颊粉嫩,似火烧云般,她又气又恼的喊:“你做什么!”说着作势便要起身,终是抵过腰上大掌的力道,又扑通一声坐下。
这一坐,便将自己与将军贴得更为紧密了。
宇文寂扣紧她软腰,“是你先来招我的。”
“那我出去还不行吗,”
“进来了还想出去?”
“……”
察觉到身下顶着一团火.热,良宵登时慌了神,急忙左右推拒着,室内水花四溅,许是她闹得太凶,竟真的叫她从浴桶里仓皇脱身出来。
良宵虚虚扶着边缘站住,两条腿儿又酸又软,倒不是因为别的,光是想到这事做多了不知不觉就会有孩子便怕得不行。
依照将军方才那样赤.裸不加掩饰的情.欲,这前半夜她怕是出不了净室。
原先她最是想给将军生个孩子,现在却是怕得紧。
不知在怕些什么,总归就是怕。
四下默了许久,她才缓缓抹去脸上水珠转身,将军俊然肃冷的脸庞上,落寞赫然入眼,无端叫人心疼得紧。
良宵喉咙一堵,偏这事不好与将军说,犹豫半响才解释:“月事……”
话音刚落下,便觉四周洋溢的暖意被男人身上的冷沉气息全然压下去。
他都摸到了,干干净净的,哪来的月事,分明是不想同自己亲近才胡乱扯的谎,难怪抗拒得那样激烈,便是她说一句不要,他自当不会强求。
偏要拿谎来哄骗他。
“去换身衣裳,别着凉。”宇文寂说完就扭过身去,再不多说一句话。
良宵默默捡起地上的衣裳,复又丢下走到他身后,小心搭上他的肩,心虚道:“你别生气呀……分明是你耍流.氓,”
闻言,宇文寂唰的扭身过来,才平静下来的水面骤起涟漪,一如那张俊朗的面孔,他危险的半眯了眸,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嗯?”
良宵极快的收回手,愤愤开口,竟多了几分理所当然来,“我可没有冤枉你。”
便也等于他就是耍流.氓。
得,不论她说什么,只要底气足,便有理,便叫他气不起来。
宇文寂哑口失笑,分明是她撒谎,现今还有理来指责自己,那张嘴到底是能耐,他忽的起身,正欲倾身将人捞回来。
岂料被良宵眼疾手快的按住肩膀,硬生生的给他按了下去,直到热汤淹到脖子才作罢。
“我,我先出去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提着濡湿的裙摆出了净室,心跳如打雷般的砰砰乱跳,跑到外间才堪堪停下来,背倚着屏风小口喘气。
男人麦色的肌肤,健硕紧致的腹肌,蜿蜒魅.惑的肌肉线条,黑夜里,她数次摸过挠过。
每每见到便要克制不住的脸红心跳,更何况在净室这样明亮又不可名状的地方,瞧得越清楚便越羞赧。
不多时,将军大人更衣出来,脸色虽算不得铁青,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满和冬天将晚膳呈上来,瞧见两人的脸色俱是一愣,相视一眼,忙出了屋子。
屋内十分安静,只有炭火因烧得太旺而发出的噼啪声。
良宵知晓自己刚才惹了他的恼,这会子有话道不出,只踱步到宇文寂跟前,低眉顺眼的去牵住他的手,将人牵去桌前坐下,而后自个儿才落座。
她拿着筷子,给他夹了块烤全鹅去,声声柔软:“将军,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宇文寂不冷不热的应一声,面上算是此事就此作罢,活络的心思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就算是羞,她从来不是这个羞法,就算是不想,她向来会软软的说出来。
相处这许多日日夜夜,她一皱眉一哼声,他便知哪处不对劲。
这个女人就是瞒了他。
谁料不等他再问一句,便被抢先一步抓住心虚之处。
遥遥问他:“那画卷是不是你拿了去?”
宇文寂面色一凝,蓦的想起褚靖那句“你就不怕她知晓了反倒因此同你离心?”
诚然,他受不得隐瞒,以己及人,遥遥自是。
但此事不同,非瞒不可。
这镜子既已破了一次,如今尚且能圆上,哪怕是再离心,温情是真的,遥遥也是他的。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改变半分。
因这一默,良宵寻着以往经验极快探知到他不语的缘故,倒也没再多问,只道:“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我不是母亲亲生的,那画卷之人不是我,蹊跷得很,便想拿来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宇文寂神色未变,慢条斯理的将那鹅肉吃了,也是在思量,“此事我已遣人去查,有了消息马上说与你听。”
见他态度强硬,即便良宵还有心想说什么也只得就此作罢,多说无用,反倒让彼此起争执。
将军不会放任她一人去应付这些,可她不能样样指望将军。
*
几日后雨水歇下,大坝修缮提上日程,大将军日渐忙了起来。
送来将军府的拜贴仍旧络绎不绝,天冷得叫人连屋子都不想出,别说是出府,良宵大多回拒了去,只留下些牵扯深广的夫人的邀约。
此前,先挑了个稍微晴朗些的日子,去探望了余朝曦。
良宵到程府时,门口侯着的小厮立马迎了上去,将主仆俩引到暖阁里去,路上瞧见一排衣着鲜亮的年轻丫头,小满忍不住:“贵府的丫头好生漂亮!”
那小厮只笑一声,待那老嬷嬷走过了才压低声音道:“这是老夫人给选的通房丫头。”
其目的不言而喻。
良宵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余朝曦怀了身,不能行房事,想到这层已是冷了神色。
此时行至暖阁,余朝曦握着汤婆子在门口徘徊,见到两人笑得极欢。
良宵忍不住轻声责怪:“外边风大,快进去,”
说罢,几人一齐进了屋子,她止不住好奇,仔细打量了余朝曦的肚子。
余朝曦笑她:“才是三个月的身,冬衣穿得厚实,瞧不出来的。”
良宵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这才坐下喝了盏热茶暖身。小满便把贺礼交予一旁的丫鬟。
“劳烦你走一趟,还带什么礼,”余朝曦受之有愧,瞧见小满冻得红通的手忙叫贴身丫鬟带下去烤火,又给良宵倒了杯热奶去。
两人闲话几句,良宵记着先前瞧见那茬,总觉气闷,然余朝曦瞧着倒是不见异样,她这个脾性藏不住话,想了又想,还是问出口:“方才我瞧见那些丫头,怎的有五六个?你也不管管。”
余朝曦神色平平,只摇头道:“那是我婆母拿的主意,我若多说了少不得要数落我小气自私。”
良宵一拧眉,“那程副将呢?怀胎十月本就辛苦,哪能容男人纵情享乐,事后又坐享其成?”
“他多少会收下两三个。”余朝曦看她气得不轻,忙拿过她的手安抚道:“这也无可厚非,他到底是男人,又是一家之主,不论如何我是正房夫人,便是有一两个妾室也算不得什么。”
这话于情于理都说的通,良宵却是没能顺过气来。
余朝曦才开解道:“起初我与他海誓山盟只有彼此,哪能料到婚后两年不到,他便有了二心,我也只能当作瞧不见。”
“我比你年长两三岁,有些事早看淡了,毕竟是要同一屋檐下活几十年,什么样的情意能几十年不变?即便是亲兄妹,待到分家产那日不也是为己谋利?”
余朝曦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女子本弱,切莫爱太满,大晋自开朝以来只有男子可三妻四妾,至于女子……到底是我感伤了,说这些作甚?大将军疼爱你呢。”
然这话确实在良宵心里掀起阵不小的波澜。
她自是不疑心将军日后会在她怀胎十月里动二心。却也有老话说以人为镜。
这些日子,凡是遇到分歧,多是她在忍让服软,将军无疑是强势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她自小也是个蛮横娇纵的倔脾气啊。
长此以往,总有一回要出乱子。
想罢,良宵又觉着自己杞人忧天。现下艰难困阻重重,外患都来不及解决,何谈内忧。
前世一月后都江大坝修缮工程出事,宇文忠回都城,边关战起,开春后的亲蚕大典……桩桩件件,紧随其后,没有三两年,怕是过不上安生日子。
便是除却国事,且还有家事未断。
只要别是太过分的事,她多服软几回也算不得什么。
从程府出来后,难得一见的日影又被厚重云层遮了去。
良宵仰头望一眼,神色沉重了些,回头问小满:“我叫你去寻的徐大人,徐府近来可有什么事?”
“奴婢听说徐夫人好投壶,过几日在府中设宴比赛,不过您与她素无往来,拜贴也没送到将军府。”
“明日将我的名贴送去。”将军夫人这个名号可不是纸糊的,放眼江都城,便是横着走,也不会有人敢说道什么,那徐府自不能将她拒了。
说起徐大人,良宵记不得他具体是个什么官儿,可前世那都江大坝便是他画的图纸量的尺寸,末了出事,他首当其冲,却还将罪责推脱于负责施土动工的宇文军。
最后将军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到底还是受了些影响。
她便从源头入手,将那图纸的错处拎出来,再由将军出面加以改正,如此,利国利民,更利己。
尽她所能,助将军权势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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